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5 第二節

雷東寶一想。果然是這樣,笑了,道:「反正陳書記知道我,他自己會想辦法讓我把話說出來,給他掙面子。」

「你意思是我不用給你使眼色?真是過河拆橋,沒良心的。」

雷東寶笑道:「什麼話,你能,我才要你一起去,誰說你眼色不要緊?」

韋春紅這才笑了,點頭道:「他還真了解你。今天陳書記都沒說你什麼,還替你說話,這一來,以後縣裡的人都不好再說你什麼。」

「我知道,今天當面說,以後做給他們看,會不一樣,不過現在已經不一樣,我替縣裡做了那麼多事,他們又開始重視我,給我政策。」

「還是不一樣,得等陳書記真的回來,有些事請他出面就行了,東寶,這麼看來,我又可以回縣裡辦飯店了,以後看來不會再有事了。或者開家分店,市裡這家還留著?」

「市裡這家也放著,開的好好地,別停。你回縣裡吧,我們來去也方便。」

「我再想想,我得把人手物色好了才行,都春節了。這事兒急不來。」韋春紅忽然又一笑。

「你那小輝小舅子現在也兩地分居著,比我們離得還遠,你們可真是寶一對。」

雷東寶道:「他高興著呢,就是要他每天飛他也願意,他跟我說他現在罵人少了,我說他以前都是下面憋得慌鬧得,我春節看他那張臉去,還成天拉著不。」

韋春紅吱吱兒笑:「噯,我真想不出來呢,不知道小輝見到小梁是啥樣兒的,我一定要看看他倆在一起的樣子,我真好奇死。」

雷冬寶也是不懷好意地笑,這事兒說到做到,他立刻給宋運輝打電話,問清宋運輝春節動向,原來是去上海過春節,他立馬要求他也去。但是放下電話,雷東寶就驚訝了:「呀,小輝不讓我去,小輝怕新老婆。」

韋春紅瞭然道:「老夫少妻,都那樣。」

「小輝又不老。」

「比起他那個手伸出來跟嫩豆腐一樣的新老婆,當然老,再說小輝廠里又是海風吹又是太陽曬的,本來也顯老。」

雷東寶聽著不樂意,道:「男人顯老又怎樣?不是這個問題,有些女人讓人一看見就不敢大聲氣兒,小輝新老婆就是那種人,小輝姐姐也是那種人。」

韋春紅一聽,怏怏地道:「你就只敢沖我大嗓門兒。」

雷東寶道:「你還真別裝細巧。」說著就上樓去,將樓下扔給韋春紅,韋春紅關門關窗到處查了一遍,才關燈摸黑上樓。

宋運輝接完電話給梁思申打,這時候宋引已經睡覺,梁思申告訴他宋引在她的手提電腦上玩了一晚上水管工遊戲,又學會好幾句英語會話,與外公一起彈奏鋼琴,白天還跟外公一起雕了一根烏木筷子,好不容易才肯睡覺。宋運輝聽著心說除了英語,其他都是他家做不到的。即使宋引能自個兒在家彈鋼琴,可哪有人跟她一起彈,在上海估計還梁思申的小提琴一起上呢。女兒在梁家的生活可以稱之為經歷,最初梁思申邀請宋引去上海的時候,他有點怕梁思申太操心,而他媽也擔心梁思申一個大姑娘管不管得好孩子,可又不敢跟去看,沒想到宋引在上海錦雲里還挺吃得開,外公還挺喜歡這個總說他穿的太花的小封建。

梁思申打完電話,見外公還歪在羅漢床上,就道:「還不上去睡?不會是專門等著跟我談話的吧?」

外公點點頭,放下手頭的舊《申報》和放大鏡,道:「我準備出五十萬給小竺開個古玩店,又賣又收,我自己也可以玩玩,你這幾天趕緊給我辦了,註冊用你的名字。」

「別為難我,外資註冊很麻煩。」

「你不行用你媽的名字。」

「不行,他們公職人員,你少給他們惹麻煩。才五十萬人民幣,人家竺小姐伺候你這麼多天,全給她也不算多。」

「我給是我人情,我沒做好前期被她鑽空子是我老年痴呆,兩碼事。誰像你,倒貼找個先生,還替人養拖油瓶。我跟你說啦。投資也得看看人的資質,這個小姑娘腦袋不是一流,比她爸差得遠,比起你小時候更差遠了。你適可而止,還是留點本錢養你自己的。」

梁思申怏怏地道:「我還不是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防患於未然,省的她親娘拉去教上幾天。又給我製造低級矛盾。」

外公一針見血道:「我看你還是先下手為強,不給她親娘借看女兒製造機會見女兒親爹,製造他們一家三口親密相處場面,嘿嘿,沒想到啊。受的西方教育,東方怨婦的一套你無師自通啊,不愧是我親外孫女,出手比你兩個舅媽漂亮。」

