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5 第八節

雷東寶點點頭道:「行,你下去吧。等等,車後面有客戶送的東西,我看看是些什麼。」

馮欣欣不知道什麼事,老老實實在車旁等著。雷東寶下去打開後備箱一看,笑了,「真空包的鹽水鴨,還有板鴨,你都拿去吧,招呼你小姐妹一起吃。」雷東寶說著拎出老大兩隻黑色塑料袋交給馮欣欣。馮欣欣顯然是很高興,又很是乖巧地謝謝雷總,和雷總再見,聽得雷東寶耳朵里跟滴了蜜糖一樣,帶著滿心歡喜而去。

回到韋春紅飯店,見韋春紅還睡意朦朧地等著他,他看著韋春紅想著馮欣欣,對貼上來的韋春紅沒有感覺,連捏一把都沒有。韋春紅奇怪了,雷東寶都有超過三天沒來市裡住,怎麼對她反常地沒熱情。韋春紅候著雷東寶睡著,起身偷偷將雷東寶全身檢查個遍,查不出異常,這才放心回床上睡覺。

雷東寶第二天去上班,馮欣欣對他不再那麼緊張。回頭雷東寶跟正明說起小姑娘住的地方不安全,正明心領神會,替馮欣欣租下一處一室一廳的公房,馮欣欣欣然地搬進去住。租費自然是放在集團列支。此後只要有吃喝玩樂,雷東寶便帶著馮欣欣,幾乎有一刻都離不開馮欣欣的意思,馮欣欣也是格外信任這個雷總,小姑娘自作主張教雷東寶打字。正明則是眼明手快地替雷東寶打點善後,一方面替雷東寶製造接觸機會,一方面暫時不在集團辦公室放一個小雷家人。因此人們雖然看到老闆與馮欣欣有異,卻暫時沒有風言風語傳到小雷家諸人耳朵里。

雷東寶一直想越過那一步,可一直心有顧忌,他總歸是覺得婚外與人搞不好。但有一天,他喝了點,馮欣欣也喝了點,他照例送馮欣欣回家,進門就忍不住行動了。馮欣欣堅拒不從,提出不結婚不給碰。雷東寶抱著細腰一握的馮欣欣哪裡還把持得住,當即滿口答應,說馮欣欣只要給他懷個孩子,不論男女,他都離了那頭。當晚雷東寶就宿在馮欣欣的小香閨。

而馮欣欣也爭氣,第二月就懷上了。

喜得已經四十多了還沒孩子的雷東寶將馮欣欣視如珍寶。不用雷東寶下令,正明就把馮欣欣的租房換大,方便往後有人進門照顧。即使有些事是正明沒想到的,但只要雷東寶一開口,不管有理沒理,正明都是一句「你是老大,你說了算」,無論如何都能把雷東寶要求的事情圓滿完成。雷東寶最先聽見這樣的話還覺得不自在,可後來越來越習慣,漸漸變得理所當然,別人有頂撞,他還覺得不是味道,他們算老幾?因此他也越來越倚重正明。正明也更事事貼心,親手調教出一個守得住嘴巴的司機,以方便懷孕的馮欣欣用車。雷東寶偷懶,順便也用起司機,自己懶得開車了。

但是租房總不是辦法,雷東寶考慮買間房子給馮欣欣住。他自己的錢都是韋春紅嚴管著,他只能拿出一萬來,只好將這兩個月的收入黑了不上交,又問正明借一部分,湊足十萬,給馮欣欣買下市區新建的兩室一廳,等簡單裝修後讓馮欣欣搬入。還讓正明動用集團在市區的便利,問人事局要來遷戶口的名額,把馮欣欣遷為市區戶口。馮欣欣眼看著日子如芝麻開花節節高,自然是眉開眼笑等著雷東寶離婚娶她。

而此時,難題也同時擺在雷東寶面前。離婚,說得容易,可真做出來,雷東寶難以越過自己心裡的那道坎兒,畢竟與韋春紅這麼幾年的夫妻,他最苦的時候,別人都離開他,韋春紅是始終站在他身邊的人之一,要他跟韋春紅說出「離婚」兩個字,真難。可是不說,他又怎麼捨得馮欣欣肚裡的孩子?他這輩子命里虧兒子,每次去廟裡算命每次都這麼說,他都已經快失望了,現在馮欣欣肚子里有種,他能不要?

他嘴裡跟馮欣欣敷衍著,行動上猶疑加猶豫,知道消息後好幾天沒行動。

那邊,韋春紅到底是坐實了自己的懷疑。本來雷東寶此人大大咧咧,四海為家,幾天不回家也是常有的事。但是雷東寶即使再幾天不回家,卻不會幾天不要她。因此韋春紅感覺非常反常。

因此韋春紅向難得回來一趟的雷東寶詢問,被雷東寶眼睛一瞪就瞪回去。韋春紅試著從小雷家的幾個相好朋友那兒入手,可人們都說沒見雷東寶做什麼事。韋春紅只得認定自己多疑,又耽擱了幾天,好生觀察。只是越看越不對,那天雷東寶換下來的內衣里,她終於勉強戴上了掖了一年都不敢戴的老花鏡,發狠找出兩根長頭髮。頭髮都跑進內衣了,那還能不出問題?韋春紅當即打電話找雷東寶詢問,但是雷東寶一句「神經病」就把電話掛了,什麼解釋都沒有。

