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折 來世草 第二章 仙草

二樓,倉庫。

元曜舉著燭火,白姬在木架旁走動,眼神四處逡巡。

在倉庫中轉了一圈,白姬沒有找到要找的東西。在經過通往不存在的三樓的木梯時,白姬恍然道:「啊,來世草在三樓。」

白姬向三樓飄去。元曜想跟她去,但是抬腳踏向樓梯時,卻踏了一個空。元曜又抬腳試了幾次,還是走不上去。樓梯明明就在那裡,但他的腳怎麼也踏不上去。

不一會兒,白姬飄下來了,手裡拿著一個木盒子。她抱怨元曜:「離奴,你怎麼站在下面不上來?」

元曜已經無力解釋了。

去後院的路上,元曜問白姬道:「你手上拿的是什麼東西?」

「來世草。」

「來世草是什麼?」

白姬醉眸惺忪地道:「來世草,又叫三世草,是長在三生石上的一種仙草。有了它,可以知道一個人的前世、今生、來世。這可是仙家的寶物,不能隨便給六道中的人或非人。」

元曜有些納悶地道:「既然是仙家的寶物,不能隨便給六道中的人或非人,你拿出來做什麼?」

白姬沒有聽見元曜的話,已經飄遠了。

元曜急忙跟上去。

後院中,迴廊下,白髮老嫗孤獨地坐著,仰頭望著夜空中的明月,看上去十分寂寥。

白姬走到黃盈盈身邊,坐下,「進了縹緲閣,任何願望都可以實現,無論是善良的願望,還是邪惡的願望。你的願望,我可以替你實現。」

白姬將木盒子推向黃盈盈,道:「這是來世草,長於三生石上,乃是仙界的寶物。有了它,可以知道前塵後事,可以知道一個人的三世輪迴。」

黃盈盈伸出枯槁的手,打開了木盒子。一株紫色的草靜靜地躺在木盒子中,發出暗啞卻瑩潤的光澤。

黃盈盈的臉上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道:「白姬大人,您真的將來世草給老身?」

白姬笑眯眯地道:「當然。實現客人的願望,是縹緲閣存在的意義。」

黃盈盈激動地道:「那麼,老身該用什麼交換?」

「暫時,什麼都不需要。時候到了,我自會去拿我要的東西。」

黃盈盈再三道謝之後,又化作美貌少女,拿著來世草走了。

元曜送黃盈盈出縹緲閣,他衷心地道:「希望,盈盈姑娘能夠找到玉郎。」

「謝謝元公子。」黃盈盈笑道,她側身拜了三拜,消失在了小巷中。

元曜關上大門,回到後院。他暗自慶幸,白姬在和黃盈盈應答時還算清醒,沒有露出醉態。

白姬正怔怔地望著月亮,她聽見腳步聲,回過頭來,望了元曜一眼,醉眸惺忪地道:「離奴,軒之哪裡去了?」

元曜生氣地道:「小生不是離奴!你怎麼還沒清醒?!」

「啊,我的頭好沉,好想睡覺……」白姬話音未落,已經化作一條手臂粗細的白龍,盤卧在走廊上。

不一會兒,白龍就發出了一陣輕微的鼾聲。

元曜把暈死的黑貓也抱了上來,放在白龍身邊。雖是夏夜,但更深露重,還是有一些冷。他去取了一席薄毯,蓋在了白龍、黑貓身上。

「唉!」元曜嘆了一口氣。他究竟做了什麼孽,要被賣來縹緲閣,整天累死累活不說,還常常擔驚受怕,大多數時候總是被欺負,有時候更是氣得要死。不過,不知道為什麼,他還是挺喜歡縹緲閣,挺喜歡和白姬、離奴在一起,哪怕它們總是使喚他,捉弄他。

元曜收拾好酒罈,夜光杯,瑪瑙盤,以及殘餘的點心水果,也取了枕頭來後院睡覺。一人、一龍、一貓並排躺在廊檐下,一覺睡到了天明。

陽光溫暖,鳥語花香。

吃過早飯之後,白姬在大廳里走來走去,神色有些凝重,「軒之,我昨晚真的把來世草給了一隻黃鼠狼?」

「是啊。」元曜一邊拿著雞毛撣子給古董掃灰,一邊道:「那位黃鼠狼姑娘自稱盈盈,不過後來又變成了一個白髮蒼蒼,滿臉皺紋的老婆婆。」

「完了,完了,軒之你完了。」白姬喃喃道。

元曜奇道:「小生怎麼完了?」

「因為我完了,所以軒之你也完了。」

元曜冷汗,「那個,白姬,即使你完了,小生也還沒完。不過,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來世草是仙家的東西,不能隨便給六道中的人或非人。我昨晚喝醉了,誤把來世草給了黃盈盈,只怕會惹出麻煩。」

