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結局

星期六

1971年3月13日

她正在挨毒打,一陣殘暴的猛擊使她失去了知覺,她一面呻吟,一面打著滾。

「快!」格哈得邊喊邊搖著她。「醒醒,簡。」

她睜開雙眼。房間里黑乎乎的,有人俯身望著她。

「決,快,醒醒。」

她打了個呵欠,一陣陣酸痛由脖子上往下跑。「什麼事?」

「你的電話,是本森。」

這話猛地把她驚醒,連她自己都沒想到會清醒得那麼快。格哈得扶她坐起身,她搖搖腦袋清醒清醒。她的脖子像一根酸痛的柱子,身體的其它部位也僵硬作痛,可她早已顧不上這些。

「在哪裡?」

「遠程信息處理房。」

她走出房間來到走廊里,明亮的燈光刺得她直眨眼睛。警察還沒有走,可他們已經疲憊不堪,雙目無神,嘴巴張開著發獃。她跟著格哈得走進遠程信息處理房。

里查茲把電話遞給她,說:「她來了。」

她接過話筒:「喂?哈里?」

安德斯在房間對面的分機上偷聽。

「我感覺不好,」哈里·本森說,「我想要它停下來,羅斯醫生。」

「怎麼啦,哈里?」她能聽出他說話有氣無力,慢得有點像是孩子在講話。經過二十四小時刺激後的老鼠又會說什麼呢?

