越後烽煙 第277章 夜戰的節奏

盛夏熾熱的陽光炙烤著大地,信濃已經有快三個月沒有下雨了,面對最可怕的旱魔人們能束手無策,眼睜睜的看著一擔清水澆到地里一會兒就完全乾涸,農民們只能祈求飯綱許可權、諏訪明神的保佑。

一隊旗幟混亂的軍勢行走在山道中,從旗印上可以看出這支軍勢是來自北信濃的豪族聯軍,在他們前方還有一隊陣容齊整的軍勢,看旗印上的六連錢就知道,那是武田家的大紅人,真田幸隆的直屬軍團。

「妻女山、千曲川、海津城!這一仗可不好打啊!」相木昌朝是佐久郡的國人,他是1540年就臣服武田家的第一批信濃先方眾成員,本身信濃國長窪城城主大井貞隆的家老,作為內應坑掉自己主家投靠武田家,也是無節操國人的代表人物。

「我們這是在做餌吧?」信濃青柳城城主青柳清長小聲抱怨著。

「噓!前面停止前進了。」室賀信俊提醒自己的同伴,只見前軍開始有次序的列陣,作為後軍也得隨之做好戰爭的準備。

為了達到佯攻的意圖,這三千軍勢扛著一倍於己方的旗幟,還把五百民夫也拉來混在隊列後方扛旗,花里胡哨的旗印四處散落在各處樹林里,再搭配惟妙惟肖的軍太鼓聲,還真有那麼點大舉進攻的意思。

海津城內,一群信濃國的武士站在箭櫓上眺望遠處的軍勢,憂心忡忡的說道:「六千大軍攻擊海津城,這可如何是好?」

「我看未必!看那旗印騎馬也有七八千人,聽說武田家這次出動兩萬八千人,足足是我們的一倍!」一名信濃國人提出自己的不同意見。

「噓!小心點!被他們聽到可就糟了。」幾名武士小心翼翼的大量四周,目光隨即瞥到對面的天守櫓,那裡有小笠原長時、村上義清、須田滿親、島津忠直等信濃國人親自坐鎮,而海津城此時的大門緊閉,各路虎口、馬出、馬廄、小天守都已經被越後武士所控制,信濃的國人們只能低聲抱怨這些昔日同僚的不信任。

幾個人小心打量幾次,才冷哼道:「怕什麼,武田家勢如破竹不可抵擋,全信濃都知道這是大勢所趨,我看就是神佛降世也挽救不了敗局了!」

「唉!你們聽說了沒有?現在越後的國主不是那個愛喝酒的長尾景虎了,而是那什麼幕府的名門佔了越後。」

「要我看吶,那些名門也就差不多,還不是搶了越後再來打咱們信濃?什麼大義不大義的,能有土地知行來的實在?」

「就是!我最崇拜的就是北條早雲、齋藤道三、尼子經久這種武家,這才是我們武家的榜樣,掀翻主家自己當家督,全憑本事來!」

「聽說那個幕府名門就是幫幕府打合戰才出名的,他本身也是鄉下一個小豪族,也不知怎麼就成了名門,以我看這裡面一定有問題,八成是做了幕府大將軍的小姓什麼的吧?」

「你小子怎麼知道的?不會是你在羨慕武田大膳與春日虎綱的親密吧?就你那熊樣給誰當小姓也沒人要!哈哈哈……」

沒過多久,真田軍布陣結束開始不緊不慢的進攻,足輕隊與弓箭隊緩緩推進,一波波箭雨撒出過又被城內的守軍還擊,這種打法雙方的傷亡都極低,真田軍攻擊一上午,又換信濃聯軍繼續攻擊,一整天就這麼不咸不淡的打著,到了傍晚各自收軍回營。

八月正是盛夏的末尾,夜晚比前幾個月稍稍涼爽一些,乾涸的大地裂開一道道醜陋的口子,不同於進攻的一方,防守一方的壓力要相對大一些,經過一整日的戰鬥武士們也顯得精神疲倦,卸下沉重的鎧甲拿起木盆去井邊排隊打水沖洗身上的污濁。

一輪殘月越升越高,蒙蒙月光根本不足以照亮遠處的景物,箭櫓上的值守的足輕們抓住這寶貴的時間躲在角落裡打盹,城內很快陷入一片寂靜,唯有海津城內評定間依然燈火通明。

「為什麼他們的進攻如此軟弱無力,為什麼每次分隊只有一千多人?」

「要我看他們一定是怕了,就算六千人圍攻海津城也不可能輕易拿下!」

柿崎景家搖搖頭,他本能的覺得這件事不會那麼簡單,提醒道:「不要忘了那是真田幸隆領軍,那個人可是很狡詐的。」

「真田幸隆……」信濃的武士們面面相覷,這個名字就彷彿一個夢魘,就是這個人用計,把村上義清與高梨政賴的關係拉向對立,也是他把大部分信濃武家撕成兩半,一半支持長尾家,一半支持武田家,從此北信濃豪族聯盟分崩離析。

