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9年 新產品被模仿,陷入惡性競爭 第二章

柳鈞就拉伸試驗借用市一機場地諮詢汪總,希望汪總幫忙接洽。汪總非常幫忙,直接找上楊巡尋求解決。很快,汪總就給柳鈞電話,讓柳鈞聯絡一位叫余珊珊的女孩子,由余珊珊負責一切事項。柳鈞當時就提了一個問題,明明是測試中心的工作,怎麼由一位進出口貿易部的人員來負責聯絡。汪總也不知,說是可能外資撤走後,進出口部的人賦閑,正好被楊巡捉差。

柳鈞總覺蹊蹺,對於涉及保密的事情,心中不敢大意,向爸爸諮詢。柳石堂一眼認定余珊珊這個名字一看就是施美人計的好料,國企沒這麼跨部門調度的。柳鈞好笑,叫珊珊的其實未必如花似玉,叫小玉的未必小巧玲瓏。但他因此長了個心眼,提醒自己處處留個心眼。

很快他就見到了余珊珊。余珊珊果然是施放美人計的好料。頭髮都還不如柳鈞的長度,劍眉星目,卻有一張櫻桃小嘴和雪白細膩的皮膚。雖然也是穿著卡其工作服,可長腿細腰,一點不會讓人忽視。但美人計的好料未必肯物盡其用,余珊珊見柳鈞上門,並沒撒出千萬柔絲蜘蛛網,而是公事公辦地告訴柳鈞,她已經聯繫測試中心,柳鈞方面可以在晚上五點至八點這個時段進入測試中心;使用每種測試儀器按照單位時間計價,價目表如圖;柳鈞方面每次進入測試中心需要有她在場,不得擅入;柳鈞方面每次進入測試中心人數不得超過三人。如果答應,請簽字畫押。

柳鈞對其他都沒異議,唯獨對時間安排,「余小姐,能不能往前挪兩個小時,或者往後推兩個小時?這麼不上不下的,影響你我晚餐。測試可不是一天兩天就能完成。」

旁邊早有其他男科員冷冷地道:「別不知足啦。要不是小余親自出馬,幫你說盡好話,靠老汪你猴年馬月才進得去測試中心。好好謝謝小余吧。」

余小姐語速並不快,甚至有點兒吞吞吐吐,「不用謝我,我好不容易逮件事情做做,撿根針就當棒槌使了。柳先生你比約定時間早到半小時,請在這兒隨便坐會兒,我等會兒帶你去測試中心。」說完,奉上青花瓷杯龍井茶一杯,就做自己的事情了。態度不溫不火,一點沒有常規美人計的套路。

柳鈞並沒傻坐,出去買來一袋麵包,正好是五點差五分。柳鈞出去進來的這二十分鐘空擋,進出口部的人立即對柳余兩人進行了理論上的拉郎配,氣得余珊珊臉色一陣紅一陣白。因此柳鈞再度進門,余珊珊幾乎是橫眉冷目,起身冷冰冰地道:「柳先生請跟我來。」說完就一個箭步衝出門去。柳鈞連忙緊急啟動,可還是趕到樓梯口才追上余珊珊的腳步。柳鈞簡直是莫名其妙。

余珊珊與測試中心人員辦理具體手續的時候,柳鈞見本該五點下班的汪總走進來。汪總傾聽了具體安排,對柳鈞道:「這個時間不很方便,不過這個時間段比較清靜,受干擾少,出活。」

「是的,謝謝汪總安排。只是影響到余小姐的作息。」

汪總仔細看看余珊珊,市一機不小,余珊珊認識汪總,汪總並不認識余珊珊。他見余珊珊是個十足氣質美女,心裡產生與柳石堂差不多的想法,在他眼裡,楊巡是個什麼都做得出來的人。但此時又不便提醒柳鈞,只得道:「你的試驗進行得順利嗎?」

「才剛開始,你看,剛做出這些樣本。」柳鈞打開手提箱,裡面密密麻麻的小鋼料一件件標號明確,排列有序,以細銅絲固定在鐵皮板上,這樣的鐵皮板足有三層。

「噢,都已經熱處理過。」汪總內行,一看各小料的顏色變化就知道這些東西可能材質不同,而且熱處理的方式也不同。再看標號,他不禁一笑,都是用字母和數字表明,其中看不出任何任何鋼號和溫度之類的內容。誰若想知道這些小料的實質,大概只有打開柳鈞的腦袋,找到對比表。「好,我當年也想過這麼撒大網撈小魚,可惜經費遠遠不夠。還是這句話,羨慕你們,有愛好,又有實力。」

「其實實力有限得緊,我爸爸非常擔心嚴重超支。我這幾天一邊管著大爐子,一邊優化試驗步驟,決定冒點兒險,採取排除法……」柳鈞說到這兒,忽然見到余珊珊認真地聽著他說話,連忙剎車。

