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章

終於,開始有所成效了。

受傷的大地還在震顫,鋒利的閃電還在怒放。而狂風和海水仍然朝著日復一日致力於治癒艾澤拉斯本原的薩滿們發出哀嚎和怒嘯。但他們已經有了進展。

有時候,大海會自己平靜一陣子。暴雨的間歇也越來越長,陰雲中間或現出藍天。而地震曾有整整三天不曾發生。

大地之環的成員們——努波頓、雷加、穆雷·大地之怒,以及其他人——都在認真關注著這些細微的徵兆。就像治癒一具受傷的軀體,治癒艾澤拉斯也需要時間。但元素們會最終得以恢複——只要他們在這漫長而緊張的過程中一直付諸努力。

薩爾穩穩地站在戰慄的大地之上,同時紮根於它,抽取著它的痛苦。他想像著自己的靈魂,通過與偉大生命之靈的聯繫,一飛衝天高高翱翔。他深吸進黏濕瘴氣,將它在身體里凈化之後又吁了出來。這是一項艱難的工作,費勁的工作,而且迄今為止沒完沒了的工作。但回報令人滿意,而且這是他有生以來做過的最為快樂的事情。

大地的震顫逐漸平息,就像一個受驚的孩童逐漸安眠下來。狂風逐漸停息,但比以前更為慍怒,也更不情願。不過暴雨已經終止。薩滿們紛紛睜開眼睛回到現實中來,彼此交換著疲憊的微笑。現在是該休息的時候了。

阿格拉強健的棕色手臂挽住薩爾的胳膊,她既讚許又欽佩地看著他。「我的古伊爾現在是一塊磬石而非旋風。」她說。「自從你回來之後,我們取得了極大的進展。」

他捏了捏她的手。「如果我是塊磬石,那你就是托著它的堅實土壤,我的心肝。」

「我是你的伴侶,而你也是我的伴侶。」她回答道。「我們會在世事艱難的時候成為對方所需要的元素。磬石、清風、流水——或是烈火。」她眨了眨眼睛。當他與其他薩滿在一起卻感到心神不寧的時候,正是她幫助他走向自己的命運之路。她並不是個機敏圓滑的人。薩爾最初感到生氣,後來卻逐漸認識到了她的睿智。自從他回來之後,他們便形影不離——工作中如舞伴般協調,休息時快樂地彼此相伴。他又一次想起了自己對吉安娜說過的話,默默地向任何願意聆聽的神明祈禱,她也能如他一樣幸福。

當他們回到營地的時候,看到一個身穿輕皮甲的年輕獸人立正等在那裡,薩爾的好心情一下子不見了。那人衣服的塵土和泥點表明他是一名信使,而他陰沉的表情充分說明了他帶來的是個什麼樣的消息。

他迅速敬了一禮。「古伊爾,」他說。「我帶來了奧格瑞瑪的消息。以及……來自別的地方。」

薩爾感到心頭一涼。加爾魯什做了什麼?其他人也走了過來,略感興趣地看著站在他們中的這位陌生人。薩爾考慮過私下閱讀這個消息,但最終決定不那麼做。消息不過就是消息而已,他現在已經不再是部落大酋長了。

他等著大地之環的其他成員來到這裡,然後示意他們圍攏過來。那個不幸的年輕獸人換了個姿勢,顯然等待著薩爾給他指示。「把你的信讀給所有人聽,我年輕的朋友。」薩爾輕聲說道。

信使吸了口氣讓自己平靜下來。「『我懷著沉重的心情向你通報一件事情,對這個麻煩重重的大陸上所有關心和平的人來說,這都無疑是一場災難——實際上,可能對整個艾澤拉斯來說都是如此。加爾魯什集結了部落的軍隊,向北方城堡進軍,並將它徹底夷平。然後他等了幾天,好讓聯盟在塞拉摩構建防禦。為了對抗我們的艦隊和軍隊,塞拉摩召來了第七軍團的艦隊和一些著名的軍事顧問,包括馬庫斯·喬納森、珊蒂斯·羽月、溫蕾薩·風行者和海軍司令奧布里。部落英勇奮戰,但還是落敗——表面上如此。

「『古伊爾,加爾魯什為了在摧毀北方城堡的戰鬥中贏得勝利,利用了被奴役的熔岩巨人。而為了摧毀塞拉摩,他——』」

人群中爆發出一連串喘息聲,令信使不由停了下來。這裡聚集的人曾是部落和聯盟的成員,在大局面前他們把個人忠誠放到了一邊,但並未拋棄。而作為一個薩滿,聽到有人奴役元素——而且還是這種元素!——進行戰爭是多麼可怕的事情。而「摧毀塞拉摩」幾個字還回蕩在空中。

「說下去。」薩爾陰沉地說道。

「『為了摧毀塞拉摩,他從藍龍那裡竊取了一件神器,用它製造有史以來威力最大的法力炸彈。塞拉摩徹底淪陷了,變成一片奧能廢墟,而我們的斥侯回報說城牆範圍內無人生還。』」

