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一章

加布里埃爾考慮了一陣子。他的腦海里閃過了這些人奮鬥的目標和他們開出的條件。不知怎的,他這輩子都知道自己是與眾不同的。他懷疑自己胸口跳動的並不是恐懼,而是興奮之情。

「好,」加布里埃爾說道,「我會學習你們教給我的任何東西。但是如果你們背叛了貞德,我會親自殺了你們。」

西蒙真的感覺要吐了。加布里埃爾·拉克薩爾,他自己的先祖——居然是個刺客?這不可能!西蒙是一個聖殿大師,內殿團的成員。他的父母都是聖殿騎士,而他的祖母也是聖殿騎士,曾經在溫斯頓·丘吉爾 的陸軍部背後秘密工作過。在他的家族譜系裡,還有好幾個成員都是聖殿騎士。西蒙感覺,被迫見證加布里埃爾和敵人結盟就像是在他們的墳墓上吐痰。

「我期待的並不比這要少。」德·梅茲說道,聲音里的幽默已經消失不見了。加布里埃爾聽到了奇怪的切割聲,接著感覺到綁著自己的繩子被切斷了。當他的手重獲自由時,他馬上就把眼罩摘下,眯眼看著從彎曲的石牆狹窄垂直的縫隙里射入的陽光。在他頭頂的天花板上,一排排的石頭拱成了令人賞心悅目的弓狀,他還注意到有人曾經在石牆上雕刻了一些奇怪的圖案。一條彎彎曲曲的樓梯是唯一的出口。他回頭看著德·梅茲,目光停留在從這位年輕貴族右腕衣袖下伸出來的劍刃上。德·梅茲露出了一個笑容,很明顯他一直在等著加布里埃爾發現這把劍。隨著一記快速的輕彈,劍刃消失在他的袖子里。

「這個,」他安靜地說著,「是我們傳統的武器,袖劍。」在輕微的動作下,袖劍隨著輕微的聲音又滑了出來。「它們能在字面意義上立刻出現在手上,能讓我們在盡量不被人注意的情況下完成我們的任務。這就是我們的第二則教條所說的:大隱於市。」

他要殺掉我的話該有多容易啊,假裝做一個友好的動作,把手伸到我身上就可以了。加布里埃爾想到。他的第二個想法就是,他也想要戴上這個優雅小巧而致命的武器,他知道自己會毫不猶豫地對著那些要傷害貞德的人使用袖劍。

他讓自己的目光遠離了袖劍。「我們在哪兒?」

「庫德賴城堡的地牢。」刺客回答道。

「會有人發現我在這裡的,」加布里埃爾譏諷道,「我可以朝窗戶大喊的。」

「嗯……如果我把這東西插進你的喉嚨的話那就不會了。」德·梅茲用讓他感到震驚的流利語氣說道,「肯定不會有人發現你的屍體就在從這裡出發到米琉塔的隱秘通道里。」加布里埃爾感到整個人都變蒼白了。所以……他們對他進行的威脅並不是無意義的。

「另外一個人是誰?」他讓自己的聲音保持冷靜地問道。

「你以後會知道的——在時間合適時,或者是時候到了的話。關於我們的人員,你知道的越少,背叛我們的可能性就會低。」

「只要你們能保護貞德,我不會背叛你們的。」

「你不知道我們的敵人用的溫和遊說方法是什麼,」德·梅茲嚴肅地說道。「而他們,也曾經在這裡活動過。」

「聖殿騎士?在希農嗎?」

「不只是在希農。當我說他們曾在這裡的時候,我的意思是,就在這個地方。他們的大團長,雅克·德·莫萊,還有另外三個高階聖殿騎士都曾經被囚禁在這個地牢里長達好幾個月。」他指著先前加布里埃爾留意到的那些刻劃。「我想知道你能不能感覺到這上面的東西。有一些刺客——也許還有像你這樣的人——似乎可以看到一些其他人看不到的東西。在我們兄弟會裡,我們稱呼這種能力為鷹眼視覺。這裡肯定留下了一些信息。聖殿騎士可不會花費精力去畫些有趣的圖案。」

加布里埃爾把目光定在石頭上的那些劃痕上。這些東西對他而言沒什麼意義。上面寫著的是胡亂的拉丁語短語——他只能認出來是拉丁語,但還不能夠閱讀。還有一些看上去雜亂無章的符號:十字架、伸出來的手、還有太陽——但畫得並不對稱,看上起像是一滴倒著的淚珠,或者是一滴血,而不像是一個天體。它的光芒灑滿在一個人的側臉上。牆上還有其他的圖案,有一些畫的是戴著兜帽的人,其他的可能是天使。

