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分 第四十一章

圖塔這一死之後,我們去往象島的計畫就不得不推遲了。畢竟,於情於理,我們都必須陪著伊密和琪婭,幫她們處理圖塔的身後事。但問題在於……就算我們待在這裡,也只能哀悼死者,並沒有別的事情可做。總之我覺得,伊密是知道這一點的。

最後,她也終於跟艾雅挑明了:「你跟巴耶克應該離開這裡了,畢竟你們還有事情要做,圖塔如果還在的話,應該也會這麼說。畢竟,讓你們達成自己的目標也是他的願望啊。」

話是這麼說沒錯,所以我們也照辦了。我們渡過河去,到對岸的墓地叫上了肯薩和涅卡,又和塞緹道了別。他打算陪著自己身懷六甲的妻子。肯薩和涅卡做好了準備之後,我們便踏上了去往阿斯旺的旅途,去往那裡大體要五天或者六天的時間。然後,我們會從那裡再前往象島。

我沒有忘記圖塔,我永遠也不會忘了他。每當夜幕降臨,我就會坐在火堆旁邊,從口袋裡拿出一根羽毛,以示懷念。不過,即便如此,即便他永遠都會活在我的心裡,現在也不是光去悼念故人的時候,把底比斯發生的一切暫且拋得越遠,我就能越集中在即將到來的任務之上。

涅卡收集到有關象島那個守護者的情報並沒有多少,因此,我們的手裡也沒有多少有價值的信息。不過,象島的執政者在他們的轄區內一直在援引舊日的法條,也就是過去用來迫害守護者的那種。畢竟,當時的腐敗政權因為各種原因,認為他們對社會造成了實際性的危害,那麼,事情就有頭緒了。

也許他們把父親錯認當成了和後來才出現的那些人一樣的、冒牌的守護者,而於他們來說,只怕使用守護者這個名字,或者對守護者思想的宣導,都是必須受到懲罰的行為。

我在想:如果他們知道自己的牢籠里關著的是埃及真正的保護人,而且還是僅存的幾人之一,他們會怎麼想呢?

我們沿河而下,到達了阿斯旺村,從那裡的棚子和晾衣繩的叢林突圍之後,又穿過了村中心的廣場,來到了碼頭跟前。走到這裡,象島就已經在目力能及的地方了。我們又乘船渡過河去,不過,為了低調行事,我們在島上稍微靠內陸的地方找了一處隱蔽的谷地紮營,不過,沒有生火。

「這裡,」涅卡說著,指向了他畫在沙地上的門房,「那裡面就是他們關犯人的囚坑。不過你父親現下是裡面唯一的囚徒。」

「他受苦了嗎?」我問道。

「那班人不會待他太好的,」涅卡聳了聳肩,「不過他是一位守護者,到頭來他肯定還是熬得住的。」

我感覺一隻手搭上了我的胳臂。「但這是怎麼搞的呢?」艾雅問道,「他怎麼會被抓住的呢?」

艾雅知道的有關守護者的掌故可比我多得多了,在我們往象島來的路上,她給我們講了不少東西,尤其著重地講到了他們在上下埃及全土可能會受到的各種各樣的迫害。她從未親近過我的父親,不過,我發現,自從她發現父親是一名守護者,她的看法就發生了轉變——倒不是說她對父親產生了好感,說是有了敬意還差不多。

不過,她現在還是有件事想不明白:為什麼父親會讓自己被抓住呢?

「守護者之於埃及,可以說是一群偉大的戰士了,」她爭辯道,「他們是人民的保護者,技巧精熟的戰士,或者說,精英。總之,他被那群慣於處理以守護者自稱的人,或者說,一群享受著他們不配有的榮光,而且連自己頂替的名頭的意義都搞不清的冒牌貨的官員們給抓了起來,這我可是看不下去的。哪怕說,這些官員真的憑武力佔了他的便宜,他們又是怎麼發現薩布的秘密的呢?巴耶克,你跟他一起生活了十五年,都沒有發現任何的東西,那麼,我們是不是必須得承認,他會蠢到在敵人的地盤裡暴露了自己呢?怎麼想都太荒唐了吧。正牌守護者不是該避人耳目,不露行跡地在陰影中施加他們的影響嗎?」

肯薩聳了聳肩說:「萬一他真的大意了還是……」

「守護者們也會大意嗎?」艾雅的字眼裡滿是疑問。

「……走了背字呢。守護者總沒有讓自己好運常伴的能力嘛。」

「話是這麼說,但是這件事和他出走錫瓦有什麼關係?」

「也許就沒什麼關係吧。」我接過了話頭,雖說我心知,事情不大可能是這樣。

艾雅搖了搖頭,繼續研究涅卡在沙地上畫的地圖去了。

我本就該聽她的話的,或者說,我們都該聽她的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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