小笠原長時焦急的轉來轉去,忽然轉頭問道:「武衛殿有沒有說什麼時候來救援海津城?」

眾武士對視一眼搖搖頭,村上義清的臉上流露苦澀的表情,哀嘆道:「難道讓我們苦守海津城?這樣的話士氣和軍心會出問題的。」

柿崎景家努力安撫道:「大家不用擔心,武衛殿一定會來救我們的!請相信我……」

忽然城外一陣喊殺聲傳來,隱隱的有火光綻現,砰砰作響的軍太鼓和法螺吹響的號角一下驚住眾人,幾乎同一時間他們冒出一個詞:「夜襲!」

「快!一定要擋住!」村上義清起身急匆匆走出去,醒悟稍慢一些的武士也跟著跳起來一溜煙的跑出去。

城外火光衝天,影影綽綽的旗幟多的嚇人,隆隆的軍太鼓和喊殺聲嚇的城內守軍心驚膽戰,在這月黑風高的夜晚誰也不敢出陣接戰,只能拚命射出壺中的箭矢,僵持沒持續太久,大約半個時辰過後,城下的敵軍漸漸退去,城下又恢複漆黑一片的死寂。

城內的守軍被這突如其來的夜襲嚇出一身冷汗,生怕真田幸隆又耍什麼花招,武士們只能衣不解帶的等著他再來殺個回馬槍,結果左等右等一直等到半夜三更也不見蹤影,於是就有人抱怨起來,一通亂吵索性各自回屋和衣而睡。

還沒睡下多久,城外又是一陣鼓噪到處都是火光閃爍,還有燃燒的火箭射入城內,嚇的這些迷迷糊糊的武士們急忙衝出來登城防守,面對守軍的猛烈反擊,城下的敵軍沒堅持多久就全部撤退。

這一次許多人都看明白了,村上義清鐵青著臉大罵:「真田幸隆,真是個混蛋!老子沒得罪過你,為什麼這麼害我們!三番五次耍陰謀詭計,難道就不能像個武士一樣堂堂正正的戰鬥嗎!」

須田滿親苦澀的說:「他們這是要耗死我們啊!」

「先別管這些,所有人立刻休息!我們武士輪流職守,遇到敵軍來襲就用弓矢把他們射退!足輕們不必出來。」

「和泉守,這樣做真的行嗎?萬一他真的夜襲怎麼辦?」

面對信濃國人的疑問,柿崎景家安慰道:「不會的!真田幸隆除了謀略見長,領兵能力乏善可陳,幾次突襲得手全賴謀略得當,就算換做武田晴信也別想一夜之間攻破海津城,大家放心吧!」

事實也確如他所料的那樣,一直到天亮時分,真田幸隆又組織兩次佯攻,所出動的兵力一次比一次少,最後一次還差點被出城追擊的越後軍給圍殲,很明顯領兵的人不是真田幸隆,對方丟棄一百多具屍體草草退卻。

總體來說雙方的損失都不大,城內的守軍損失的是一夜的休息和一些箭矢,而城外也只是因為最後一次不太成功的騷擾而未盡全功,經歷一場夜襲的風波,城內的守軍變的疲憊不堪,還沒睡下多久真田幸隆又帶著本陣攻殺過來。

站在海津城外的真田軍一個個精神抖擻,生龍活虎,經過一夜休息完全壓制城內的守軍,相木昌朝興奮道:「彈正殿果然妙計!讓兒郎們分作幾陣輪流襲擾,不過一夜就讓村上義清疲於奔命,彈正殿真是神機妙算啊!」

站在背蔭的樹林里躲避陽光,哪怕只是上午不算熱的時候,夏秋之間的燥熱仍然讓頂盔摜甲的武士們難以忍受,他們聚集在樹林下藉助這僅有的短暫時光享受涼爽的感覺。

「能登守過譽了。」真田幸隆的心思顯然不在奉承上,他的目光死死盯著遠處一蹦一跳的東西,走過去一把捏住一隻碩大的蝗蟲,棕灰色的蝗蟲有著一雙肥壯的後腿,一蹦可以躍出很遠,這種昆蟲他是在熟悉不過了,千百年來一直困擾農業的巨大災難之一就有它。

「蝗蟲!竟然是蝗蟲!」手指一用力捏死這隻活蹦亂跳的蟲子,這時相木昌朝正巧走過來,「怎麼了,彈正殿?」

「蝗蟲來了……你看那裡!」順著他的引的方向,可以看到一群蝗蟲在從遠處的土地中鑽出來,看到這副景象相木昌朝面色發青:「糟糕了!」

抬頭望著乾涸的大地遍布信濃廣袤土地上,一群群蝗蟲悄然無聲的從裂縫中慢慢鑽出,它們伸展翅翼一蹦一跳的彙集到同伴的大軍中,在未來的一段時間裡,它們將化作一股名叫蝗神的可怕妖獸,吞噬一切所能看到的動物植物,蝗蟲過境屍骨無存。

「今年要出大麻煩了……」真田幸隆憂心忡忡的說道。

海津城下的鬥智斗勇接連持續五六天,頑強的信濃國人依然堅守著海津城不退一步,真田幸隆善攻城掠地卻不代表他善於打這種攻堅戰,膠著的戰事和堅守的大部分信濃武士讓他很苦惱,幾次試圖策動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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