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失去的城市 第五十五章

卡瓦納打開車廂門喊來火車司機,為這次順利行車向他道賀,並告訴他乘客很快就要下車。

接著他又關上車廂門走回皮爾遜雙腿微微抽搐著躺倒的地方,他就快死了。卡瓦納重重地將匕首按進他的心臟之後再拔了出來,皮爾遜連吭都沒吭一聲;在後面一節車廂里他的妻子並不知道事實上是大都會鐵路公司的人將他刺死的。

料定幽靈會有什麼動作,兩名懲戒者牢牢地抓住了他,將他摁在了坐椅上。卡瓦納笑道,「噢,我的天哪,」他說,「這個年輕的印度暴徒殺死了查爾斯·皮爾遜。」他在皮爾遜的身體上擦乾淨匕首,然後將它蓋好,接著看向幽靈。「你絕不會這麼做的,對吧?」

幽靈看著他,試著露出無動於衷的表情,但卻覺得為時已晚。

「『吹管』,很好,」卡瓦納說,「我喜歡這個。你告訴我你打算用吹管就告訴了我所有我想知道的東西。我也告訴了哈迪先生所有他需要知道的東西,他已經帶了一隊人馬前去抓捕,或者我該說是前去刺殺,你的朋友,我的敵人,伊森·弗萊。總之我已經可以說是再無煩憂了。」

引擎吐出蒸汽時,火車似乎減速了。幽靈想到了伊森,與生俱來的戰士,伊森,多人作戰的專家,但粗心大意的伊森極容易犯錯。

「他必死無疑,賈亞迪普,你也一樣。啊,讓你吃驚了,是嗎?我知道你的名字。不光知道你的名字,還知道你的弱點,我還知道你的保護者將要接手你沒有勇氣去完成的任務。我恐怕一切都已經結束了。你的遊戲玩得不錯,但你輸了。皮爾遜先生已死,刺客組織也將要滅亡,而我拿到了我的聖器。」

幽靈再也無法遮掩自己驚訝的表情。

「啊是的,我得到聖器了。」卡瓦納笑了起來,沉浸在志得意滿的情緒之中。「或者我該這麼說——」他捧起皮爾遜的手杖——「我現在得到它了。」

他舉起手杖,幽靈看到把手上有一個直徑三英寸左右的青銅色的球體。「這個。」卡瓦納說著,眼中燃燒著異樣的光彩,他的牙齒緊緊咬住嘴唇,乍看一下露出了一道怪異又扭曲的充滿愛意的表情。「這就是聖器。數周之前工人們便找到它了,他們把它作為尊重的象徵送給了皮爾遜先生。皮爾遜先生對它愛不釋手,於是他將它做成了手杖的把手。但皮爾遜現在已經與天使一同離去,他再也不需要手杖了。」

站在停靠馬車的圍籬處,伊森·弗萊看著那些顯貴走下梯級,並且對於他們帶走幽靈感到十分困惑——他試著趕走心底的憂慮,感覺到事情有點不對勁。

接著他看到火車離開國王十字街站時噴出的濃重煙霧,他只能等它之後從法靈頓街站返回,於是他無聲地站在那裡,等著皮爾遜夫婦的出現,堅信事情還是在按照計畫方向發展。抱歉,皮爾遜先生,他想著,然後他從衣袍下摸出吹管。

一道視線從馬車縫隙中傳出,盯上了伊森。有人在盯著他,那人抽出一把在月光下寒光閃爍的匕首,笑起來的時候,口中有一顆金牙。

走近之後,艾博蘭看到他並不是唯一一個走向圍籬的人。從人群之中走出一隊工人,他們也在朝那邊走去。他停下腳步,舉起望遠鏡,傾身靠在柵欄上,鏡頭對準那個白袍男人。他站在原地,並未察覺危險將至,依舊極其顯眼,或者另一種意義上的不顯眼。艾博蘭看到他身側拿著個什麼東西,那看起來像是……我的老天,那是根吹管嗎?

立刻他便將望遠鏡轉向馬車處的灌木叢。那些挖土工還在靠近,並且……

艾博蘭屏住了呼吸。除非那人不是他的老朋友哈迪。那位懲戒者背對著他,但毫無疑問就是他。艾博蘭看著哈迪盯住一個工人,然後朝他眨了眨眼。

陷阱就要設好了。

艾博蘭開始加快腳步走向圍籬。他不再關注那個白袍男人,也不再在意他們是否為正義而戰。他現在關心的是將奧布斯的問候傳達給哈迪,接著他將警棍握在手裡,一路擠過人群,之後他跳過了圍籬柵欄。他一路從那些正在休憩的車夫們中間衝過。當迎面而來的一個工人看到他走近時,對方立刻轉向後方,假裝身後像是有什麼讓他感興趣的東西,這時他便再一次慶幸起他的警察身份。此時他離哈迪只有幾碼遠了,而對方還在看著那個白袍男人。他跟那個白袍男人之間的共通點就是他們都認為自己是獵人,而不是獵物,這就是為什麼艾博蘭能從身後靠近哈迪而不被察覺。

