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章

維多利亞直到西蒙吃了東西的時候才同意跟他討論任何事宜。「食物是基礎,」她說著,「能幫助你回到自己的身體,離開加布里埃爾。快吃吧。」說著,她把一塊能量棒扔給了他。西蒙感到有些惱怒,但還是順從了。

「好吧,我會遵循醫囑的。那麼,畢博博士,請說一下你的看法。」

「說實話,當你第一次從模擬中被拉出來的時候我是有一點點擔心的。」西蒙其實也有點擔心,但他選擇了要搜集到這一個情報。「但在加布里埃爾對貞德的那些感情中,她的個人魅力起到了重要的作用。考慮到你是第一次使用阿尼姆斯,我也不是過於擔心。老實說,你能自主選擇失去同步,這說明了你有堅強的意志。我覺得你不會被任何負面的溶血效應所影響,至少在這段時間裡還不會。」

「這可真令人鬆一口氣,」他說,「但關於貞德和加布里埃爾——我從來沒聽說過有這樣的事情。」

「我也沒有。」維多利亞承認。

「她在釋放出某種……」他在尋找合適的辭彙,「能打動人的力量。不,不是這個。『神授的力量』已經被使用得太泛濫了。加布里埃爾對她的反應就跟人們通常被伊甸蘋果影響時的反應那樣。他對她痴迷,幾乎要奮不顧身。我看到了這一切——從他眼睛裡的閃光所看到的。而貞德的畢生事業——至少,在一開始——就讓我們一次次看到了她是怎麼激勵人,怎麼讓其他人對她信服。」

「加布里埃爾也許是一個例子,但我們已經知道了他大腦里分泌的荷爾蒙在完美地起作用,而且很明顯,她還沒有影響到每個人。這並不像是伊甸碎片賦予了她一個人類的軀體。」

維多利亞並不是想要如此無情,但西蒙還是畏縮了一下。他一直嘗試著不去想這個故事會如何結束。維多利亞是對的。如果貞德是擁有了人類軀體的伊甸碎片,她的命運就不可能那麼悲壯。沒有人能對她處以死刑。

「不,她不是,感謝上帝。伊甸碎片作為無生命物體,它們的力量足夠強大。但活生生的人,甚至是為了正義而奮鬥的人,真的會恐懼去思考的。」

「與此同時,我必須同意貞德和加布里埃爾似乎的確擁有高濃度的先驅者基因。對我們來說,發現這一點很重要。任何先驅者基因在現在都是很稀有的,而且隨著人類歷代的繁衍,會變得越來越稀少。」

西蒙對此十分清楚。實際上,聖殿騎士現在的一個行動就是要追蹤一個叫夏洛特·德拉克魯茲的人,有傳言說她僅僅擁有一丁點這些珍貴的基因。

「聖女貞德一直都是一個卓越的人,」西蒙說,「我猜,我們要找出來她是如何卓越的。我知道她要迪朗和加布里埃爾為她做什麼——她想要他們帶她去沃庫勒爾。」

「那裡發生了什麼?」

「她堅持要見指揮官羅貝爾·德·博垂庫爾。貞德希望他能把她護送到希農,當時法國王儲所在的地方。」

「他有這樣做嗎?」

西蒙皺起眉頭。「其實他並沒有。總之,在那時還沒有。我想我們應該跳到下一個重要事件發生的時間。我不肯定你是否知道對於一個歷史學家來說,不能經歷歷史的關鍵時刻有多麼困難。對我來說,哪怕只錯過了一個關鍵點都讓我十分難受。當貞德第一次失敗後返回棟雷米鎮的時候,整個村子的人都被迫向南撤離到訥沙托 。當她回到棟雷米鎮的時候,看到的是被燒毀的教堂。幾個月之後,貞德就被捲入了一宗約定中。我怎麼不會想要去看呢?」

維多利亞對此不由自主產生了興趣。「什麼樣的約定?」

「婚約。貞德的父母把她許配給了一個人,然後將要成為她未婚夫的那個人在她拒絕的時候把她傳喚到了法庭上。她說她從來就沒同意過這門婚事。這個人的名字已經泯滅在歷史中了,不過我很渴望想要找到他。你可別告訴我你對這個也沒興趣。」

「不,我沒有。不過我知道的是,我們只有一星期——糾正一下,五天的時間——去探索加布里埃爾的記憶。只要你能向瑞金成功論證了你的研究方向的價值,你就很可能會有更多的時間來滿足你個人的好奇心。」

西蒙看著她說:「這是專業的好奇心。我在加布里埃爾的偽裝下不會有任何醒來之後發現我寫給自己的筆記的危險。」

「我也不用擔心這個。」她說。但是西蒙可以從她的表情上看出,她的確是在擔心一些事情。他在想,根據維多利亞所設計和執行的運算,下一個「重要的事件」會是什麼。

1429年1月7日,星期三

加布里埃爾雙臂擁抱著讓娜,讓她在他懷裡哭泣。

到底怎麼了?西蒙瘋狂地想著。

「接下來很明顯一定會發生什麼!」讓娜的聲音在面朝著加布里埃爾的襯衫時顯得有些模糊不清。她哭得是那麼傷心,他感覺到他的衣服被慢慢浸濕。「為什麼這個男人不會見我?我做錯了什麼事情?」

