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折 狐骨酒 第八章 孫語

白姬走到孫上天身邊,笑道:「孫道長。」

孫上天睨目,打量了白姬一眼,道:「怪哉!怪哉!難道只有貧道一個人認為一條龍跟一堆狐狸混在一起是怪事嗎?」

白姬笑道:「這世間萬事,見多了,也就不怪了。」

孫上天道:「怪哉!怪哉!難道只有貧道一個人認為,見多了,未必就不怪了?」

白姬一愣,笑道:「孫道長說得是,見多了,也未必不怪。」

孫上天道:「怪哉!怪哉!你剛才明明說見多不怪,現在怎麼又說見多未必不怪?難道只有貧道一個人認為你很奇怪嗎?」

白姬一下子無語。

胡十三郎揉臉,道:「白姬,某剛才就是這個意思了。無論你說什麼,他都要反駁,完全沒法說到一起去。跟他說話,就是遭罪。」

離奴第一次同意胡十三郎的話,道:「是的,主人,這狌狌腦子有毛病,完全沒法跟他說話。您沒來的時候,離奴跟他說了半天,無論好話歹話,他張口都抬杠。各種各樣的人離奴也見了不少,可從沒見過這樣一心抬杠的,離奴的鬍子都差點氣掉了!」

孫上天道:「怪哉!怪哉!難道只有貧道一個人認為這樣的情形很詭異嗎?一隻貓和一隻狐狸居然在說貧道的壞話,阿辰之死,恐怕是這兩個妖孽所為!可憐阿辰死不瞑目!可恨貧道背了黑鍋!」

孫上天一邊說話,一邊拔腳想跑,離奴和胡十三郎反應極快,一起將孫上天抓住,將他拖回鎖鏈邊。一貓一狐各拾起一條鎖鏈,將孫上天又鎖死了。

孫上天一邊掙扎,一邊嚎道:「怪哉!怪哉!難道只有貧道一個人認為這狐谷之中沒有王法嗎?阿辰,你死得好慘!你若在天有靈,請保佑貧道獲得自由!貧道必將找出害你之人,為你報仇雪恨!」

白姬道:「離奴,十三郎,放開他。」

胡十三郎懷疑自己聽錯了,道:「白姬,您說什麼?」

離奴也道:「主人,您難道被這狌狌杠昏頭了嗎?」

白姬道:「放開他。」

離奴、胡十三郎只好鬆開鎖鏈,放開了孫上天。

白姬笑道:「孫道長,您受委屈了。」

孫上天滿臉疑惑,一字連心眉皺了起來,道:「怪哉!怪哉!難道只有貧道一個人認為你這龍妖有陰謀嗎?」

白姬道:「我只是相信孫道長沒有殺害胡辰,你是胡辰的摯友,是不會傷害他的。」

第一次,孫上天沒有抬杠,他只道:「怪哉!怪哉!偌大的狐谷,一大堆狐狸,只有你這龍妖是一個透徹明白的。」

白姬眼珠一轉,道:「孫道長,外面現在十分平和。」

孫上天道:「怪哉!怪哉!難道只有貧道一個人聽說外面亂成了一團嗎?」

白姬又道:「道士與狐族並沒有打起來,也沒有傷亡慘重。」

孫上天道:「怪哉!怪哉!難道只有貧道一個人聽說道徒與狐狸們打起來了,死傷很多嗎?」

白姬道:「這一切都不是孫道長的緣故,孫道長無需自責。」

孫上天道:「怪哉!怪哉!難道只有貧道一個人認為這事皆因貧道而起,而內心自責嗎?」

白姬嘴角微揚,道:「孫道長並不想找出殺害胡辰的兇手,也不願告訴我你為什麼會持刀站在胡辰的屍體旁邊。」

孫上天道:「怪哉!怪哉!難道只有貧道一個人認為你錯了嗎?貧道非常想找出兇手,告慰阿辰的在天之靈!說到貧道持刀站在阿辰屍體邊這件事,貧道自己也很奇怪。前一天晚上,阿辰心事重重,來貧道的住處找貧道喝酒解悶。我們喝了很多,貧道不勝酒力,醉得不省人事,連阿辰什麼時候走的,都不知道。第二天一早,貧道迷迷糊糊地醒來,竟發現自己居然躺在阿辰的房間里。貧道頭疼欲裂,只覺得空氣中瀰漫著血腥味,掙扎著起身一看,發現身邊放著一把血淋淋的彎刀——那是阿辰用來防身的刀。地上有血跡,貧道十分疑懼,就拾起彎刀四處探看。貧道沿著血跡走進內室,就看見阿辰……阿辰……」

孫上天說著說著,眼淚涌了出來,無法往下說下去。

過了一會兒,孫上天才哽咽著道:「貧道見阿辰慘死,又悲又怒,痛如剜心。因為好歹修道多年,貧道一眼就覺得阿辰死狀蹊蹺,其中或有詭異。於是,貧道強忍悲痛,附身去探看。誰知,負責晨間洒掃的婢女正好推門進來,恰巧看見貧道彎腰站在阿辰的屍體邊,還拿著血淋淋的刀……他們都誤以為貧道殺了阿辰,貧道百口莫辯……」

