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較前幾本書而言,最後一本書的位置顯然要難以達到得多。尼科洛·波羅把它藏在了聖索菲亞大教堂的正門上方,也就是在教堂大穹頂前方的大拱門頂上。
埃齊奧特意挑選了黎明前的一小段時間來完成這個任務,因為這是一天中街上行人最少的時刻。他順利地抵達了那棟建築,隨即小心地向著外門廳走了過去,並在那裡找到了一處可供攀爬的石壁。雖然牆壁上可供鉤劍搭把手的縫隙並不多,但在幾次不成功的嘗試之後,他還是爬到了索菲亞所標示的地點上。在那裡,他找到了一塊已經幾乎風化了的木匣,上面讓厚厚的一層蜘蛛網給包裹得嚴嚴實實。
於是,他用安全繩把自己綁在了一處足夠承受自身重量的管道上,然後用鉤劍一點點撬開了那個木匣。鬆動的蓋板掉到了地上,摔了個粉身碎骨,而破碎的聲音經過柱廊的反覆折射之後,傳到他耳邊時已是震耳欲聾。幸運的是,四下空無一人,所以這聲巨響並沒有引起任何人的警覺。於是在足足等了三分鐘之後,他再次摸索到了木匣邊上,小心地用鉤劍將裡面的書取了出來。
他急匆匆地落到了地上並迅速拐進了昨天他與索菲亞共進野餐的那個公園裡。他找到了一處僻靜的角落,然後仔細檢查起了自己的戰利品:這是一本由倫巴底王國的克雷莫納城主教利烏特普蘭德寫就的《君士坦丁堡之行》。呵,這可是研究拜占庭帝國歷史的第一手材料,埃齊奧已經可以想像得到索菲亞看到這本書時會多麼歡欣雀躍了。
當他打開扉頁時,這本書開始了預期中的閃閃發光——那股光芒非常柔和,如同第一縷從博斯普魯斯海峽對面照來的晨光那樣。此後,君士坦丁堡的地圖再次浮現在了他的眼前,而這一次的地標指示的位置換成了公牛廣場。
於是,埃齊奧遵循著這本書的指引向著目標走了過去。他一路向西,穿越了第三與第四丘陵,並從瓦倫斯引水渠與狄奧多西港中間匆匆而過。雖然是一路步行,但當他抵達目的地時,那裡仍然空無一人。埃齊奧仔細察看著這個碩大的廣場,希望能夠找到什麼線索——但是儘管地標一直在不停閃爍,他仍然沒有發現任何東西。無計可施之下,他忽然想起了君士坦丁堡的地下,那裡有一個龐大的下水系統呢!於是,他再次開始了搜尋,並很快找到了一處檢修水道用的下行天井。
埃齊奧小心地把書裝進了背囊,並將鉤劍換成了手槍。他再次檢查了下手腕上的袖劍,然後小心地順著通道走向了水道的深處。
他發現自己正置身於一處龐大的地下拱洞中。一條河從洞中流過,而他正站在河岸邊的石堤上。他點燃了牆上掛著的火把,四下里除了潺潺的流水聲便是一片死寂。於是他沿著狹窄潮濕的迴廊慢慢前進,卻不想面前忽然出現了兩個聖殿騎士的身影。
「你發現什麼了?」其中一個人說道,「找到鑰匙了嗎?」
「這有扇像門一樣的東西,」他的同伴回應道,「它讓磚頭給砌死了」。
埃齊奧連忙藏到了拐角處,他發現在不遠處的一處古老碼頭上正站著整整一隊士兵,而其中的一個人正在費力地把一個大木桶從系在碼頭上的筏子里卸下來。
「這發現不錯啊,」先前最先說話的那個士兵又開了口,「我們的第一把鑰匙就是在某個門裡找到的呢。」
「是這樣嗎?那你們是怎麼把門打開的?」
「錯了,那門不是打開的,而是給震開的。」
說罷那個士兵便發出了個信號,於是其他的士兵便亂紛紛地搬來了一個木桶。此時,埃齊奧發現那個類似於門的物品前面堆滿了整齊碼放的黑色硬石,間不容髮。
「震開的?真有意思!」第二個聖殿騎士樂了,「那麼,我們要做的就是點燃幾桶火藥了唄?」
「這些火藥應該夠用了。」第一個人回應道。
埃齊奧眯起了眼睛,他悄悄取出了自己的手槍,並推彈上了膛。
「要是這些不夠,那我們就多炸幾次。」第一個聖殿騎士似乎意猶未盡。
埃齊奧悄悄瞄向了目標——但是他剛一舉起槍,槍管便在身後火炬的映照下投射出了一道長長的陰影。雖然他立刻放下了手,但這已經晚了,一名眼尖的士兵馬上注意到了這一幕!
「誰!?」他尖叫了起來!
