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章

過了沒多久,詳細的指令就送了過來。貝恩對自己要做的事情深惡痛絕,但如果他拒絕的話,加爾魯什就會動用部落剩餘的全部兵力來對付他——以及牛頭人一族。貝恩不清楚被遺忘者、血精靈或是地精們的想法,但他們都有自己的打算。獸人與牛頭人有著傳統的友誼,但他們中的異見者太少了。而巨魔則不會冒這個風險。如果牛頭人拒絕這個命令,公開違抗加爾魯什的話,他們將會孤立無援。

貝恩把那封信捏成一團,朝著哈繆爾·符文圖騰做了一個陰鬱的表情。「讓我們做好準備吧。」大族長說道。「至少,加爾魯什讓我們參與的這部分戰爭還有那麼點公平可言。」

命令上寫的很清楚。貝恩要帶上「至少兩打勇衛」,科多獸和戰爭武器由西路前往北方城堡。巨魔軍隊會與他們會合,儘管從迴音群島到莫高雷路途遙遠。獸人直接從奧格瑞瑪進軍。而被遺忘者、地精和血精靈乘船先到棘齒城,然後他們一同迅速前往北方城堡與牛頭人會合。

過去,在莫高雷和北方城堡之間只有貧瘠之地的荒原和一個叫做陶拉祖營地的小鎮。那時,最大的問題是和入侵的野豬人戰鬥。而現在,貝恩需要帶領他的人民經過陶拉祖廢墟,穿越那片被稱之為鮮血曠野的區域。

遵照那道他很不喜歡的命令,貝恩集合了他的人民,儘可能安靜地來到巨門邊上。他們按照指示沉默地站在那裡,只是偶爾響起鎧甲的嘎吱聲或是科多獸的跺蹄聲。貝恩感覺了周圍的緊張氣氛。他很驚訝巨門對面的聯盟軍隊竟然絲毫未察。此前他已經派出幾名斥侯,以確保能讓聯盟偵察兵對這次襲擊猝不及防。而他們全都回報說在這個時候只有很少人值守。兩個牛頭人小心著不被人看見地登上觀察平台充當遠距觀察哨。他們在黑暗中能比人類看得更清楚,而且聯盟的士兵總是愚蠢地點著營火。

「大族長,」一名斥侯壓低聲音說道。「巨魔來了——漫山遍野都是。他們只等您一聲令下。」

「從營火的數量上看,士兵的人數不比平時多。」另一個斥侯說道。「他們沒料到會遭到攻擊。」

貝恩對他將要做的事情感到一陣心痛。「去跟沃金報告一聲。告訴他,他的族人隨時可以進攻。只要他們一和聯盟幹上,我們就打開巨門拿著武器跟著上。」

斥侯點點頭,轉身從巨門的合頁處爬上山丘。貝恩面朝著集結起來的牛頭人,他們只帶了寥寥幾支火把,在微弱的光照下勉強只能辨清他們的輪廓。這裡有好幾十名勇衛,還有別的許多在戰鬥開始幾秒鐘後就能派上大用場的人:德魯伊、薩滿、還有其他各種類型的戰士。

他抬起手臂,確保大家都能看見,然後靜靜等待著。他的心撲通直跳:一、二、三——

接下來響起令人血液發寒的戰吼聲。巨魔們已經發起攻擊。貝恩猛地將手臂往下一揮。巨門對面響起了武器相擊的鏗鏘聲,人類和矮人頑抗的喊叫聲,還有弩炮的巨矢射中目標的重擊聲。而巨門的這一邊,兩位牛頭人咕噥著繃緊肌肉,他們碩大的身軀因用力而顫抖著,拉動粗大的繩索令巨門發出一陣呻吟。

北衛軍士兵完全猝不及防。牛頭人勇衛如洪水般怒吼著衝進戰場。人類和矮人們毫無勝利的希望。他們寡不敵眾,身邊到處都是披著長毛的牛頭人和藍色或者綠色皮膚的巨魔。他們的攻城武器儘管十分危險,卻需要時間來瞄準和預備。而此刻除了絕望而徒勞的反抗之外,他們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

一個愚蠢的士兵朝貝恩本人沖了過來,口中高喊著,「為了聯盟!」他簡陋的軍用長劍被貝恩揮舞戰錘一下擊斷。斷劍高高飛起,在微弱的天光下閃閃發亮,然後消失在了黑暗之中。貝恩再度揮動戰錘。那士兵身上的鎖子甲防護不了鈍器的擊打。在這一擊的巨力之下,他整個身子都飛出老遠。

