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章

西蒙搖了搖頭,似乎不敢相信自己剛剛所看到的景象,他的目光死死定在那個金色的身影上。在進行了這番令人震驚的宣言之後,那個身影在屋樑上敏捷地移動,隱退到陰影處,在他們的視線範圍內消失。

「它不見了,」他小聲說道。加布里埃爾可能以為天使只是回到了天堂,但西蒙正在儘力找到一條隱秘的通道。歷史學家們已經在希農發現了一條,而西蒙願意打賭這只是冰山一角。他很樂意去找到一條新的通道。

王儲大笑著扶貞德起了身,挽起她的手往門口的方向走去。他猛地把門打開,大聲喊道:「上帝與我們同在,我的朋友們,他為我們帶來了能實現預言的少女!」

貞德停了下來,回頭看著加布里埃爾,她的藍色眼睛充盈著歡樂的淚水。西蒙發現自己正在把手伸向貞德伸出的手。在整個世界重新變形的時候,他抓住了灰色的迷霧。他感覺到一陣猛烈的撞擊,但他還是無視了。那裡有那麼多其他的事情需要他集中注意力,而在記憶走廊這裡,他可以自由說話。

「我猜你看到了那個東西?」他問維多利亞。

「我看到了——而且我也聽到他的話了。他肯定是一個刺客。」

「那個人有著如此的靈敏,這是肯定的。還有就是他說話的用詞精準度。」

「不得濫殺無辜。」維多利亞複述著這句話,這是刺客信條的第一準則。

「我想大膽推測,這是一個導師。誰會比一個刺客導師更想知道聖女私下對王儲說了什麼?不過這也是一個該死的突然想法。這能說得通了,維多利亞!這……這個幻象,一個帶來王冠的天使……貞德在她的審判里說得完全不一樣。貞德好像不把這些當成是她那個聲音說的話。史學家們爭論的焦點在於貞德到底是不是自己編造了這些來應付審判,但如果她看到的是一個真人而不是什麼天使的話,她自己當然也不會這麼想。很明顯的是,刺客們,聖殿騎士也有可能——任何擁有先驅者基因的極少數人——都能明白她是特別的,需要去幫助她——或者是阻止她,視情況而定。也許這就像是刺客們所謂的鷹眼視覺。我覺得我們應該要緊盯著德·梅茲。他是個刺客,而且他似乎是真的要效忠於貞德。你能找到他們的下一次互動嗎?」

「稍等……好了,我找到了。就在貞德收拾好行裝在庫德賴安定下來之後。」

1429年3月7日,星期一

迷霧又開始變幻,形成了米琉城堡庭院的樣子。庭院在白天的樣子截然不同;雖然同樣令人印象深刻,但比起加布里埃爾、貞德和他們的小隊成員在前一天晚上進來的時候,已經沒有那麼多的神秘感了。加布里埃爾的注意力並不在他周圍的環境上,而在想要擊敗他的德·梅茲的身上,他們舉起劍打鬥,還不停喊著戰鬥口號。能保護加布里埃爾免受那些武器攻擊的就只有他自己的劍、盾牌以及一套皮盔甲。

冬日的陽光在鐵甲上閃爍。加布里埃爾幾乎沒法成功舉起他的盾牌去格擋德·梅茲的攻擊。在皮革盾牌上的重力一擊讓加布里埃爾的整條手臂都在震動,他倒抽了一口氣。他舉高自己的劍,想要回擊一次。劍刃碰撞,德·梅茲把他的臉靠近了加布里埃爾,嘴巴發出了一聲低吼。加布里埃爾悶哼了一聲,像之前受到的指導那樣調換了劍的方向,但並沒有起到作用。德·梅茲向後跳了一步,接著再次對他發起衝擊,對加布里埃爾的腿部進行一次佯攻。當這個小夥子竭力把盾牌轉過來,試圖讓自己的腿不會從膝蓋那裡被砍斷時,德·梅茲的劍撞向他的劍,發出了「當」的聲音,接著把他的劍打飛了出去。

加布里埃爾的臉漲得通紅。德·梅茲大笑起來,但他的笑容十分溫厚。「不要擔心。你會學好的。如果她能學會的話,那你也可以。」

他示意讓加布里埃爾看看貞德和德·普朗吉練習的地方。他們試著去找到適合她更為矮小的身材的盔甲,但她穿上之後還是顯得很寬鬆,而她的頭盔對她來說實在是太大了,完全蓋過了她的頭。和加布里埃爾相比,舉劍對她來說要更加困難,但總而言之,加布里埃爾發現了貞德能夠在德·普朗吉向她進攻的時時候,成功地把劍舉起來擋住攻擊,甚至還把他打得向後退。

