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06、在特萊爾堡宿營

在但恩人地區眾多的島嶼之間,我們沿著平坦的海灘航行了兩天時間,來到了一塊沼澤地區,好幾條狹窄的小河在這裡交匯,然後流入大海。這些小河本身都沒有什麼名稱,而是一律被稱作「維克」,住在這裡的居民便順理成章地被稱為「維京人」,他們也是北歐人武士的一支,經常駕船沿河而上襲擊其他定居區 。

就在這塊沼澤地帶,我們停泊在一處他們稱為「特萊爾堡」的地方。對我來說,這是個很奇特的地方,與其說是一個城鎮,還不如說是一個軍營。這兒的居民也幾乎都是武士,只有極少數的婦女和兒童。特萊爾堡這個軍營的防禦體系顯然經過了精心構築,並且帶有某些羅馬風格。

特萊爾堡坐落在兩條流向大海的「維克」的交匯處,城市的主要部分由一道圓形土牆圍著,城牆足有五個人那麼高。為了能更好地防禦,土牆頂上還築了一道木柵欄,牆外則挖了一條灌滿水的壕溝,但我說不上來它究竟有多深。

這些高質量的工事建造得極為精巧勻稱,能夠抵禦所有我們想像得到的攻擊,但這些還不是所有的工事。再往外一些,在城市靠著陸地的方向,還聳立著另一堵半圓形的高牆,牆外也有深溝保護。

城市本身坐落在內環內,共有四座城門,就在城市的四個角上。城門都是用堅實的櫟木製成的,上面釘著厚重的鐵片。有許多衛兵守衛著城門,城牆上也有不少衛兵不分晝夜地巡邏守備。

城內共有16幢木製的營房,彼此完全一模一樣。它們都是狹長的建築,外牆還帶有一些彎曲,使它們看上去就像兩頭削平了的倒扣著的船。每幢房子大約有30步長,中間部分要比兩頭更寬些。每四幢房子精確地組成一個方塊,而四個這樣的方塊就使16幢營房連成了一體 。

每幢長房子都只有一個門,而從任何一幢房子都看不到其他房子的入口。我問為什麼要建成這種樣式,海爾加答道:「如果軍營遭到攻擊,人們就得奔跑著趕去防守,過道這樣安排,就不會引起糾纏和混亂,每個人都能加快速度,從而順利進入防守崗位。」

因此在每一個方塊里,第一幢房子的門朝北,下一幢的門就朝東,另一幢朝南,而剩下的則朝西。每個方塊的建築都是如此。

另外,我還發現,儘管北方人身材高大,但這些房子的門卻都開得很低,所以我走進去時不得不彎下腰。我就此問了海爾加,他說:「如果我們遭到攻擊,只要房子里還剩下哪怕只有一個武士,他也可以用劍把所有闖入者的腦袋砍下來。這個門造得這麼低,你想進去就必須彎下腰,伸著脖子讓人砍。」

就這樣,我發現特萊爾堡建築的各個方面都是專為進行戰爭和防禦而設計的。正如我說過的那樣,這兒根本沒有什麼商業活動。在每幢長形的房子里,有三個部分或者說三個房間,每間都有門,中間的那間最大,裡面還有個供堆放垃圾的坑。

漸漸地我意識到,住在特萊爾堡的居民與住在伏爾加河沿岸的其他北歐人並不一樣,跟那些與他們同一種族的人相比,這兒的人過得更清潔。他們在河裡洗澡並在室外方便,在其他各方面也比我所知道的其他同種人高級得多。當然,他們這種所謂清潔也只存在於對比之中,並不是真的達到了很高的程度。

特萊爾堡的社會主要由男人組成,所有的女人都是奴隸。女人中沒有妻子,她們都由男人隨意享用。特萊爾堡的居民以捕魚為生,也吃一些麵包;他們並不從事農業耕作,儘管圍繞城市的沼澤中有些地方很適合穀物的生長。我問海爾加為什麼這裡不從事農業,海爾加告訴我說:「這些人都是武士,他們不會去耕地。」

布利維夫和他的同伴們受到了特萊爾堡幾位頭領的盛情歡迎,他們中為首的名叫沙加爾德。沙加爾德體格健壯,長相兇猛,身材幾乎和布利維夫一樣魁梧。

在晚宴上,沙加爾德向布利維夫詢問他此行的使命和原因,布利維夫告訴了他渥爾夫加的請求。儘管我在這些異教徒中已經待了很長時間,能夠聽懂一兩句話了,海爾加還是把他們說的話譯給我聽。下面就是沙加爾德和布利維夫談話的大意:

沙加爾德說道:「涅爾夫加擔負起信使的任務是很明智的,儘管他是羅斯加國王的兒子,因為羅斯加的幾個兒子一直彼此算計。」

布利維夫說他對此事一無所知,甚至也沒有聽到過任何一點風聲。但我想他並沒有為此感到吃驚,事實上,布利維夫很少為什麼事情而吃驚,這是他作為武士們的領袖和英雄的角色所決定的。