無人生還。吉安娜,他的朋友,一直以來宣揚和平的聲音,逝去了。薩爾發現自己有些喘不過氣來,而阿格拉捏了捏他的手。他緊攥雙拳直到感覺刺痛為止;阿格拉仍然拉住他的手,愛戀著他,支持著他,知道他心中的傷痛勝於任何刺痛。

周圍響起了輕輕的抽泣聲,一位德萊尼人轉身向她的巨魔朋友尋求安慰。那巨魔溫柔地摟著德萊尼薩滿,臉上卻露出狂怒的表情。所有人都震驚了,即便是那些據薩爾所知反對和平的人。如此荒唐的殺戮對部落而言毫無榮耀。而如此的輕率魯莽必將付出慘重的代價。

難以置信的是,後面還有更多的內容。薩爾此刻簡直說不出話來,只能以動作示意信使繼續說下去。

那個年輕獸人的話音沉重而哀傷。「『我們的艦隊四散開來,圍繞卡利姆多形成一道環形封鎖線。聯盟將無法向羽月要塞、泰達希爾,或是別的任何地方派出援兵,他們的居民也無法大規模逃離。加爾魯什公開吹噓要征服整個大陸,趕走或是掃清聯盟的一切蹤跡。我所能告訴你的唯一的光明,我的朋友,那就是雲集在加爾魯什身邊的部落成員並非個個興高采烈。我們中的一些人看到他正走上一條危險的道理,並擔心部落會為此付出代價。懷著對族人的深深憂懼,保持著對你的友誼,伊崔格。』」

薩爾點點頭表示理解,但他的腦海中卻浮現出另一番話來。不久之前,一位女士曾這麼說過,而現在她已經死了。

凡事皆有代價,古伊爾。你的知識和技能是花了代價的……加爾魯什正在聯盟和部落之間製造摩擦——在他挑事之前本來不存在的摩擦……身為薩滿你有控制風的能力。但現在戰爭的風潮已經吹響,要是我們現在不去阻止加爾魯什的話,許多無辜的生命都會為我們的猶豫付出代價。

許多生命已經付出了代價。當大地之環的其他成員們述說著自己的憂慮之時,薩爾只是久久地站在那裡,深陷在痛苦和反省的思緒中。她還好嗎?要是讓別人替他來做這裡的工作,能否避免這樣的悲劇呢?

他也曾多日為這個問題而煩惱。現在他以理性的頭腦分析審視著它,然後否定了它。吉安娜一直都堅持認為,貶低或是誇大一個人的能力都是同樣愚蠢的。在對抗死亡之翼的戰鬥中,薩爾為另外四頭守護巨龍承擔了大地守護者的角色。他非常確定自己不只是有責任參與這裡的治癒行動,他還知道自己能夠做出更大的貢獻。

通過治癒來真正改變這個世界。

他和其他薩滿一樣對使用熔岩巨人感到煩惱,對毫無榮譽地攻打塞拉摩,利用偷來的魔法躲在遠處製造大屠殺感到悲哀。但他知道現在他不能——實際上,他們誰也不能——離開。

努波頓道出了薩爾沉重的心事。「我們正在取得成效。我們不能就此停下——我們誰也不能。」

「他下一步還會做些什麼?」雷加問道。「為了自私的個人目的而奴役熔岩巨人,這可能會讓我們的努力付之東流!」

「我們和塞拉里奧議會以及守護巨龍聯手治癒了諾達希爾,」穆雷·大地之怒說道。「這次前所未有的合作達到了我們所希望的一切目標。隨著諾達希爾重獲完整,這個世界也有機會得到治癒。如果加爾魯什能做出這種事的話,他又會對我們的世界之樹做些什麼呢?」

薩爾審視著他的朋友們。他們的臉上流露出和他一樣的猶豫。努波頓和穆雷交換了一個顏色,然後努波頓走上前來。

「我對這個消息感到憤怒和悲哀。」他說道。「不只是因為對元素的濫用,而是這所有的一切。確實,大地可能會因為被如此虐待而憤怒地反抗,甚至連諾達希爾也受到威脅。但如果為了了懲戒加爾魯什——我並不確信如何才能達到這樣的效果——而停下我們在這裡的工作,我們就會面臨前功盡棄的危險。古伊爾——部落曾經由你執掌,是你選擇讓加爾魯什來領導它。而我們全都深知你和追求和平的吉安娜·普勞德摩爾女士之間的友誼。如果你覺得需要離開的話,我們這誰也不會質疑你。對其他人我也會說同樣的話。我們在這裡是出於自己的選擇——因為我們受到感召。如果你不再傾聽心中的感召,盡可以帶著我們的祝福離去。」

薩爾久久地閉上雙眼。他悲傷、震驚而又狂怒。他一心只想重披戰甲,拿起毀滅之錘前往奧格瑞瑪。因格羅姆·地獄咆哮之子所犯下的一切愚蠢、傲慢和毀滅的惡行來懲罰他。加爾魯什是他的錯誤、他的責任,與其他任何人無關。薩爾曾試圖給加爾魯什灌輸獸人的榮耀,但年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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