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年 把骨幹變為股東,為公司注入活力 第四章

第二天,柳鈞一上班就找羅慶,讓羅慶可以考慮開始布局東海一號的市場。通過這一次與安總公司底層人員的接觸,柳鈞意識到即使安總有再大野心,可憑安總手下那些人的精神狀態,他們加工得出東海一號所需要的精度嗎。他很懷疑。而安總他們不行,卻恰恰是騰飛的機會。東海一號在中國的市場說大不大,但說小也不小,騰飛即使只割食一小片蛋糕,已經可以賺得非常滋潤。

一起出差的崔冰冰卻到晚上九點才來電讓柳鈞去分行接她,她從上海回來了。兩人見面就笑。崔冰冰笑柳鈞又趴在剛交付的房子里自己做水電,穿一身連體工裝。她真是很難理解這個工科生為什麼非要在百忙當中抽出時間來自己接強電與弱電的線,柳鈞告訴她這是功率需要,維修需要,布局需要等等,崔冰冰卻總是不以為然,交給專業的人來做,豈不是更好。不過當周末柳鈞去布線的時候,崔冰冰一定跟去觀摩,操持大力鉗的丈夫在她眼裡比坐鋼琴邊的時候還帥,她承認自己低級趣味。

柳鈞見崔冰冰臉色還行,不是很累,就問她要不要去吃廣式宵夜,崔冰冰果然相應,她現在是兩個人的需求,卻表現出近三個人的食量,天天閑下來就喊餓,催得柳鈞廚藝突飛猛進。上了車後,柳鈞實在忍不住,笑道:「說個笑話給你聽,宋總太太不是剛生一個兒子嗎,結果這事兒居然影響很大,不少人指責宋總搞特權,打計畫生育擦邊球,呵呵。竟然也傳到安總耳朵里了,安總抓著我問宋太太有什麼特殊性,連說宋總夠大膽。」

崔冰冰無法理解這事兒有什麼好笑,想來想去,才理解地道:「你不了解國企,尤其是宋總他們的國企,他們抓計畫生育抓得可嚴,幾萬人裡面只要有一例出事,全部幾萬人一年的生育獎全當,大家人盯人地盯著呢。結果宋總自己鑽政策空子,美國太太一生就是兩個,下面的人還能不認為他這是明目張胆搞特權嗎。」不過崔冰冰說到這兒,忽然意識到不對,「噢,大家是不是都笑話宋總明知來自下面的怨言多,卻管不住年輕貌美的太太要孩子,妻管嚴?」

「安總也是這麼想,還自以為瞭然。人們都喜歡看現象而想當然,可你以為宋總是個怕事的人?我倒更願意相信,這個孩子正是宋總最想要的,是愛情的事實證明。」

崔冰冰剛想反對,可是忽然想到自己,她一結婚就千方百計懷孕,特意通過父母找關係,去中醫專家那兒開來中藥,好好吃了近一個月,將養身體。此刻被柳鈞一席話提醒,她忽然意識到,柳鈞因喜歡小孩子而想要孩子,而她呢,她至今對身邊亂竄的小孩子們沒感覺,她懷孕的欣喜,更多是因為肚子里的孩子是愛情的事實證明,她得到了證明。因此懷孕後心胸簡直是秋高氣爽。這一刻,她理解了貌似強硬的宋運輝內心的虛弱,也看清貌似強大的自己內心的虛弱。她擔心柳鈞像看透宋運輝一樣地看透他。

崔冰冰有意避開了話題。「看不出宋總還挺浪漫的,呵呵。你猜我們寶寶是男是女?這回猜了不許反悔。」

「不猜,男寶女寶都喜歡。我倒是最想知道寶寶是什麼腦袋,理工科的還是文科的。」

「你從實招來:是不是心裡在說,若是隨伊娘長了一顆文科腦袋,那就大糟特糟。」

柳鈞哈哈大笑,就是不肯承認,一口咬定自家孩子怎麼長都好。

吃完宵夜回到中心的家,已近半夜。與白天進大門,大多數時間能聽到柴油發電機轟鳴不同,現在晚上較少停電,不過政府關了市中心的霓虹燈節電,也不知道到了盛夏會如何。兩年下來,研發中心已經樹木蔥籠,春天的夜晚暗香浮動。柳鈞見有一幢樓依然燈火通明,安頓好崔冰冰睡覺,就去慰問。

年初時候,騰飛去一家股份制上市公司競標一產品的核心部件,想不到那家號稱機制靈活的企業拿招標當招財,設計無數需要競標企業交錢的驗證關卡層層盤剝,卻不是真正派人進入競標企業實地考察驗證,用心非常不良。柳鈞討厭那家公司的坐大態度,一怒之下讓羅慶停止競標,不踩那趟混水。後來據知,有些企業光驗證費就交了三四十萬才獲得最終競標資格,但最終還是功虧一簣,被一家中型私企摘得合同,白丟了前期投入不說,尤其是好多人白投入兩個月的精力。可是等到那家過五關斬六將據說非常有資格的中型企業執行合同向上市公司供貨,質量問題伴隨而來,導致上市公司的產品頻頻遭投訴。那家上市公司可以不要臉,可是它的下游企業拒絕履行合同了,於是此事驚動了一心撲在資本投資上的上市公司的大老闆。大老闆怕下游企業造反拒付,只得吩咐立刻查找原因,撤換核心部件供應商。

