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03、與北方人的初次接觸

我親眼見到北方人 帶著他們的貨物到達,在伏爾加河邊搭建起他們的營地。我從未見過如此高大的民族:他們和棕櫚樹一樣高,面色紅潤,血色很好。他們既不穿長袖緊身外衣,也不穿束腰帶的長袖長袍。他們之中的男人穿一件粗布外衣,斜披在肩上,光著一條膀子。

每個北方人都帶著一把斧子、一把匕首和一柄劍。人們從來見不到他們不帶這些武器。他們的劍很寬,帶有波形條紋,是法蘭克人製造的。他們每個人從指甲尖到脖子都文有樹木、生物和其他東西的圖案。

女人們在胸前牢牢地系著一隻小盒子。盒子根據她們的丈夫財富金錢的多少,有鐵制的、銅製的、銀制的和金制的。牢牢地系在盒子上的有一隻戒指,戒指上是一把匕首。所有這一切都牢牢地系在她們的胸口。她們的脖子上則戴著金制的或銀制的鏈子。

他們是上帝所創造的最骯髒的種族。他們大便之後從來不擦拭,夜間遺精後從來也不清洗自己,就好像他們是野生的驢子。

他們從他們自己的國家到此,將他們的船拋錨在伏爾加河中,在河岸上建造起巨大的木房子。在每間那樣的房戶中住著或多或少的10至20人。每人都有一張長沙發,他與他要出售的漂亮女人們坐在上面。很有可能,他會在有一個朋友看著的時候,與其中的一個享樂一番。有時,他們好幾個人同時都在忙於此事,而每個人都處於眾目睽睽之下。

偶爾,一個商人會去一間房子里購買一個女人,並發現她的主人正那麼摟著她,而且在完全滿足自己的願望之前決不罷手;對此事沒人會大驚小怪。

每天早晨,一名女奴會送來一桶水,將它放在她的主人面前。他繼而清洗臉和手,然後是他的頭髮,並就著桶梳理他的頭髮。隨即他會擤鼻子,向桶里吐痰,一絲不剩,全部吐進水裡。他做完這些後,那女孩會將桶拿到與他相鄰的男人那兒,後者也這麼做。就這樣,她不斷地將桶從一個人那兒拿到另一個人那兒,直到房子里的每一個人都擤過鼻子,向桶里吐過痰,並洗過臉和頭髮。

正如我親眼所見的,這在北歐人中是很正常的事。但是,在我們來到他們中間的那段時間裡,在這些巨人中存在著一些不滿情緒,情況是這樣的:

他們首要的酋長,一位名叫威格利夫的男子病了,被安置在遠離營地的一頂病人帳篷里。帳篷里有水和麵包。在整個時期中,沒有人走近他,跟他說話,或拜訪他。也沒有奴隸奉養他。因為北歐人相信,男人必須靠他自己的力量從任何疾病中恢複過來。他們中許多人相信威格利夫再也不會回到營地和他們在一起了,他將會死去。

這時,他們中的一個人,一位名叫布利維夫的年輕貴族被推選為他們的新領袖,但在生病的酋長仍活著的時候,他是不會被大家接受的。這就是我們到達時那種不安情緒的原因。但是,在伏爾加河邊紮營的人們中間並沒有悲傷或哭泣。

北歐人對東道主的職責十分看重。他們熱情好客地以豐富的食物和衣物接待每一位來訪者,而伯爵和貴族們爭著獲得最好客的榮譽。他們將我們旅行隊一行帶到布利維夫的面前,並為我們舉行了一次盛大的宴會。盛宴由布利維夫親自主持。我看他是一個高大、強壯,皮膚、頭髮和鬍子都是純白色的男子。他頗有領袖風範。

意識到這一盛宴所帶來的榮幸,我們一行大嚼大咽起來。可是,食物糟透了,而宴會的形式則包括紛紛地拋擲食物與酒,以及極度的嬉笑和玩樂。一名伯爵在這粗魯的宴會的進行中,在其同伴的眾目睽睽之下與一個女奴娛樂娛樂是完全正常的事。

看到這裡,我轉過臉去說:「我祈求主的寬恕。」可那些北歐人對我的尷尬大為嘲笑。他們中的一個人向我翻譯說,他們相信天主會讚許地看待這種公開的享樂。他對我說:「你們阿拉伯人就像上了年紀的女人,你們見到真正的生活就發抖。」

我回答說:「我在你們中只是一個客人,安拉會引領我走向正道。」

這成了他們進一步嘲笑我的理由,但我不明白他們為什麼會覺得好笑。

北歐人的風俗十分尊崇戰爭生活。千真萬確,這些高大的人們不斷地打仗;不論是在他們自己人之間,還是在他們民族不同的部落之間,他們從來沒有和平的時期。他們歌唱詠頌他們的戰爭和無畏精神的歌曲,並相信勇士之死是最高的榮譽。