白姬皺眉,道:「孫道長肯定不會告訴我,胡辰為何心事重重。」

孫上天道:「怪哉!怪哉!難道只有貧道一個人認為貧道知無不言么?阿辰的煩惱還不是老樣子,不想當狐王唄!他在外面躲了這些年,就是不想回來當狐王。他是一個喜歡自由,不願意被束縛的人。這次回來翠華山,老狐王態度強硬,要阿辰當狐王。阿辰不想接受,幾次三番婉拒,還跟老狐王吵起來了。老狐王責罵阿辰沒有擔當,沒有出息,一點也不知道為家族做貢獻。因為傍晚時阿辰跟老狐王又因為這件事情起了爭執,老狐王揚言要斷絕父子關係,就當沒阿辰這個兒子。阿辰心裡鬱悶,就來找貧道喝酒解悶。唉,家家有本難念的經!」

胡十三郎獃獃地道:「二哥和父親大人居然還有這些事情嗎?某怎麼一點也不知道……」

孫上天瞄了胡十三郎一眼,道:「不知道是福,知道了是禍。貧道在狐谷待了不短的日子,這狐谷上下,從主到客都見過了,就你這小狐狸心思單純,跟別的狐不一樣。你二哥也常說你太純善,時常擔心你。對你來說,不知道狐谷那些骯髒的勾斗還能快樂一些。」

胡十三郎眼神悲傷,它沉默了一下,開口道:「孫道長,你肯定不會告訴某狐谷的骯髒勾斗有哪些……」

孫上天一愣,眼神複雜,但嘴還是不由自主地杠上了。

「怪哉!怪哉!難道只有貧道一個人認為貧道會告訴你嗎?唉,貧道本以為江城觀已經算是一個可怕的是非之地了,三都五主十八頭爾虞我詐,勾心鬥角,整天鬧得雞犬不寧,誰知你們狐谷里是非也不少!你四哥胡栗心黑手辣,一心想當狐王,阿辰剛回來沒多久,他就來找阿辰決鬥,逼迫阿辰放棄狐王之位。他下手沒輕重,把阿辰肋骨都打斷了三根,阿辰不願多生事端,並未對人說起,獨自忍了。你八哥胡癸是一個陰險小人,貧道幾次撞見他鬼鬼祟祟的,不知道在幹什麼勾當。有一天夜裡,貧道正好看見他夜行,就暗地裡跟蹤他,一直跟到終南山。貧道看見他從一棵老槐樹下挖出了一個染血的大麻袋。他驅動狐火,把麻袋燒得乾乾淨淨。那麻袋燃燒時,貧道看得真切,裡面露出了一條狐狸尾巴。麻袋裡分明裝著狐狸的屍體!貧道不知緣故,怕惹火燒身,而且也沒聽說狐谷里誰死了,就當沒看見這件事了。還有你那些來參加狐會的親戚,一個一個都心思複雜,行為詭異。天狐阿空跟他弟弟離殤水火不容,好像是在爭狐王之位。那個空狐長印,別看他是一個和尚,花花腸子卻多得很。他的眼睛一直盯著那姓蘇的妖艷三尾狐轉,他還跟她在山谷里幽會。因為紫狐狸精是阿辰的未婚妻,貧道就留心注意了一下。也是厲害,她不僅跟長印眉來眼去,還跟他哥哥阿寬有一腿,這兄弟倆都被她迷得神魂顛倒。貧道擔心阿辰戴綠帽子,就告訴了他這事。阿辰打算退婚。不過,阿辰厚道,不想鬧出來毀那紫狐狸精的名譽,也傷了其它狐族的和氣,就私下與那紫狐狸精溝通,給她台階下,讓她先開口提出退婚。至於那紫狐狸精的風流韻事,就當不知道。對了,那紫狐狸精還去勾引過胡栗,不過胡栗不吃這一套,把她痛打了一頓,狠狠羞辱了一番。那紫狐狸精怕是恨死他了!還有那塗山川也怪怪的。明明是塗山氏的後人,應該是很強大的狐,可偏偏卻很弱,常常受欺負。阿寬最愛欺負塗山川,有一次在後山裡,貧道看見塗山川被阿寬毆打侮辱,阿寬還逼迫塗山川從他胯@下鑽過去。那塗山川倒也硬氣,寧可跳崖也不受辱。塗山川正要跳山崖時,胡栗趕來救了他,還把阿寬揍了一頓。塗山川可能是被欺負得腦子出了毛病,時常對著虛空自言自語,唉聲嘆氣。滿月的晚上,他還化為狐形,頂著骷髏頭拜月亮。還有你爹老狐王,也行徑怪異,他跟你八哥胡癸有不可告人的勾當,似乎在密謀些什麼,貧道撞見好幾次了。你八哥每次燒狐屍之後,都會來見你爹,兩人總會嘀咕半天。有一次,你八哥和你爹還起了爭執,貧道沒敢靠近細聽,只聽你爹吼道,如果你八哥敢那麼做,他就殺了他!貧道一直在觀察著,你爹還有一個秘密,這個秘密在懸崖酒窖里。他隔三差五會踏著夜色偷偷去酒窖,一待就是一兩個時辰。有時候,他空手進酒窖,有時候拿著一個包袱進酒窖,再拿著空包袱出來。你爹非常警覺,貧道不敢跟太緊。你家酒窖大得跟迷宮似的,岔路暗室眾多,貧道跟進去也找不到你爹去了哪裡。有一次,你爹拿著空包袱出來之後,貧道暗暗地跟到了他的卧室,趁著他睡著了,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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