「不好意思,先生,我能問一下你在停放馬車的圍籬這裡有什麼事情要做嗎?」

「我有事情,」哈迪邊說邊轉身,「反正不管要做什麼都他媽不關你的事——」

他永遠沒法把話說完了。

接下來發生的事讓他永遠都沒法再把話說完了,因為艾博蘭用他的警棍用盡全力揮出一擊,這一擊不是一位遵紀守法的警官該做出的,但艾博蘭已經不再像個遵紀守法的警官一樣思考了。

他想的是這一擊能造成的持續數周的劇痛。他想的是銅質指虎所造成的傷痕。他想的是一個男人被留下來等死。他使盡全力揮出這一棍,下一秒哈迪便吐出了一大口血和牙齒,然後重重倒在了地上。

艾博蘭看到在他右方一個孔武有力的挖土工,手上握著一根金屬棒朝他走了過來。接著別的挖土工也走了過來,不過透過馬車間的縫隙,艾博蘭看到那個白袍男人朝這邊瞥了一眼,現在他注意到了自己身後的騷動,神情緊張地轉過身來。就在這時,艾博蘭感覺到挖土工的棍棒朝他的太陽穴打來,挖土工放倒了他,一陣眩暈襲來,他的眼前一片模糊,腦袋疼得嗡嗡作響,幾碼之外哈迪已經站了起來,下巴歪出了一個不自然的角度,眼裡全是怒火——一把匕首劃破黑暗,正向艾博蘭靠近。

艾博蘭翻身一躲,隨後卻發現他被挖土工的腿腳給制住了,他抬頭看向站在他身旁的男人,他手中正握著一把匕首。

「他是我的。」哈迪說道,儘管他的傷導致他說的話像是「哈似沃德」,不過挖土工明白他的意思,便住了手,哈迪這時低下頭來,他的臉上像是戴了一張用血做成的面具,他靠向艾博蘭,手肘彎向身後打算用匕首刺他。

「住手,」白袍男人的聲音響起,哈迪猛地停下了攻擊,因為他感覺到了刺客袖劍的機械聲在他脖子的位置響起。

「叫你的人退下。」伊森說道。

他們聽到了增援奔跑而至的腳步聲。

哈迪用他壞掉的下巴和牙齒說出的詞句模糊不清,但伊森·弗萊聽懂了他的意思,於是他放出袖劍捅穿了哈迪的脖子,立刻一道血河便從他的下巴下方噴涌而出。同時伊森的另一隻手抽出了他的左輪槍。一聲槍響響徹夜空,挖土工這時押著艾博蘭溜走了。伊森旋身。他的左輪槍響了一聲又一聲,越來越多的屍體倒在了馬車邊。第一聲槍響時群眾便已受到驚嚇,而他們的尖叫聲又驚到了馬匹,驚恐不已的車夫紛紛摔到了地上。

伊森將敵人清掃乾淨,不過攻勢早已減弱,所以他趕緊沖向艾博蘭躺著的地方。「我是伊森·弗萊,」他邊說邊幫艾博蘭從地上站起來,「看起來我欠了你一個人情。我不會忘記這個人情的,艾博蘭警官。兄弟會必將償還你這份人情。現在,若你允許的話,我還有些急事要去辦。」

之後他躍過柵欄,踩過泥濘,直衝向豎井。看到這橫衝直撞的身影一記重擊擊碎了木板衝過來時,身著華服的人們便已嚇得四散逃離。更重要的是這一隊挖土工在隧道邊上也看到了他過來,但擋在他和梯級之間的阻礙只有四個人,他並不在意,接著他從衣袍下翻出吹管。他邊跑邊從腰帶上抽出兩根飛鏢,用牙齒咬住它們,拿起吹管裝上第一根飛鏢,上膛並射出。

最近的那個人被裝滿了毒液的飛鏢射中脖子倒下了。出於對皮爾遜的敬意,伊森裝備的是一種極為昂貴的毒藥,無痛且見效極快。除了脖子上的一抹刺痛,他什麼都不會感覺到。要是他早知道會拿它們來對付聖殿騎士,那他就會把它們換成便宜貨了。

他再次上膛,射出第二根飛鏢,又一個人倒下。等到第三個人的時候,伊森咒罵著從外衣下面抽出短彎刀沖了上去。他的嘴裡噴著唾沫,而且個子又矮,伊森毫無懸念地擋住了第一下攻擊,他預測到了一記毫無威脅的鏟子攻擊,接著上前一刀刺進對方身體,再將刀拔了出來。他迅速地轉身閃過這個將死之人最後咳出的一大口血,同時看到了最後一個人。這傢伙更厲害,動作更快,更難對付。這傢伙也是拿著短彎刀,又一次狠狠劈砍過來,伊森格開了攻擊,送出兩記重擊後再收劍回鞘。

其餘挖土工正在逼近,但他先到目的地,且沒有受到那些階梯的干擾,他沿著這些筆直的木頭往下衝去,直到他的靴子踩在臨時平台的木板上,在那裡停著一輛火車。那火車初看之時並無異樣。

接著他感覺到了地面的震動。一聲轟鳴,一陣不容置疑的震動,足以晃到他腳下不穩。這些在未完成的隧道上方充作天花板的木板開始碎裂。

在車廂內,幽靈眼睜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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