「好吧,」加布里埃爾說道,「很明顯上帝想要讓她學得更快。」

一個侍從走上前,手裡端著一大壺葡萄酒和幾個杯子。加布里埃爾大口地喝著,注意到那個孩子一直在偷偷看著貞德。

「我知道,看到一個女人在戰鬥總會覺得很奇怪,」加布里埃爾對他說道,「但是貞德是特別的。」

那個男孩點了點頭,說:「她從上帝身邊來實在是太好了,否則在昨晚之後,有些人就會說她是個女巫了。」

加布里埃爾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在瞬間變冷了,然後他在自己的身上划了一個十字。「永遠不要這樣議論少女!」他猛地說著,而在男孩畏縮著向後退的時候感到了一絲後悔,「激勵著真正的國王要取得他應得合法王位,這怎麼能是邪惡的呢?」

男孩的臉色變白了。他看著德·梅茲和加布里埃爾說著:「你們還沒有聽說過嗎?」他們搖著頭時,男孩繼續說道:「昨晚,有人發現安托萬·莫羅已經淹死了。」

有那麼一會兒,加布里埃爾沒想起這是誰的名字。但德·梅茲想起來了。「巨人?那個和貞德說過話的人嗎?」

男孩點頭,他的視線冷漠地從揮劍的貞德那裡回到這裡。「他們都說,她告訴他他會死的。在她到來一個小時之後……他們就發現他的屍體漂浮在維埃納河 上。」

一陣寒冷掠過西蒙的皮膚。他記得之前閱讀過對於此事的審判證詞,但他覺得這如果不是憑空捏造,那就是在誇大其詞。然而事實證明,只有很一小部分關於聖女的事迹是完全虛構的。

「我感到十分抱歉,」一個柔和的聲音突然說道。加布里埃爾並不知道貞德是怎麼能安靜地接近他們的,但她就站在那裡,一隻手拿著頭盔,紅彤彤的臉因為惋惜而柔和。「我並沒有把死亡帶給他,年輕的朋友。但是我能看到他臉上有著死亡的陰影。我真心希望莫羅能在上帝帶走他之前,和上帝真正地平和相處。」

那個侍從往下看,點了點頭,然後走開給其他一起訓練的人倒酒。德·普朗吉和其他護衛一起幫助德·梅茲和加布里埃爾脫下盔甲,給他們披上厚重溫暖的斗篷,加布里埃爾感激地接受了他們的幫助。德·梅茲看著他一會兒之後,說道:「陪我走走吧,加布里埃爾。」

加布里埃爾順從了,跟在德·梅茲的身邊一起走開。在遠離開多數人們訓練的聲響之後,他們安靜地走進了庭院花園的區域,德·梅茲才開口說話。

「跟我說說昨晚發生了什麼。」

加布里埃爾突然快速地看了看周圍。他們所在的位置,幾棵樹的樹榦和樹枝形成了一個不完整但是穩健的遮蔽,與那些在庭院里發生的事情產生了區隔。

「昨晚在那個房間里發生的事情,是我們這些聽到的人之間的事情。」他說道。他立馬就想要咬掉自己的舌頭。加布里埃爾希望德·梅茲不會留意到他說漏了嘴,但是這並沒有用。

「聽到了什麼?」貴族向前走了一步。「加布里埃爾……你聽到了貞德的聲音了嗎?」德·梅茲總是能用簡潔而冷靜的言語和加布里埃爾說話,但他現在看上去十分震驚——而且還很是緊張。

「我已經說得太多了。」

「我覺得你說的還不夠。快告訴我。」

「貞德,你知道的——」

「這能幫助我保證她的安全,加布里埃爾。」德·梅茲回答著,他的聲音出現了一絲不符合他性格的迫切。「我知道你對她的感覺,而且我知道你會為了保證她不受任何傷害而做任何事。我必須知道你當時聽到了什麼。還有你……看到了什麼。」

加布里埃爾睜大了眼睛。他從來沒有提及過他的幻象——只有他和貞德之間才能看到的幻象。

「你對她宣誓效忠,」他提醒著比他年長的對方,「你說你認為這能讓她更加安全時,我是相信你的。但我對她也做出了承諾,你知道的。」

德·梅茲嘆了口氣,然後點了頭。「是的,我的確知道。」他的目光落在了加布里埃爾肩膀後面,露出了笑容。「貞德!」他喊著。

加布里埃爾的心就像往常一樣,在轉過頭去時加快了跳動。他看到的只是殘缺的樹枝形成的陰影和樹榦,接著世界變得一片漆黑。

這狗娘養的居然把我打暈了!西蒙震驚地想到。

幾秒鐘之後,眼前的景象稍微出現了變化。西蒙能看到的還是一片黑暗,但在加布里埃爾眨眼時,他的睫毛刷過了身上的衣服。他正躺在一塊又冷又硬的石頭上,頭疼得厲害。他沒有多想,就嘗試著去觸碰那塊石頭,卻發現自己的手腳都被綁住了。周圍的空氣聞起來和戶外不一樣:有陳腐的氣味,還帶著一些皮革和汗水的味道。

「他醒了。」一個西蒙和加布里埃爾都認得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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