梁思申被說中心事,只得嘿嘿一笑揭過不提。因她知道宋運輝是個注重家教的,當著寶貝女兒的面是不肯給前妻下不了台的。可是她嘴上可以大方,心裡一想到他們原一家三口坐一起笑容滿面地吃飯,她就憋氣,只好主動出手,找個漂亮借口斷絕他們的接觸。宋運輝不知道,為此還心存感激,沒想到還是被外公識破。她只得道:「你等著,開店的事媽媽來了再說,宋的行不行?」

「不行。」外公否定的非常堅決,但外公並不說出原因。對於宋運輝,外公欣賞宋的能力,但是並不認可宋的人品,任憑宋梁兩個在他面前表現的蜜裡調油,他都認定宋運輝停妻再娶另有目的,而不是梁思申說的什麼感情深厚。外公認為,再深厚的感情,若是換梁思申只是小家碧玉,宋運輝還能如此執著?不說別的,宋運輝前面一個妻子也是小小的幹部,可見這人選擇婚姻的功利性極強。因此,項目交到宋運輝手裡執行是可以的,那是運用宋運輝的能力,可產權是不能放到宋運輝名下的,那是有去無回。當然外公不會說出理由,免得得罪。「這事不急,我先物色下門面,就這兒附近,慢慢裝點起來,還有一些事,春節得來不少人。你得預先多準備幾隻煤氣瓶,電費去交好,別讓人把電線拉了。水費據說有人上門來說,哪天輪到我們抄表時候你得挨家挨戶去收。呵呵呵。好玩的緊。我這兒手頭現金沒了。明天你帶我支票走,給我去取點美金來,這幾天黑市兌換價日跌夜跌,我得多換點人民幣放著,你回來經過香港時候,多帶點干鮑乾貝魚翅燕窩回來,我付錢。再給我帶些內衣來,這邊的內衣不能穿。白襯衣也帶幾件。還有梳洗用品,都用了老牌子。所有你幫我採購的物品,我按總價的10%支付你傭金。」

梁思申不疑有他,應了一聲便罷,但是挺頭痛。以前很多事情可以扔給梁大解決,現在搬出別墅,住著是有品位了,離工作地點也近了,可日常生活一地雞毛,千頭萬緒都需她出面去做,又不能扔給外公。惟有煤氣瓶之類可以交給花王,其他繳費之類的事,錦雲里的電費動輒上萬,還為此申請的單獨路線,外公怎麼可能放心讓花王等人拿著這麼多現金,她少不得明天飛美國前把所有事情做完,國內服務業還不發達,排隊真正是逼瘋人。她自己還有事呢,梁大春節結婚,不僅大伯二伯分別從老家和北京趕來,爺爺奶奶都回來,還有梁大媽媽家的親戚也從北京來,她少不得從美國採購新年禮物分派,再加外公的衣物,她只怕三隻皮箱都不夠,天哪,都說結婚後家務激增。她現在深有體會。

可是她覺得有能力承擔,相比起其他上海女人,她有財力,有腦力,做事自然稍微從容一些。

宋運輝拒絕雷東寶來上海過年,是因為他深知這次的春節是他的大考,不想大大咧咧的雷東寶再給他亂上加亂。雖然與梁家父母已經達成電話溝通,可是見面一起生活幾天,那又是另一回事。而且,他還得出席梁家大孫子的婚宴,他屆時會遇到大批梁家親戚,那都是些什麼人,梁思申早就與他說明。因此宋運輝提前打烊離開東海廠,連夜自己飛車趕到上海,第一件事就是去梁思申指定的美髮廳修理自己。

年夜飯是與梁家人一起吃的,外公、梁父、梁母和宋引。梁思申反而還在美國,都是場面上的人,既然婚姻已經既成事實,彼此也就以禮相待,但是一桌人又沒有什麼親情可以敘說,外公當仁不讓地抓住好不容易見面又沒梁思申霸佔著的宋運輝談投資項目進度。

梁父聽著,輕輕與妻子道:「你爸想利用小宋做免費苦力。」

梁母點頭:「小宋剛進門,不便拒絕。老頭子真能抓住機會,但囡囡肯罷休?」梁父笑了,很輕很輕的道:「我現在總算明白,為什麼囡囡為個外婆遺產還得打官司,現在外公卻輕易把這幢房子寫到她名下,兩人早已心照不宣。」

梁母哭笑不得:「這孩子,這孩子……」

梁母看著身邊專心吃非常鮮美的鮑魚的宋引,忍不住摸摸小姑娘的頭髮,心裡想著,不知道她的親外孫或者親外孫女是什麼樣子,一定更漂亮更聰明。可估計女兒肯定現在沒生孩子的打算。一直等宋運輝照顧了女兒去睡覺,梁父才正式跟宋運輝談起他們省幾家企業的情況。宋運輝有些吃驚,沒想到梁父也有插手的意思。而梁父更猛,他希望宋運輝立刻著手,趕在改制試點企業篩選之前,先下手為強,免得被改制試點工作束縛手腳。梁父還說,所有的當地政府部門的工作,由他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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