汪總也看到了,拍拍柳鈞的肩膀,道:「借用測試中心不易,借用的費用也不低,我不佔用你時間了。你也少說話多辦事,時間都用到刀刃上。」

汪總說完就告辭了。柳鈞感激汪總的側面提醒,果真封上嘴,機器人一樣地幹起來。不過幹活之前,他默默將麵包袋放到余珊珊面前,算是有福同享有難同當。其實,測試工作是很機械的活兒,取樣,測試,記錄,幾乎不用動腦筋。柳鈞的腦子閑得發慌,實在忍不住想找人說話,正好楊邐姍姍而來。

「咦,柳先生親自動手?」楊邐穿淺灰全毛套裙,高跟皮鞋,亭亭玉立。「需不需要一個幫手?」

「呵,楊小姐,有勞親自探望。嘿嘿,不敢勞您大駕,這種環境穿硬底皮鞋和高跟鞋都很危險。」

楊邐眉毛一挑,單刀直入,「是不是怕泄露商業機密?我自報家門,大本化工四年,畢業後從沒從事專業,除了三大力學還說得出名字,具體早已忘記。余小姐,你呢?」

「別別別,我沒這意思。你看,這種粗活哪能讓女孩子做。」

余珊珊早應聲回答:「機械,大本,四年,畢業後下車間三個月,以後再沒摸過繪圖板。」

「哎喲,姑奶奶們唉,你們儘管看,即使拿攝像機錄下來都無所謂。不過我還真奉勸楊小姐,千萬別穿硬底鞋和高跟鞋進車間和測試中心,危險。我是字字忠言逆耳,句句良藥苦口啊。」

「柳先生不用假想四面楚歌。」楊邐微笑,看著腳底的地面,小心走近柳鈞,但一點沒忘揶揄。

「我何止四面楚歌,我早風聲鶴唳了。你們工科女生個個給養得大熊貓一樣,我不敬著你們我還有小命嗎?」柳鈞聞到一股好聞的香水從楊邐那邊傳來,禁不住看楊邐一眼。見楊邐精緻的臉上泛出笑意,笑得含蓄而雅緻,心說這楊氏兄妹有點兒不同。於是問了一句實心實意的話,「你們讀了四年工科,就這麼放棄了,可不可惜?」

「女孩子做工科,有前途嗎?德國做機械類工程師的女孩子多嗎?動作環境有這邊的髒亂差嗎?」楊邐問。

「可是當年考工科,應該是緣於對專業的熱愛吧?」

楊邐哂道:「當年報考時候,誰知道化機是什麼。等知道的時候,晚了。總不能把一輩子都押在這四年上吧。看上去柳先生是真的喜歡機械。我們同學出國留學後都改讀電腦了,基本上沒有留在本專業的。」

「太可惜了。」柳鈞嘆一聲,「我的同學也差不多。」若是剛回國時候,柳鈞還會問個為什麼,一個月下來,他已經看多聽多,再多理想,又怎敵得過生存逼迫。比如前進廠,聽爸爸的意思,找來工程師的工資可能都不如線切割工。唯有帶來項目的工程師才獲優遇。可是機械,不是一天能吃得出一個胖子的行業,環境不支持,又怎能要求工程師耐得好幾年清貧。再說,沒有財力支持,熬得清貧也未必輪得上一個項目。說起來,有粗仿項目可做,已經是不錯了。

楊邐一邊聊天,一邊仔細看柳鈞做著枯燥乏味的重複勞動,看半天都摸不著頭腦。於是她問余珊珊,「小余,我是近機的,到底是不足,你學機械,你看得出柳先生在做什麼嗎?」

「我只看到反覆的拉伸試驗,至於每個數據對應下的淬火、還是退火、還是回火,甚至滲碳合金鋼中添加鉻、鎳、錳等元素,只有問柳先生自己了。即使給每個晶相拍下照來,也未必能弄清溫度和含量。」

楊邐見柳鈞聽後含笑,她也微笑道:「難怪柳先生不怕我們看。」

柳鈞笑道:「汪總看得出門道。余小姐也已經摸到門邊。」

余珊珊忙道:「柳先生你不可以害人。憑我大本四年和汪總已經老化的技術,我們即使火眼金睛看得出你熱處理的辦法,我們也沒法處理你的這些數據。我的高等數學程度還不夠處理這些。」

「對不起,余小姐,我真沒害你的意思。實在是回國後遇到的都是反對的聲音,一見到你和汪總都是內行人,心裡不知多開心。」

「那你更要保護珍稀物種,不要給我們造成困擾。」

楊邐看著余珊珊,若有所思。她有意自言自語,「難怪大哥為這個項目投入五十萬沒聽見一聲響兒。」

「這不是汪總的錯,而是整個行業的指導思想有問題。在我工作的實驗室,裡面除了機械博士,還有數學、物理、化學等多種學科的博士,包括電腦博士也不少。這邊吧,你看,我連個幫手都找不到,找來的幫手非常浮躁,跟他說好指定的加熱時間,他給拖延了十分鐘多,還大言不慚說沒什麼,差不多,馬馬虎虎,我只好報廢一批。有些東西,不是五十萬能買到的。」柳鈞說著,騰出手指了指腦袋。

楊邐聽得似懂非懂,不過大致聽懂了柳鈞的意思,心裡總結出一個初步的概念。

果然,第二天柳鈞再來測試中心,余珊珊只將他領入,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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