可是大老闆說說容易,大伙兒執行起來卻難,下游合同的時間逼著,尤其是出口合同的時間是死線,他們至此不可能再走招標那一套,必須急事急辦,找到一家可靠企業從以最快速度完成設計、工藝、材料採購、和保質保量地出貨。他們分頭找到相熟企業,但是相熟企業在苛刻的時間限制和違約的高額賠償面前退縮了。他們只好心急火燎地在業內打聽誰家能行,牧童紛紛遙指杏花村,那杏花村正是騰飛公司。

羅慶接到電話,打聽得始末,與柳鈞商量這麼短時間內做不做得出來。獲得柳鈞肯定答覆,他就在半小時內一個電話回過去,氣壯山河地說完全做得到,但是,價格翻倍,預付定金若干。羅慶跟柳鈞說,那種企業文化中沒有「誠意」兩個字,跟那種企業打交道,做一筆算一筆,根本不能抱來日方長的雙贏心理。那家上市公司被迫無奈,兩天之內便接受羅慶要挾,節骨眼上不敢擺大爺姿勢,親自來人打飛的送來合同,送來定金匯票。簽約的結果是,騰飛的技術部門只有三天時間設計圖紙、安排工藝,這幾乎是不可能的任務。不過這事兒柳鈞出差去見安總前有機布局了一下,大膽將設計和生產條塊細分,憑著對工藝的熟悉,對加工時間的精確把握,和對設計人員水平的高度把握,將設計線拉長,加工麻煩耗時的先設計先加工,加工簡單的可以稍微拖後,因地制宜,不必非等全套設計出來,論證後再做。

柳鈞估計小樓的燈光是孫工在率隊加班加點,當然有必要過去一趟,善加安撫。但他想不到進門就見羅慶百無聊賴地趴在電腦前做表格,而羅慶身邊桌上散放著一隻已經切開吃掉一半的大蛋糕。羅慶一見到柳鈞就一個眼色,不聲不響拉柳鈞出門,解說自己這個始作俑者是平孫工怒氣,送蛋糕上門,也送人上門同甘共苦。柳鈞堅持讓羅慶回家去,他進去找孫工,看進度,也是打氣。他跟孫工解釋一下打發羅慶回家的原因是羅慶家還有個未滿周歲的孩子,太晚回去對不起羅太。

雖然孫工不好意思讓老闆陪著,可柳鈞還是一直陪到凌晨兩點,這一條塊的設計告一段落,又堅持親自開車將累慘的孫工和其他兩位不住宿舍的工程師送回家。柳鈞也知道這回接的生意太摧殘孫工領導的研發中心的機械組,平時這等工作量已經幾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何況這又是強行插入東海一號的緊張研發,人腦不是電腦,轉彎還得用幾天時間呢。可是孫工就是扛住了,打出這場硬仗。當然也與柳鈞精通業務,大膽拍板將設計條塊分格有關。除了獎金,柳鈞怎能不在行動上有所表示。

孫工一路非常過意不去,一直說柳總家裡也有個大肚婆,實在不該如此熬夜不管家。果然,柳鈞回去睡覺就驚醒了崔冰冰。崔冰冰粗線條地睜開一隻眼睛看他一眼,皺起了眉頭。抱著肚皮上的一隻大球睡覺本就辛苦,睡著不易,中途被吵醒那就很麻煩。柳鈞連忙頂著睡意輕輕摩挲安撫,很快他不知怎麼睡著了,崔冰冰只好獨自數綿羊,數了好一會兒才睡著,她明天還得上班。分行才剛在本市起步,不僅分行面臨無數挑戰,她自身也面臨無數挑戰,總行下達的一道道指標是硬杠子,完不成,明年就是不進則退。按說,今年實在不是崔冰冰懷孕的好時候,她還在愁產假三個月該怎麼辦呢。

但是第二天早上七點,被同樣也是很辛苦,掛著明顯黑眼圈的丈夫拍醒,崔冰冰索要一個吻後,立即精神百倍,活絡得彷彿她肚子上掛的不是一個胎兒,而只是太胖,肚腩大了點兒而已。柳鈞開車送太太上班,回身就直奔工業區的工廠,親自盯著車間將凌晨新鮮出爐的圖紙轉化為工藝,排班進入生產。兩倍的要價不是好賺的,弄得不好就是再翻倍的索賠,和好不容易樹立起來美名的污損。

羅慶稍晚一步上班,才想去車間盯進度,就已經看到車間一角柳鈞的身影,羅慶立即放心撒手,忙他別的事去。他原以為老闆昨晚一定很晚睡,今早一準兒起不來,他唯有越紅線蹭面子與車間管理者協調,盡量提高進度。這筆生意的緊迫性他最清楚,他怕別人不理解,誤事。幸好,有個勞模比他更專心。他見識過柳鈞在車間管理上的鐵腕,說是全軍事化管理,一點兒不為過,因此他不用再擔心進度。

一上午的忙碌,中午吃飯時候才與柳鈞坐一起,有機會說話。他問出一個心中盤旋了兩個月的疑問。

「研發中心搬出去,不是當初說的什麼車間需要擴建,給車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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