沙加爾德義說:「事實上,羅斯加有五個兒子,他們中有三個都死在了其中一個的手下,這人就是維格利夫。他是個狡猾的傢伙 ,老國王的司印官是他的同夥,只有渥爾夫加仍是忠心耿耿,但他已離開了。」

布利維夫告訴沙加爾德他很高興能知道這些情況,他會把他的話牢記在心。於是談話就這樣結束了。無論布利維夫還是別的武士都沒有對沙加爾德的話表示驚訝,由此,我得出了一個結論,國王的兒子們為爭奪王位而互相殘殺在這裡是一件不足為奇的事。

在不少時候,兒子為了登上王位甚至會殺死自己的父親,事實確實如此,沒有什麼可大驚小怪的。在北歐人眼裡,這和武士們喝醉了酒打架沒有什麼不同。在北方人中流傳著一個諺語:「小心你的背後。」他們相信一個人必須隨時做好保護自己的準備,就算是父親對兒子也不例外。

在我們快要離開時,我問海爾加為什麼在特萊爾堡陸地方向築有額外的防禦工事而朝海的方向則沒有。這些北歐人都是水手,他們總是從海上發起攻擊的。對此海爾加回答道:「因為陸地方向才是危險的。」

我又問他:「為什麼陸地方向危險呢?」海爾加回答:「因為有霧。」

我們從特萊爾堡離開時,當地的武士們列成隊形,一起敲打著他們的棍棒,發出巨大的聲響,歡送我們的船揚帆起航。我被告知這是為了引起奧丁的注意。奧丁是他們信奉的神靈中的一個,這樣做奧丁就會保佑布利維夫和他的12名部下一路平安。

我還得知,對於北歐人來說,13這個數字是很有意義的,因為根據他們的計算,在一年之中,月亮盈虧的次數恰好就是13次。因此,所有重要的計數必須通過13進行,就像海爾加告訴我的那樣,特萊爾堡中的房屋數應說成是13加3,而不是我所說的16。

我又進一步了解到,這些北歐人也已隱約意識到一年並不恰好等於月亮的13次盈虧,因此13這個數字在他們的頭腦中象徵著變幻不定,月亮的第13次盈虧被認為是具有魔力、異常奇特的。海爾加對我說:「因為你就是這麼個異鄉人,所以你被選作我們的第13個成員。」

顯然這些北歐人是很迷信的,他們從不求助於理智、事理或是法理。他們在我的眼裡就像是一群兇猛的小孩子,但由於我現在是他們中的一員,所以我對自己的想法盡量守口如瓶。很快我就為自己的謹慎而慶幸,因為發生了下面的事:

我們從特萊爾堡起航了一段時間後,我突然想到,以前從沒有哪個城市的居民為我們舉行過類似的歡送儀式,即敲打盾牌以喚醒奧丁神。我把我的想法告訴了海爾加。

「你說得不錯,」他回答說,「祈求奧丁是有特殊的理由的,那就是因為我們現在正航行在怪物之海上。」

我覺得這似乎更證實了他們的迷信程度,便問他是否有哪個武士曾經親眼見過這些怪物。「事實上,我們都見過它們,」海爾加說,「要不我們怎麼會知道它們的?」從他的語氣中我可以聽出,他覺得我不相信他的話實在是太傻了。

又過了一段時間,突然傳來一聲喊叫,所有布利維夫的武士們都朝大海站著、觀察著,彼此還叫喊著什麼。我問海爾加出了什麼事。「我們現在正在怪物們中間。」他指著海里說。

此時,大洋的這一部分波濤洶湧,狂風勁吹,翻起冒著白沫的巨浪。海水打在水手們的臉上,阻擋了他們的視線。我盯著海面看了許久,但根本沒有看到什麼所謂的海怪,我覺得自己實在無法相信他們的話。

此後他們中的一個尖聲祈禱起來,大聲呼喚著奧丁的名字,並且不斷重複著自己的祈禱。接著我就親眼見到了海怪。它的形狀像是一條巨大的蛇,雖然一直沒有把頭抬出水面,但我還是看到了它那扭動翻滾的身體。它的身體很長,而且比北方人的小船還要粗,通體都是黑色的。海怪噴出的海水射向空中,猶如一道噴泉。當它潛入水中時,尾部就會翹在空中,末端分成兩片,就像毒蛇分叉的舌尖,只是它的尾扇大極了,每一片都比最大的棕櫚葉還要寬大。

現在我看到了另一頭怪獸,接著是第三頭、第四頭。海怪好像共有四頭,也許有六頭或七頭。它們都在那兒扭動著身體,噴出噴泉般的水柱,並不時地把它們分叉的尾部抬出水面。看到這一切,這些北方人便向奧丁神祈求幫助,不少人都顫抖著跪在了甲板上。

就這樣,我親眼看到在我周圍的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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