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部 失落的信 13

皮皮家電視機的銀藍色光芒映照著坐在那裡的幾個人:塔米娜,朱朱,皮皮,還有皮皮的丈夫德德。德德是個旅行推銷員,出門四天,前一天才回來。屋裡飄蕩著一股輕微的尿味,電視里有一個大大的圓腦袋,年老,禿頂。一個看不見面孔的記者剛向他問了一個挑釁性問題:

「我們在您的《回憶錄》里讀到了一些令人瞠目的色情告白。」

這是一個每周一次的電視節目,節目中一個炙手可熱的記者採訪在上個星期出書的一些作者。

大禿頭得意地笑了:「噢,不!沒什麼令人瞠目的!只是一種非常精確的計算。您和我一起算一下。我的性生活從十五歲開始。」大禿頭不無自豪地環顧了一下周圍:「是的,十五歲。現在我六十五歲。我有著五十年性生活經驗。我可以假定——並且這是個很謙虛的估算——我每星期做愛兩次。一年就是一百次,一生就是五千次。讓我們繼續計算下去。如果一次性高潮持續五秒鐘的話,我所有過的性高潮加到一起就是兩萬五千秒。算起來,就是總共六小時五十六分鐘的性高潮。還不錯吧,嗯?」

房間里,所有人都神情莊重地點著頭。塔米娜想像著這個禿頂老頭為持續不斷的性高潮所折磨:他扭動起身體,手放在心臟上,十五分鐘以後他的假牙從嘴裡掉下來,又過五分鐘他摔倒在地,死了。她大笑起來。

皮皮讓她注意規矩:「有什麼好笑的?這成績很不錯!六小時五十六分鐘的性高潮。」

朱朱說:「好多年我都不知道什麼是性高潮。現在,幾年以來,我經常有高潮。」

大家就開始談起朱朱的高潮來,而此時電視上另一張臉表示了憤慨。

「他為什麼要這樣生氣呢?」德德問。

電視上,作家在說:

「這非常重要。非常重要。我在書里解釋了。」

「什麼東西非常重要?」皮皮問。

「他在胡胡村度過了童年,」塔米娜解釋道。

在胡胡村度過童年的那個傢伙有個大鼻子,像個秤砣一樣掛在臉上,讓他的腦袋不斷下墜,給人感覺它要從電視里掉出來,落到居室的地上。被大鼻子重壓著的臉說起話來非常激動:

「我在書里解釋了。我的所有作品都與胡胡這個小村莊有關,不明白這一點就不能理解我的作品。畢竟我是在那裡寫的第一首詩。是的,在我看來,這非常重要。」

「和有些男人在一起,」朱朱說,「我沒有高潮。」

「不要忘記,」作家接著說,臉上越來越激動,「我第一次騎自行車是在胡胡村。是的,我在書中詳細地講了這個。大家都知道自行車在我的作品裡意味著什麼。它是個象徵。對我來說,自行車是人類從家長制世界走向文明世界的第一步。是與文明的第一次調情。是處女在初吻前的第一次調情。仍舊是處女之身,已然是春心思動了。」

「確實,」朱朱說,「我的同事田中就是在騎自行車的時候有的第一次性高潮,那時候她還是處女呢。」

大家開始議論起田中的性高潮,塔米娜對皮皮說:「我能打個電話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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