「什麼意思?」

「偷窺一個人的前世今生,這不是世間常態,會錯亂陰陽,破壞天罡。」

「能說得淺顯一些嗎?小生不太明白。」

「說得淺顯一些,就是六道輪迴乃是天機,被人看破,會有災難。不僅黃盈盈會有災難,我也會有災難。來世草只能給天賦異稟或者福澤深厚,可以化解災厄的人和非人。盈盈姑娘顯然不是這種人。我昨晚一時糊塗,竟把來世草給了她,怕是會有災難臨頭。」

「白姬,你真糊塗……那現在該怎麼辦?」元曜焦急地問道。

白姬沉吟片刻,道:「有兩個辦法,一是把軒之做成驅災避禍的護符,掛在縹緲閣的門口擋災。二是軒之去找盈盈姑娘,把來世草要回來。」

「為什麼要小生去?」

「因為昨晚軒之明知我喝醉了,神志不清,卻沒有阻止我將來世草給盈盈姑娘,以至於釀成隱患。」

「這關小生什麼事?明明是你自己的過失!」元曜嚎道。

白姬瞪了元曜一眼,元曜立刻閉了嘴,道:「好吧,小生去找盈盈姑娘也就是了。」

「縹緲閣很少賣錯東西,你代我去向盈盈姑娘賠禮,只要能夠拿回來世草,可以答應她的一切要求。」

「小生明白了。不過,盈盈姑娘住在哪裡?小生什麼時候去?」

「盈盈姑娘還是第一次來縹緲閣,我也不知道她的住處。我會讓離奴去打聽,有了消息,軒之再去吧。」

「好。」元曜應道。

定下了解決問題的方法,白姬不再走來走去了,隨手拿起一面銅鏡,倚在櫃檯邊簪花。

「噔噔噔——」一陣腳步聲逼近,一個人影飛快地卷進了縹緲閣。

白姬抬頭一看,笑了:「韋公子真早,今天是來淘寶貝,還是來送點心?」

韋彥穿著一身窄袖胡服,踏著鹿皮靴子,手上戴著護腕,腰上懸著箭壺。他卷到櫃檯邊,拍下一錠銀子,約有十兩,笑道:「白姬,今天天氣好,軒之借我一天,我帶他去打獵。」

白姬笑了,「今天天氣好,軒之不外借,要借也得二十兩銀子。」

韋彥奇道:「之前,借軒之一天,不是十兩嗎?為什麼漲成了二十兩?」

白姬笑眯眯地道:「因為,今天天氣好呀。」

韋彥嘴角抽搐。他開口道:「下次來,再補給你十兩,今天軒之我帶走了。走,軒之,我們打獵去。」

元曜苦著臉道:「丹陽,小生從未打過獵,也不會拉弓……」

韋彥拍著元曜的肩膀,信誓旦旦地道:「軒之放心,我是神箭手,我教你打獵。」

白姬也笑道:「軒之,去吧。不要整天待在縹緲閣,偶爾也出去走走,多看看『人』。」

元曜換了一身白姬的男裝胡服,跟韋彥去打獵了。

縹緲閣中生意冷清,白姬閑坐在櫃檯後簪了一天的花。離奴上午出門去打聽黃盈盈的住處,下午才回來。

傍晚之後,宵禁之前,元曜提著一隻被羽箭穿心的野山雞回來了。

離奴給元曜留了半條魚,一碗米飯。元曜雖然已經和韋彥吃過晚飯了,但是怕離奴生氣,只好又吃了一次。

掌燈時分,元曜換下胡服,穿上了自己的青衫。

元曜坐在廊檐下,望著死去的野山雞發獃。

白姬見了,奇道:「不過是一隻野山雞,軒之總盯著它幹什麼?」

元曜嘆道:「小生生平第一次拉弓,第一次射箭,居然就射中了一隻野山雞。小生總覺得很不可思議。」

「啊?!連軒之都射中了,想必那山林里一定到處都是野山雞、吧?韋公子呢?他的收穫一定更豐盛。」

「哪裡,丹陽什麼都沒射中。這次一起去打獵的除了丹陽和小生,還有一位裴將軍,一位許大人,再加上一些隨從和武士,一共有三十多人。丹陽說自己是神箭手,其實他射箭的技藝很臭,要射樹榦,卻總是射到石頭,要射左邊,卻總是射到右邊。他每射一箭,即使落空了,他的侍從也都愛拍馬屁說,『公子真乃神箭手,只是那隻野鹿跑得太快了。』『公子好箭法,只是那隻野兔太狡猾了。』小生射中了,侍從們就說,『一定是巧合!』『哈哈,那野山雞太笨了,居然自己撞到了箭上!』雖然,小生也覺得可能確實是巧合,或者山雞太笨了,但是被他們這麼一說,小生也不由得有些生氣。大家奔波了一天,就只有丹陽什麼也沒有獵到。丹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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