又傳來幾聲牛頭人和巨魔的叫喊,接著武器碰撞的聲音停息了。

「巨魔們,停手!」沃金下令道。

「牛頭人們,歸隊!」貝恩喊道。

短暫的停頓之後,勝利的吼叫聲在夜空中迴響。貝恩左右四顧。戰鬥開始不過片刻就已經結束了。

「對介次攻擊來說,介是一個好兆頭。」沃金說道。

貝恩搖了搖頭。「那得沒有任何聯盟逃脫才行。在夜色的掩護下,他們能夠逃往北方城堡通風報信。」

「娜么我們最好馬上響北方城堡出發。」

他們花了點時間來挑選斥侯到前方查探,剩下的巨魔與牛頭人聯軍開始往東向北方城堡進軍。沃金騎著他的迅猛龍來到貝恩的科多獸旁並轡而行。

「在我們離開奧格瑞瑪之後,」沃金說道。「在老伊崔格講話時點過頭地一些獸人好像……不見了。」

貝恩感覺渾身一震。「加爾魯什正在處決那些持不同意見的人?」

「還沒。他地庫卡隆衛士,特別是娜個灰皮的,他們在大街上赱來赱去,等著聽人說些他們吥喜歡聽地話。要是有人說了——欸,有地人馬上就被抓啦。有地人就再也不吱聲啦。娜個賣蘑菇的人地商店關了幾天,回來地時候渾身是傷,好像被人暴打了一頓。還有地人……根本就沒有回來。」

「政治犯?」

沃金點點頭。「我們巨魔都管好自己地嘴巴。」

貝恩咕噥了一聲。「也許如果加爾魯什得知庫卡隆衛士幹了些什麼的話……他是有點頭腦發熱,但是……他不可能下達這樣的命令。」

沃金輕蔑地哼了一聲,反感地揮了揮瘦長的手臂。「沒人能見到加爾魯什。我聽說就連伊崔格也只有在加爾魯什覺地合適地時候才能見到他。那小子身邊都是大塊頭地保鏢,就只會說,『部落能夠介樣,部落能夠娜樣』。毫無理由地自信爆棚。我不敢說他一定清楚現在地情況。但我也不敢說他一定不清楚現在地情況。無所謂了……近來地奧格瑞瑪讓我覺得比最黑暗地巫毒妖術還要駭人。」

「這麼說……沒有人能阻止他。沒有人能覲見他,沒有誰能勸諫他。只有瘋狂一片。」

「被你介下說中了,朋友。」

貝恩低吼一聲,目光巡視著他手下的軍隊。一個主意在他心中逐漸成形。這個計畫既冒失又危險,還可能讓他付出沉重的代價。

但它可能會挽救牛頭人的命運。

甚至還可能挽救整個部落。

「為什麼我們什麼都找不到?」

這句話好像自己有生命一樣從吉安娜嘴裡脫口而出。她剛說完便希望能將它們收回。卡雷克、特沃什和金迪——她已經從達拉然回來了,還帶著整整兩大箱捲軸、魔法道具和書籍,反正就是各種肯瑞托覺得能派上用場的東西——全都放下手頭的各種工作,抬起頭來注視著她。

她咬著嘴唇。「我很抱歉,」她說。「我……通常不會這樣。」

特沃什朝她友善地笑了笑。「不,女士,你當然不會。」他說道。「不過現在很難說得上是什麼通常情況。」

正常情況下,她既是一個理想主義者,又是一個實用主義者。阿爾薩斯曾經用「務實」來形容她。這一組合也是她作為法師能取得如此造詣的原因之一。她求知慾旺盛的頭腦能夠有條不紊地處理問題直到解決為止。而這在外交努力中也非常有用。她不僅深切地關注事態發展的結果,也切實工作去推進它的發展。她絕非只會跺腳哭鬧,說些為什麼我們什麼都找不到之類的牢騷話。

「大法師說得對。」卡雷苟斯說到。「我們全都綳得太緊了。或許應該暫時放鬆一下。」

「我們去吃午飯吧。」金迪說道。

「四個小時之前就吃過了。」卡雷克提醒她道。「從那以後,我們就一動不動地坐在這裡看書。再這樣下去,就算線索湊到眼前,我們也可能視而不見的。」

吉安娜揉了揉發痛的眼睛。「我再次表示道歉。卡雷克也許正說到點子上了,呃,那就是為什麼我們什麼都還沒找到。」她略為加重語氣,好讓他們全都明白,她完全清楚自己說過的話。

「我不覺得——」金迪開口說。

「你還年輕。」特沃什說道。「你能夠一直幹個不停。可我們這些老傢伙得歇上一會。要是你想呆在這裡繼續看文獻的話就請便吧,金迪。但我得去走一走,再到花園裡干點活。那裡還有些草藥等著收呢。」

他站起身來,雙手撐住後背,發出咔噠一聲悶響。吉安娜知道要是自己用一個姿勢坐上太久,起身時也會這麼響的。她和特沃什都還不是他開玩笑所說的「老傢伙」。可是,儘管年輕時那似乎無窮無盡的精力曾經支持著她經歷過瘟疫的肆虐和與惡魔的戰爭,現在當卻已經離她而去,畢竟她已經年過三十了。

「願意帶我去四周轉轉嗎?」卡雷克問道,一時打斷了她的思緒。

她開口道。「哦!好的,當然!」她站起身來,想要掩飾被人發現心不在焉的尷尬。「塞拉摩的秩序與和諧是我最大的驕傲。城市在大災變受到了損壞,但我們已經努力將其重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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