「好吧,」他輕快地說道,「真不能說這些聖殿騎士能讓畫家們丟掉飯碗。」

「曾經有一些聖殿騎士是藝術大師,」德·梅茲說道,「雖然我得承認,德·莫萊大團長似乎並不在這些人的行列之中。你有發現什麼嗎?可以留意到些什麼嗎?」

加布里埃爾極力想要給德·梅茲提供一些珍貴的情報。一些能讓那個年長的人為能訓練他而感到高興的線索。所以他一直在觀察著。最後,他嘆了口氣。一串字母和符號的組合,很明顯是什麼暗號,但他並沒有能破譯這個暗號的任何希望。兩個六芒星,三個互相交叉的圓。一朵鳶尾花。一個看上去像是被箭頭穿過的心。還有另外一個心在那隻伸出來的手附近。

「有發現什麼嗎?」

加布里埃爾嘆了口氣。「好吧,那邊有個圖案看上去像一隻鴨子。」

德·梅茲先是皺起眉頭,接著看了看牆上的雕刻,隨即大笑起來。加布里埃爾也笑了,覺得不安感正在消退。

加布里埃爾感到了懊悔和一絲尷尬;而西蒙在自己擁有刺客血統這一令他不快的事實被揭露後,已經稍微平靜了下來。這是一次在牆上的塗鴉質量良好時做出的,時間夠長久的觀察,研究密碼學的扎克瑞·摩根斯頓在看到之後肯定會十分激動。而且這還是他的研究方向行得通的另一個有力理由。這不是他主要目標的,即對伊甸神劍進行定位和親眼觀察,並找到修復它的方法的一部分,但這些對聖殿騎士來說都是無價的知識,不如此的話它們可能就會遺失在歷史之中。

「我很抱歉,」加布里埃爾對德·梅茲說道,「我理不清這些東西。」

「這是一次大膽的嘗試,」德·梅茲說道,「雖然這提醒了我,永遠不要給你留下帶符號的口信。我們把時間花在更高效的訓練上吧。」加布里埃爾點點頭,朝著樓梯的方向走去。「不是要回到庭院里。這個特別的技能需要私下學習。通常我們不會讓一個不完全是兄弟會成員的人學習,不過……你倒是有一些有趣的能力。」他露齒而笑,「心懷感激吧,嗯?」

說話的時候,他把衣袖拉了上去,將戴在右手小臂上的袖劍完全露了出來。他靈活地把袖劍解下,遞給了加布里埃爾,而加布里埃爾幾乎是心懷感激地接過袖劍。

他從來沒見過這樣的東西。它不光有獨特的設計和功能,而且在外表上可謂精美絕倫。用鐵做的利刃被雕刻上了華麗的標誌,被打磨得十分尖銳和致命。劍刃被十分明智地套入了十分貼合的皮質袖套中,這樣一來,這件武器就能隱藏在上衣的衣袖下,不被留意。甚至袖套也是讓人十分激動,那是一件皮製做工、具有殘忍的高效功能的傑作。

德·梅茲用熟練的速度把袖劍綁在了加布里埃爾的右臂上。「你要記住的第一件事——讓你的手遠離袖劍出鞘的方向。在更早的年代,刺客們要砍掉自己的無名指,以此證明自己對兄弟會的全身心奉獻。」

「這會讓你更容易被發現,」加布里埃爾觀察著說道,「特別是如果你們還認為要『大隱於市』的話。」

德·梅茲用銳利的眼神看著他。「你不像我們所想的那樣,是貞德的小羊羔,對吧?」

貞德的小羊羔。這是一句友善的玩笑話,但仍然是一句玩笑。但奇怪的是,貞德並沒有讓他感覺自己像一隻羊羔。羊羔是無助的生物,需要被保護起來。而貞德讓他感覺自己像是一隻獅子,他在這個世界上是有價值的,他可以幫她改變世界。這就是他現在做這些事情的目的。

「我屬於貞德,」他只是這樣說道,「但我不是一隻小羊羔。現在,」他笑著對德·梅茲說道,「讓我看看這要怎麼用!」

兩個騎在馬上的對手正在面對面,身穿厚重的皮製保護盔甲。雖然盾牌都是真材實料,但他們手上的矛都被磨鈍了。和德·梅茲回到庭院的時候,加布里埃爾花了一點時間才意識到那個穿著不合身盔甲的嬌小士兵是貞德。她用腳後跟踢了一下她的馬,而她的對手做了相同的動作,他們的坐騎慢慢跑向對方。貞德用盾撞擊的動作十分堅定正確。她的身體因為撞擊產生的力道猛地向後退,她手上的劍和矛都在振動著。

她的馬受到了驚嚇。貞德的腳從馬鐙里滑了出來,她在馬背上劇烈地搖晃著,她在試圖恢複平衡的時候不停揮舞著手臂。有那麼可怕的一瞬間,她似乎會掉下去,被馬蹄踩踏。但接下來,她不知怎的還是讓自己恢複了平衡,重新牽起韁繩,而且讓加布里埃爾感到震驚的是,她還讓馬調轉方向,前去她新侍從的所在,侍從把她先前掉落的武器遞給了她。

另外一個騎士保持緊握手中長矛的動作,讓他的馬準備待戰。貞德坐在馬鞍上,把馬帶上練習場準備開始第二輪。

她手上的矛在這匹巨大的馬踏向對方騎士時不停顫抖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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