西蒙稍微有些警覺地在加布里埃爾的認知里搜索著一些最新的消息。迪朗·拉克薩爾,聽從了他兒子的建議,已經回到布雷昂沃陪伴著他的妻子和剛出生的孩子。讓娜和卡特琳·沃耶同住在一個房間里,而加布里埃爾和昂利住在另外一間房。昂利在他的店鋪里,卡特琳在如今被當成廚房、飯廳和灶台使用的起居室里。

就在不久之前,讓娜一直站在德·博德里古家的門廳外站著,直到因為寒冷而倒下但她還拒絕進食。加布里埃爾只得把她帶回來,他才剛剛說服她喝下了一碗湯。加布里埃爾本來想著會看到讓娜疲憊但鬥志昂揚的樣子,而且已經做好了回到城堡之後會爆發爭吵的心理準備。但是,他看到的卻是一個淚流滿面的讓娜。

加布里埃爾就像是抱著一個孩子似的抱著她,讓她感受到來自他內心深處的安穩以及平和。讓娜死死地抱著他,將她被德·博德里古重複拒絕的憤怒,和走進死胡同的挫敗感通過眼淚全部都發泄出來。

「奧爾良的人們自十月以來就被包圍。僅僅是今天,他們就遭受了一次搶奪英軍糧食的失敗。在城牆內的孩子們正在挨餓,這個愚蠢的指揮官甚至都不想要跟我說話!」

1429年2月12日——鯡魚戰役 。護送英軍補給的約翰·法斯特爾夫爵士讓這次掠奪變成了對法軍的災難。他在莎士比亞的戲劇里被醜化成了醉醺醺的享樂主義者約翰·法爾斯塔夫爵士。這次戰役得名於本來要送往朗鎮 的大量腌制鹹魚。讓·迪努瓦 ,以奧爾良的私生子更為人所知,也只是勉強逃了出去。讓娜很快就要見到他了。

但是讓娜是怎麼知道的?

加布里埃爾同樣也對她說的話感到震驚,但是讓娜只是說出了簡單的事實,所以他相信她。

過了一會,讓娜停止了哭泣向後退了幾步。她哭得臉頰浮腫,雙眼通紅,但是她的光芒再次閃耀了起來。加布里埃爾覺得他的心在看到光芒的時候感到舒適;她的光芒對他來說要比太陽的光亮還重要。「你現在要吃點東西嗎?」他問道。「這是我的嗎,讓娜……我是說,貞德?」自從她第一次和博垂庫爾見面之後,她就開始稱呼自己為貞德,摒棄了那個女孩子氣的昵稱。

貞德嘆了一口氣。「給你的。」她不情願地說。

他笑著鬆了一口氣。「謝謝。我也去給你拿一些麵包和酒吧。」他從床上坐在她身旁的地方起身,走到門邊——然後僵住了。

在主廳里,他聽到了一個人的聲音…但昂利現在還在他的店裡。貞德停了下來,放下她的勺子,把頭扭到一邊。她把碗放下站起身,她的動作流利而有意為之,輕柔地把加布里埃爾推到一邊,拉開了門,大膽地走了出去,彷彿她的力量立馬已經回來了。

另外一個德·博垂庫爾的人。這個人十分高大,在小小的房間里看上去就像是一個巨人,他正在禮貌地和卡特琳說話。感覺到他們出現之後,他轉過身來。他大概比加布里埃爾年長十歲,鬍子修剪得很乾凈,他的深色雙眼跳躍著幽默感。他看上去就是經常笑的人。

「我要找的就是這個小潑婦。」他大聲驚呼道。「你就是那個聲名狼藉的少女,折磨我的主人博垂庫爾隊長的那個人。」

在貞德可能會說出一些尖銳的話回擊他之前,卡特琳平和地說:「讓娜,加布里埃爾——這位是讓·德·梅茲,他是德·博垂庫爾大人的一名侍從。他來這裡是想要和你談些事兒。」

卡特琳看上去有點心神不安,她為這個陌生人提供了一把椅子坐下。貞德故意坐直身子,雙手交疊在胸前,一句話都不說,怒視著這名隨從,就像她先前對著其他所有隨從那樣瞪著他。

她的態度似乎把他逗樂了。他向後靠著椅背,把他的長腿伸向壁爐的方向,臉上的微笑逐漸變成了咧嘴大笑。他嘆了一口氣,多少有點誇張,說:「我親愛的姑娘……你在這裡做什麼呢?難道你不認為國王註定會失去他的國土,然後我們剩下的人很快就要說英語了嗎?」

貞德很小聲地低吼著,加布里埃爾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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