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前面的介紹 六 誰先發起攻勢

當X女士與Q男士這兩個人在無人知曉的時分走進那個墨黑的穀倉裡面後,接下去的動作我們已經設想過了,只有一個最大的問題沒有解決:誰先發起攻勢,即誰先動手?在黑屋會議中,我們的精英們對這個敏感的問題產生了三種不同的看法。在這次激烈的大辯論中,精英們幾經反覆,最後才全體一致地站到了第一位發言者一邊。他們是通過對歷史作出縱向宏觀的分析,又用比較學的方法系統研究,得出這個結論的。他們中有許多大學者和社會觀察家,在五香街的意識形態領域裡起著舉足輕重的作用,那第三位發言者(C博士)正是深感他們的重要性,才迫不及待地露出牙齒的,沒想這一著反而導致他的慘敗:我們精英們可不是好惹的!第一位發言者(A博士)的看法是:發起攻勢的是Q男士。雖則從表面看,X女士是一個主動得多的因素(暫且將兩人假定為兩個因素),又似乎天生地具有攻擊性,相形之下,Q男士是被動得多,就像落入她設下的陷阱里的一個草包。Q男士這個因素顯得是那樣的純樸、無辜,完全可以設想是X女士這個因素衝上去剝光了他的衣服、像擺弄木偶一般擺弄了他,使得他滿肚子委屈,跳到海里也洗不清。但以上只是一般的庸人之見,我們五香街的精英們是絕對不會為表面現象所迷惑的,我們博覽群書,擅長思辨,我們可不會急於作出一個淺薄的結論,從此一勞永逸。經歷了這次大辯論的考驗之後,我們是更成熟了。這一次,我們是用嚴肅的科學態度探討了古今歷史,由此及彼,嚴格區分、論證,才確定了始終不渝地與A博士站在一邊的。筆者在此摘錄三個人的發言如下:

A:女人,由她本身的身體結構所決定,是決不可能有什麼主動性的,更談不上什麼首先發起攻勢了。X女士這個因素儘管表面看去如此的咄咄逼人,有殺氣,有能量,但她絕不可能違背自然的規律。我可以肯定,她的機體內部一定是被動的,除非她有生理異常,或並不是一個女性,但那一來就更談不上什麼攻勢之類了。說什麼女人的攻勢,那是只有情竇未開的毛頭小子才相信的神話,再有就是那些陽痿患者也喜歡製造這類神話,任何一位正常的成年男子都不會有這一類性的經驗,連想一想都覺得極其不舒服,就像遇見了妖怪似的,假如有誰陷入了這種境地他一定會靈魂出竅。不,我們不要兜圈子了,這種問題本來不存在。只因為我們面對著一個個性異常的女人,我們就動搖起來,連常識都不相信了。既然前提是將她當作一個女性,我們就只能用看待女性的眼光來看她,如果她是一個妖怪,前提也就不存在了。我見過很多女人,表面殺氣騰騰,有衝擊力,一旦到了床上,誰的表現又不是一模一樣呢?難道還想翻天嗎?並且她們自己也並不想翻天。她們明白得很,只有把自己更女性化,才能得到應有的享受。她們白天里的種種風頭,只不過是想在眾人眼中抬高自己的身價,創造一種良好的自我感覺,就彷彿自己在男人之上似的。男人們懂得她們的這種心理,寬厚地、諒解地微笑著,並不戳穿她們的小把戲,因為那都是些無關緊要的小事情。只有夜間的事才是實質性的,可以說他們甚至還樂意讓自己的心上人出一出風頭,因為這就是女人的「個性」表現。每個男人,出於一種虛榮心,都希望自己的女人有個性。既然這種個性又於床上的事無妨,還可以增加樂趣,當然是一種好事情。所以心上人的風頭越足,男人臉上越有光。古往今來,女人就是這麼一種東西。男人們懂得愛護她們,也懂得如何在一定範圍內對她們稍加放縱。即算X女士風頭過人,大有衝擊男性之勢,她又怎麼能逃得脫女人的命運呢?我可以肯定,在那黑暗的穀倉里的最初一瞬,她必定是驚慌的,亂了陣腳的,她顯出了原形,不得不就範,而主動者倒理所當然地是Q男士。這件事告訴我們,看問題絕不要看它的表面,而要用利劍一樣的目光穿透問題的本質。遺憾的是一般人都做不到這一點,只知道盲目相信,追隨,製造一些離奇古怪的新聞,我們的人真是惰性太重了,太缺乏主觀能動性了!昨天還有一個傻瓜跑來告訴我,說X女士的特異功能具有一種蠱惑力,我們五香街的女人會要佔上風了。這傢伙的愚昧無知還不讓人笑掉牙?可悲的是持這種意見的還大有人在。我在這裡要舉一個例子來說明問題。就說鄙人的老婆吧,誰都知道她是一個很「怎麼樣」的,有個性的女人,她在白天有一回甚至把尿桶扣到我的頭上。我這個人,在性慾方面並不怎麼強盛,我的性生活是很有規律的。難道事情的實質就會顛倒過來嗎?難道我就會因為自己找了一個有個性的女人無法對付,從此怨天怨地,患起陽痿來了?