韋春紅又氣又急但不會沒招,她立刻叫來一個小廚子,讓騎上她的大白鯊摩托,去雷東寶集團新辦公室所在地埋伏盯梢,務必抓個現場。小廚子連盯三天,雷東寶也連著三天沒回家,韋春紅氣急得滿嘴燎泡的時候,終於得到確切結果,雷東寶這三天都宿在一處小區居民樓里,與一個小姑娘同進同出幾次。

韋春紅氣得眼睛血紅,妖精,果然有妖精搶她老公。她想立刻上門找雷東寶論理,但又怕打草驚蛇。便將一肚皮氣忍而不發,照常將晚上的生意做下來。晚上下班前擂鼓點將,第二天一早趁店裡生意還沒開始,帶上兩個跟她做了近十年的廚師殺奔那處居民樓。一個廚師手起斧落,一把砍豬腿的斧頭劈開大門一伙人衝進門去。卻見人去樓空,他們不知道馮欣欣正好昨天搬去了新房子。韋春紅氣得操起凳子亂砸。

等房東聞訊趕來,只見一室狼藉,韋春紅他們早撤了。房東當然不甘損失,一個電話打給正明,一個傳呼打給馮欣欣,要兩人賠他的傢具門窗。正明一聽就知道壞事,立刻躥到雷東寶的辦公室通報敵情。雷東寶這等泰山崩於前而不亂的人都嚇出一身冷汗,心說他這輩子怎麼專門在子息上面出問題了。今天幸好沒出事,要是昨天沒搬,依韋春紅的性子,還不把馮欣欣當妖精打趴了。他的孩子還能保得住嗎?

雷東寶知道他不能磨蹭了,再磨蹭,傷到的就是他好不容易得來的孩子。他立刻打電話讓馮欣欣這兩天別出門,別讓韋春紅找到。馮欣欣卻在那邊哭哭啼啼地問他,會不會有生命危險,要不要把這種來路不正的非婚生孩子打掉,要不她現在開始跳繩子跳掉吧。急得雷東寶也想血洗辦公室。

雷東寶更不能等,立刻飛車前去韋春紅的飯店,進門,就見韋春紅叉腰罵人,飯店裡面就像颱風壓境。雷東寶視而不見,進門就一把抓住韋春紅往樓上走,韋春紅給拖了一個踉蹌,反手就是一口,生生將雷東寶咬得放開手。雷東寶急了,一把操起乾瘦的韋春紅就上樓,不管她怎麼踢蹬,硬是又抱又拖地上去他們的房間,扔到床上踢上門。

韋春紅怒斥:「那狐狸精是誰?住哪兒?我劈了她……」

「我對不起你,我們離婚。她有我孩子了。」

韋春紅本來怒得張牙舞爪,聞言如遭雷擊,整個人如泥塑木雕,腦袋一片空白。孩子!雷東寶的命門,也是她的命門。一句話中,似乎「離婚」兩個字已不再是重心。

雷東寶到底是心虛,看著韋春紅這樣他心裡也不好受,但既然離婚勢在必行,他又不會甜言蜜語,就只有背著手站在一邊看著。

韋春紅好久才回過魂來,眼淚斷線似的掉下來。「東寶,我除了沒給你生個孩子,我哪兒對不起你了?」

「沒有,你對我很好,是我對不起你。」

「我不行,我沒法給你生個孩子,我對不起你們雷家。要不你跟那小姑娘說,孩子儘管生,生下來我給她養,我保證比孩子親媽還親。東寶,求你別跟我離婚……」韋春紅說著,無力地倒在床上哀哀痛哭,她是那麼的無能為力,誰讓她不能給雷東寶生個一男半女,她最知道雷東寶求子心切,以往不信鬼神的人現在到處燒香拜佛求個子息。要她還如何責備雷東寶,全都是她沒用啊。

「不行,孕婦要去醫院正規檢查,沒結婚沒準生證的不行。這事我對不起你,要怎麼離,你一句話。」

「准生證我去打,行不?要不我去跟小姑娘說說,讓她算是替我生,行不?你不會說軟話,我來說,我可以跪她,只要她給你留個種下來,行不?我保證不會再動手,她要動手我也打不還手,罵不還口,東寶,別跟我離婚,行不?」

雷東寶沒想到韋春紅這麼求他,好像反而他有理了似的,他還以為照著韋春紅的潑辣性子,應該是剛才那照著他咬一口才對,他都不忍心看倒在床上披頭散髮的韋春紅,只能轉過身去,背對著她,要不然他說不下去。

「那小孩,我要定了。我已經四十多了,等不及,孩子要是有個三長兩短,大家都別活了。你好好想,你有什麼條件快提。」

「我要什麼條件啊,我只要不離婚,你什麼條件都可以商量。」

其後,雷東寶說什麼,韋春紅都是咬定不離婚,其他都好商量。雷東寶看擰上了,只好走掉。他知道自己理虧,但是理虧也只能理虧到底了,他太想要個孩子了。

韋春紅見雷東寶不顧而去,嚎啕大哭,她知道自己希望渺茫,她現在雖然真是殺了那狐狸精的心都有,可是她卻不能殺,那狐狸精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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