電光火石的一剎那,埃齊奧扣下了扳機——但是那個士兵搶先一步擋住了火藥桶,於是鉛彈毫無懸念地貫穿了他的身體卻沒有引爆火藥。士兵「砰」地倒在了地上,立刻喪失了生命。
「見鬼!」埃齊奧不禁爆了句粗話。
但是,所有的士兵已經全都發現了他。
「是個刺客!把他幹掉!」
埃齊奧連忙重新裝彈,而士兵們早已亂紛紛地退回到了筏子上。他奮力趕了過去,意圖阻止他們拉響警報——但是太晚了,等他跑到碼頭上時,第一支筏子早已離開了碼頭。於是埃齊奧只得跳上了第二支筏子並拚命地解開纜繩,但在這之前,他只能眼睜睜看著第一支筏子漂了開去。
一個念頭浮上了他的腦海:這些士兵是在害怕他呢,還是在引誘他上鉤?但不管怎麼說現在都太遲了,他的筏子已經離開了碼頭,現在只能一路追下去了!
因為埃齊奧的筏子比較輕,所以他很快便追上了前一艘筏子。雖然聖殿騎士們非常驚慌,但他們還是給炸藥插上了雷管,並給火槍上了膛。
「用船上的火藥!別閑放著不用!」其中一個人大吼著。
「用爆彈把他炸下水去!」另一個人吼道。他奮力將手中的炸彈投了過去,於是,距離埃齊奧船頭僅一英尺的水面上猛然炸起了一根水柱。
「給我讓出點地方來!」另一名士兵高吼著,他努力地穩住身子,並用火槍瞄準了埃齊奧。
「打死他!」
「別吵!你以為我在做什麼!?」
「宰了那個畜生!」
他們向著下游猛地沖了過去,埃齊奧只得死死把住筏子上的舵板,努力控制住船的走向。此外,他還得時不時地潛到水面下方去躲開打來的子彈——雖然顛簸翻騰的河面讓那些傢伙很難瞄準,但總是要防範流彈的吧。此時,對方筏子上的一個木桶忽然從纜繩中翻滾了出來,它一下子便把兩個士兵給打進了水裡——不幸的是,其中一個士兵正好是舵手,於是整艘筏子立刻如脫韁野馬一般四處亂躥了起來。其他的士兵紛紛被打落水中,最終這艘筏子也撞上了河堤,徹底地散了架。至於它的倖存者,則紛紛掙扎著爬上了岸。
埃齊奧抬頭望了望穹頂,它足足有二十多英尺高。在昏暗的河道上方順著河流懸掛著一根纜繩,看樣子是為了行船專用的——這樣,只要將小艇與筏子掛靠在纜繩上,它們便可以一路平安地順流而下了。藉助這套纜繩裝置,船上只需有一名艄公負責在每段纜繩上解開或繫緊繩扣,便可保證行船上的萬事大吉。埃齊奧沿著河流望下去,只見纜繩的走向正與河水一致,都是向著地底深處延伸而下。於是,埃齊奧的心中有了一個新的計畫。
他站了起來,努力地將自己的筏子向著河堤撐了過去。當這艘筏子如同前一艘般撞上河堤時,他猛然起身一躍,跳上了河堤上的一條石道。
但是,此時不少倖存的士兵已經爬上了岸。雖然看上去他們是在沒命地奔逃,但他們也很可能是去呼叫救兵。於是埃齊奧意識到,現在他必須抓緊每分每秒才行!
他迅速地卸下了手槍並重新裝好了鉤劍,三下五除二爬上了旁邊的石牆,然後猛地向著河道上空的纜繩撲了過去。好險,幸虧鉤劍掛住了纜繩,否則他非得落下水去不可!於是他立刻順勢而下,用鉤劍順著纜繩的走勢向下游滑了過去。滑行的速度自是奔跑所不能及的,所以雖然必須在每段纜繩交接處做好脫鉤與掛鉤的工作,但是埃齊奧還是很輕鬆地就把那些士兵趕到了身後。
在超過了那些士兵後,他猛然向著岸邊盪了過去並收回了鉤劍,這讓他穩穩地落在了聖殿騎士們的面前。他們只得拚命停下了腳步,氣喘吁吁地盯著這個煞星。
「這個瘋子!」打頭的那個聖殿騎士叫了起來。
「他不是人……他是個惡魔!」第二個人高聲嚷道。
「那讓我見識下,惡魔身上有沒有血吧!」一個比較有種的聖殿騎士站到了埃齊奧的身前,揮舞著一柄佩劍。
還沒等他站穩腳步,埃齊奧便突然竄到了他的身後並耍了一套完整的「鉤劍狂歡,」於是這個傢伙便慘叫著掉進了河裡。現在埃齊奧的面前只剩下了三個士兵,雖然結果早已註定,但是埃齊奧知道他不能手軟。接下來的戰鬥短暫而血腥,埃齊奧的左臂上給划了一刀,但他身後卻留下了三具屍體。
他喘著氣向著那扇封閉的大門走了回去。這段漂流的經歷有些漫長,以至於他花了十多分鐘才回到原來那個系著筏子的碼頭。然而,此刻他再也不用擔心會有人追上來,而那桶火藥也正擺在原地,這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他再次將鉤劍換成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