這只是某些人的異想天開罷了。我們能夠對付女人,這是種天生的本能,我們用不著去和她們爭高低,誰高誰低實在是由本身的機體所決定的,永遠也改變不了的。在平時,只有從容、穩重、適當的謙讓,才是我們男人的風度。女人往往是急躁的和逞能的,她們不安於自己被動的地位,總想那麼小小的來一下反叛,這並沒有什麼不好,她們這種活潑的表現更加激發起我們男人的性慾,使我們的性生活更愉快、更有生氣。對生活的態度也更明朗。我要說,與一個有個性的女人(只要不是像X女士那樣走極端,搞起什麼巫術來)結成伴侶,是男人終生的幸福,夫妻間的每次爭吵和打鬧,都只會增進彼此的感情,烏雲過後便是明朗的藍天,金色的太陽光芒四射。我就是這樣一個幸福的男人、我已經過了十二年這種幸福生活,至今仍然身體很好,面色紅潤,興緻勃勃。我已經從實踐中深刻地把握了女性的本質,任何時候都不會產生疑惑,不會蒙蔽自己的眼睛了。我在這方面的研究是十分透徹的。在這裡我還要講一講性慾節制的問題,一般說來,我們男人的性慾都是有限度的,直接影響著體質的,與某些很「怎麼樣」的女性比較起來,我們甚至是弱者。於是節制便成為當務之急,迫在眉睫了。凡屬那種幸福美滿的家庭,無一不是這種節制的產物。節制不僅僅對自己的身心大有益處,還能達到控制對方,以獲得更大快感的目的。一個吃得過飽的人就會對食物產生厭噁心理,永遠處在半飢餓的狀態才能使性的和諧保持下去,使對方對你的恩賜感激不盡,永遠保持新鮮敏銳的感覺。比如我的老婆,就經常痛哭流涕地哀求我,在那種時候,我往往充滿了大男子氣概,而女人只不過是一個柔弱的肉團。也許可以說,從前在X女士那個陰暗的大房間里發生的初次見面,X女士首先主動地發起了攻勢,用眼裡的所謂波光射得Q男士魂不附體,她是佔了上風了。認真一想,這又算得了什麼呢?當時並沒有床上的事,此種伎倆如同兒戲。充其量我們也只能說,X女士是一個有個性的、愛表現自己的女人。女人終究是女人,花樣搞得再多也不能變成男人。有人就愛傳播這種流言,說什麼穀倉里跳出只母老虎呀,剝了男人的衣裳呀什麼的,彷彿對自己的性生活大不滿意,不這樣編造些怪事來想像一通就不夠刺激,還巴不得自己的老婆也變成那隻母老虎,自己好獲得些變態的感受,其實誰都明白老虎似的女人是大家捏造的,要真來了這樣一隻老虎,不嚇得屁滾尿流才怪,誰又膽敢前去消受一番!越是沒有的事,就越是引得人遐想連翩,人就是這樣可厭的東西。這也是愚昧所造成的。我是一個為人師表的人,過的是清醒理智的業餘文化生活,我一向把破除愚昧當作己任,我並不要和那些無知之徒去爭辯那些子虛烏有的問題,只要潔身自好,用我們健康恩愛的夫妻生活這個事實來回答他們,也就是完成了我的任務了。至於問題的另一面,Q男士是如何主動的,他有些什麼動作等等,我不想在這些具體的問題上作出主觀的設想,我是一個搞理論的,凡論證一件事都要有嚴格的科學根據。我已經通過以上的論證破除了迷信,使事實還原到它本來的面貌。細節的描繪,那是藝術家的事情了。藝術家必須得到我們的指點,明確了大方向,才能達到真實,創造出高級的作品來。前一向的線描藝術運動中是存在很多問題的,前途並不樂觀,許多人都是不抬頭看路,瞎碰瞎撞,一大批粗製濫造的東西出世了,影響是極其惡劣的,它迎合了某些人的庸俗變態心理,降低了嚴肅藝術在人們心目中的地位。把獵奇當作手段,博得一片廉價的喝彩聲。這裡面還牽涉到社會道德問題,有的人受其毒害,就把夫婦間的義務看得一錢不值,成天幻想那母老虎類型的怪物過癮去了,有的還埋怨自己的老婆過於馴服,說這一來自己便得不到滿足,這種種的怪事簡直駭人聽聞!最近我有一個大膽的設想,這是在最近一次黑屋會議散會之後想到的:我建議我們五香街的男子漢來一個提倡陽剛之氣的運動。運動的項目可以多種多樣。比如同是照相,這裡面就大有文章可做,我們可以照一些男子的群相,將眉宇間的表情好好地安排一下。現在這種照片太缺乏了,凡人家屋裡牆上高懸著的,皆是那種帶女氣的東西,我們男性的本色全到哪裡去了呢?曾幾何時,我們變得婆婆媽媽,喪失了性的優越感,對一個設想出來的女人頂禮膜拜起來了?我們將自己糟蹋到什麼地步了呀?我提議我們五香街的男子從明早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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