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天 22

在伯特萊夫的套間里,一張小小桌子上,並排放著好多瓶酒,瓶子上的標籤花花綠綠,都是一些外國商標。露辛娜對名牌酒一無所知,實在叫不上什麼別的牌子來,便點了一杯威士忌。

這時候,她的理性試圖穿透迷亂的面紗,明白自己目前的處境。她好幾次問伯特萊夫,他為什麼要找她,而且偏偏要在今天,而他跟她只是有些面熟而已。「我想知道,」她反覆說道,「我想知道您為什麼想到了我。」

「我很久以來就在想您,」伯特萊夫回答說,一直在直瞪瞪地盯著她看。

「那麼,為什麼要在今天,而不是隨便哪一天?」

「因為凡事皆有它自己的時辰。而我們的時辰,就是現在。」

這些話頗有些神秘的意味,但露辛娜覺得它們說得很真誠。隨著她的處境變得越來越無望,今天幾乎到了令人無法忍受的地步,她覺得某些事情應該發生了。

「是的,」她說,一臉夢幻般的茫然,「真是奇特的一天。」

「您瞧,您自己都知道了,我來得正是時候,」伯特萊夫說,嗓音溫柔如絲。

露辛娜覺得,有一種輕鬆感侵入了全身,混混沌沌的,甜滋滋的:如果說,伯特萊夫恰恰在今天出現,這正好意味著,一切的發生都是由外界安排好的,她可以安心放鬆,把自己託付給這強大的力量。

「是的,確實如此,您來得正是時候,」她說。

「我知道。」

然而,還是有某種東西她不明了:「但是,這是為什麼?為什麼您要來找我?」

「因為我愛您。」

愛,這個詞說得那麼的輕柔,但是它充滿了整個房間。

露辛娜低下了嗓音:「您愛我?」

「是的,我愛您。」

弗朗齊歇克和克利瑪都已經對她說過這個詞,但是,今天晚上,她才第一次看到它來得那麼的自然,那麼的質樸,出人意料,不期而至,它來得那麼的赤裸裸,毫無掩飾。這個詞像個奇蹟,進入房間里。它根本就無法解釋,但對露辛娜來說,它似乎又是那麼的真實,因為我們生活中最基本的那些東西的存在,就是無法解釋的,沒有目的的,它們的存在理由只能從它們本身之中去找。

「真的?」她問道,她平時那麼尖厲的嗓音,眼下只發出一聲呢喃。

「是的,是真的。」

「但我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姑娘。」

「根本不是。」

「就是。」

「您很漂亮。」

「不。」

「您很溫柔。」

「不,」她說著,搖了搖頭。

「您散發著柔美和善良的光芒。」

她連連搖著頭:「不,不,不。」

「我知道您是什麼樣的人,這一點,我知道得比您還清楚。」

「您什麼都不知道。」

「不,我知道的。」

從伯特萊夫眼睛中透出來的信任,像一次美妙的溫泉浴,露辛娜希望這目光就這樣永遠持續下去,將她淹沒,將她撫摩。

「真的,我是那樣的嗎?」

「是的,我知道。」

這是多麼美好的眩暈,就像在騰雲駕霧一般:在伯特萊夫的眼中,她感到自己文雅,溫柔,純潔,她感到自己就像女王那樣高貴。她突然覺得自己像是用蜜和芬芳的植物糅成的。她發現自己是那麼的招人喜歡。(我的上帝!她還從來沒有感覺過自己是那麼甜美地招人喜歡。)

她還在繼續推辭。

「可是,您簡直還不認識我。」

「我很久以來就認識您。很久以前,我就在觀察您,您甚至都沒有想到。我閉著眼睛都知道您的樣子,」他說,他伸出手指摸著她的臉,「您的鼻子,您甜甜地綻開的微笑,您的秀髮……」

隨後,他開始解她的紐扣,她一點兒都不抵禦,她滿足於直直地盯著他的眼睛,他那道目光,就像一池溫泉軟綿綿地浸泡著她。她坐在他的對面,赤裸的乳房在他的目光下高高地挺立起來,它們渴望被注視,被讚美。她的整個身體轉向他的眼睛,就像葵花轉向太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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