在布利維夫的盛宴上,他們民族中的一人唱起了一首大受歡迎、卻少有人傾聽的關於勇敢和戰鬥的歌曲。北歐人的烈酒很快把他們變得如同動物和迷途的傻瓜一般;在歌唱過程中,發生了言語衝撞以及兩名勇士醉意醺醺的爭吵引起的生死格鬥。這位吟遊詩人在所有這些事件中都沒有停止他的歌唱;千真萬確,我看到鮮血飛濺到他的臉上,而他只是歌聲不停地將血擦去。

這一點給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接著,那個與其他人一樣醉醺醺的布利維夫,命令我為他們唱一首歌。他執意要我唱,我不想激怒他,所以背誦了《可蘭經》,讓翻譯用古斯堪的納維亞語重複了我的話。我並沒有得到比他們的吟遊詩人得到的更好的對待。事後,我為安拉神聖的言語所受到的對待請求了安拉的寬恕,同時還因為我覺得那翻譯 是欠考慮的,因為實際上那譯者自己也醉了。

同時,伊斯蘭教是一種活躍的、不斷擴張的思想形式,而10世紀是它傳播的鼎盛時期之一。這種擴張不可避免地使譯文成為必須,以供新的皈依者使用,可是有人進行了翻譯。但是,從阿拉伯人的立場去看,這從來不是一件令人高興的事。

我們與北歐人在一起待了兩天。就在我們打算離去的早晨,我們被翻譯告知,威格利夫酋長死了。於是,我設法目睹了接下來發生的事。

首先,他們將他放入他的墳墓,在上面建起一個頂,直到十天後 他們剪裁縫製完他的衣物。他們還將他的貨物聚在一起,分成三份。第一份給他的家人;第二份用於他們置衣的花費;而第三份,他們則用來購買烈性酒,在一個甘願殉葬的女孩與其主人一同被火葬的那一天喝。

至於葡萄酒,他們更是瘋狂地沉溺其中,日日夜夜痛飲,正如我前面說的那樣。一個人手持酒杯死去之事並不少見。

威格利夫的家人詢問他所有的女孩和侍從:「你們誰願與他同死?」然後他們中的一個說:「我。」從她說出那個詞時起,她就不再是自由的了;如果她想退縮,也是不允許的。

說那話的女孩被交給另外兩個女孩。她們要看著她,她到哪兒她們都陪著,有時甚至在她去洗腳的時候也陪著。人們忙於死人的事情——為他剪裁衣服,以及所需的其他一切。在整個的這一時期,那女孩縱情地飲酒歌唱,顯得興高采烈。

這時,布利維夫,接下來將成為國王或酋長的那個貴族,有了一個競爭對手,名叫陶克爾。我並不了解他,但他醜陋邪惡,在這個紅潤白皙的民族中是個膚色較深的人。他密謀讓自己做酋長。所有這些我都是從翻譯那兒聽說的,因為在葬禮的準備過程中,沒有任何外在跡象表明有任何不合風俗的事情發生。

布利維夫自己沒有指揮籌備,因為他不是威格利夫的家人。按規定得由家人準備葬禮。布利維夫參加了普通的歡樂與慶祝活動,沒有做出任何君王的舉動,除了在夜晚的歡宴上,他坐在了為國王專設的高高的椅子上。

他是這樣坐的:當一個北歐人真正成了國王,他會坐在桌子上首的一張巨大的有著石扶手的石椅子上。威格利夫的椅子就是這樣。但布利維夫沒有像一個常人那樣坐在椅子里。相反,他坐在了一隻扶手上。這個姿勢使他在他喝多了,或是笑得太過度時便會摔下來。這是他們的風俗。直到威格利夫下葬後,他才能坐進那椅子里。

在整個這段時間裡,陶克爾一直在其他的伯爵中間密謀、協商。我得知我被懷疑是某種魔法師或巫師,這令我十分憂慮。那個不相信這些說法的翻譯告訴我,陶克爾說,是我使威格利夫死去,並讓布利維夫做下一個酋長的;但是千真萬確,我與所有這些事都全無關係。

幾天後,我試圖與我的同伴伊本·巴斯圖、塔金和巴斯一行一同離開,但是北歐人不允許我們離開,說我們必須留下來參加葬禮,同時還用他們總是帶在身邊的匕首威脅我們。於是,我們留下了。

當威格利夫和那女孩要被投入火焰的那一天到來時,他的船被拖上了河岸。四個角的大塊白樺木和其他木頭,以及巨大的人形木雕像被放置在船的周圍。

同時,人們開始走來走去,說著我聽不懂的話。北歐人的語言很刺耳,而且難以理解。死去的酋長這時躺在遠處他的墳墓里,他們要將他從裡面移出。接著,他們拿來一張長沙發,將它放在船上,蓋上希臘的金布,放上同樣面料的枕頭。然後,那兒來了一個乾癟的丑老太婆,他們稱她為死亡天使。她將一些個人用品散放在長沙發上。正是她照管了衣物,以及所有其他物品的縫製。也就是她,將要殺死那女孩: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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