「事情進展得並不好,我累了。」

「我們能幫助你,」她說。

「是那種感覺,」本森說,「現在使我感到疲乏,別的沒什麼,只是疲乏不堪。我要停止這種感覺。」

「你得讓我們來幫助你,哈里。」

「我不相信你們會幫助我。」

「你得相信我們,哈里。」

長時間的沉默。安德斯在房間那頭望著羅斯,她聳聳肩膀。「哈里?」她說。

「我真希望你們沒為我做那個。」本森說。安德斯看看手錶。

「做什麼?」

「做手術。」

「我們能把你修理好,哈里。」

「我想自己修理,」他說。他的聲音一副孩子氣,簡直是在使性子。「我想把金屬線拉出來。」

羅斯皺起眉頭:「你拉了嗎?」

「沒有。我試著把繃帶拉掉,可痛得厲害。它讓我受苦的時候,我就不喜歡它。」

他真像個孩子。她不明白這種回歸是否是一種特定現象,還是恐懼與疲勞的結果。

「我很高興你沒有拉——」

「但我總得想個辦法,」本森說,「我得停止這種感覺,我要修理計算機。」

「哈里,你不能那樣做,得由我們來替你做。」

「不,我來修理。」

「哈里,」她像母親一樣用撫慰的聲音輕輕他說,「哈里,請相信我們。」

沒有回答,只有電話那一頭的呼吸聲。她在房間里掃了一眼,望著一張張緊張而又充滿期待的臉。

「哈里,請相信我們,就這一次。一切都會好的。」

「警察在找我。」

「這裡沒有警察,」她說,「他們都走了,你可以到這裡來,一切都會好的。」

「你以前對我說過謊,」他說。他的聲音表明他又在使性子了。

「沒有,哈里,你完全搞錯了。要是你現在過來,一切都會好的。」

長時間的沉默,接著是一聲嘆息。

「對不起,」本森說,「我知道它該怎麼結束,我得自己來修理這計算機。」

「哈里——」

咔嚓一聲,接著是電話掛斷後的嗡嗡聲。羅斯掛上電話。安德斯馬上撥通電話公司,問他們是否已經查清了剛才那個電話。原來這就是為什麼他剛才老要看手錶的緣故,她想。

「見鬼!」安德斯說著甩下電話。「他們無法找到線索,他們甚至無法找到打進來的電話,這群白痴。」他在羅斯對面的那頭坐了下來。

「他簡直像個孩子,」她搖著頭說。

「他說修理計算機是什麼意思?」

「我想他是指把肩上的電線拉出來。」

「但他說他試過。」

「也許他試過,也許沒有試過,」她說,「他在所有這些刺激和所有這些發作的影響下,現在已神志不清。」

「從身體角度看,把電線和計算機拉出來有可能嗎?」

「有,」她說,「至少動物這樣做過,猴子……」她揉揉眼睛,「還有咖啡嗎?」

格哈得替她倒了一杯。

「可憐的哈里,」她說,「他一定嚇壞了。」

安德斯在房間對面說:「你認為他到底有多糊塗?」

「很糊塗。」她呷了口咖啡,「還有糖嗎?」

「糊塗到要搞亂計算機嗎?」

「我們沒有糖了,」格哈得說,「幾個鐘頭前就用完了。」

「我不明白。」她說。

「他手裡有醫院的線路安裝圖,」安德斯說,「主計算機,即協助對他進行手術的那台計算機就在醫院的地下室里。」

她放下咖啡杯注視著他。她皺皺眉頭,又揉揉眼睛,端起咖啡杯,接著又放了下來。「我不知道,」她最後說。

「你睡覺的時候,病理學家來過電話,」安德斯說,「他們已確認本森是用起子捅那個舞女的。他襲擊了機械師,還襲擊了莫里斯。他們都是機器一樣的人以及與機器有聯繫的人,莫里斯是與他自己的機械聯繫在一起的。」

她微微一笑。「我是這裡的精神病科醫生。」

「我只是問問。那可能嗎?」

「當然,當然可能……」

電話鈴又響了,羅斯拿起電話。「這裡是研究室。」

「這裡是太平洋電話公司分部,」一個男子的聲音說。「我們為安德斯上尉複查了那條線路。他在嗎?」

「請稍候。」她對安德斯點點頭,他接過電話。

「我是安德斯,」他過了好一會兒說,「請重複一遍行嗎?」他邊聽邊點頭。「你們檢查的是哪一段時間?我明白了,謝謝你。」

他掛上電話,隨即又開始撥打。「你最好給我講講那個原子能電力盒,」他一邊撥號一邊說。

「講什麼?」

「我要知道假如它被弄破的話會怎麼樣?」安德斯說,待電話接通,他便轉過身去。「爆破小組。我是安德斯,殺了他。」他轉身望著羅斯。

羅斯說:「他隨身帶有三十七毫克的放射鈈,Pu-239。如果盒子破裂,該地區的所有人將面臨嚴重的輻射。」

「釋放出來的是什麼粒子?」

她吃驚地看著他。

「我上過大學,」他說,「有必要的時候甚至能讀書寫字。」

「α粒子,」她說。

安德斯對著電話筒說話。「我是安德斯,幹掉他,」他說,「我馬上要一輛車來大學醫院。我們可能會遇到即將發生的輻射危險。人們及其周圍的環境可能被一種α釋放物Pu-239污染。」他聽著,隨後又看看羅斯,「有爆炸的可能嗎?」

「沒有。」她說。

「不會爆炸。」安德斯說完又聽了聽。「好吧,我明白了。你儘快派他們過來。」

他掛上電話。羅斯說:「你不介意把現在發生的一切告訴我吧?」

「電話公司複查了那條線路,」安德斯說,「他們確認本森打電話的時候,沒有電話打進研究室來,一個電話也沒有。」

羅斯不解地眨眨眼睛。

「沒錯,」安德斯說,「他一定是在醫院裡的什麼地方打的電話。」

羅斯從四樓的窗口朝外望著停車場,安德斯對至少二十個警察發出了命令。一半警察去了醫院主樓,其餘留守在外面,他們被分成了幾個小組,一邊抽煙一邊輕聲交談著。這時,爆破小組的一輛白色裝運車隆隆地駛了過來,三個穿著灰色的像是金屬套裝的人笨拙地走了出來。安德斯同他們簡短他說了幾句,他們幾個點點頭,留在車旁,打開一種很奇怪的設備。

安德斯往回朝研究室走去。

格哈得和她一起看著這些準備工作。「本森不會成功的。」他說。

「我知道,」她說,「我一直在想是否有什麼辦法繳下他的武器,或者使他喪失行動能力。我們能做一隻手提式微波發射器嗎?」

「這我想過,」格哈得說,「但它不安全,你無法真正預測它對本森的裝備的影響,而且你知道它將使醫院裡其他病人身上的心臟起搏器出現混亂。」

「難道我們就沒有辦法了嗎?」

格哈得搖搖頭。

「一定有什麼辦法。」

他仍然搖搖頭。「另外,」他說,「很快就會出現環境合體現象。」

「理論上講是這樣。」

格哈得聳聳肩膀。

環境合體是研究室發展部的設想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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