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深度 第三章 會議

「我剛才與在檀香山的太平洋艦隊司令斯波爾丁上將通了加密電話,」巴恩斯說道,「顯然斯波爾丁已聽說我把你們帶到這個深海區來進行考察活動,而他對此感到很不高興,因為這件事沒有事先向他彙報。」

會議室里鴉雀無聲。大家的目光一起投向了他。

「他要求把所有非軍事人員都送上去。」

諾曼心想:太好了。到目前為止所發現的東西使他失望。他不想再在這種潮濕幽閉的環境中待上72個鐘頭,對一艘空無一人的宇宙飛船進行考察。

「我想我們是經過總統特許的。」特德說道。

「是的,」巴恩斯說道,「問題是即將有一場暴風雨。」

「什麼暴風雨?」哈里問道。

「他們報告說海面上的風速達到了15節,而且有東南方向的大浪。看來太平洋上的一場颶風正在向我們這個方向移動,將於未來24小時內到達這裡。」

「這裡會有暴風雨?」貝思問道。

「不是這兒,我們在這下面是不會有任何感覺的,但海面上將出現驚濤駭浪。我們的所有水面支持艦艇部將駛離這一海域,到湯加王國去找避風港。」

「所以我們就將暫時與外界隔絕了?」

「在未來的24到48小時中是這樣。但那不成問題——我們完全可以自給自足。不過斯波爾丁對於撤走支援艦艇一事感到擔心,因為這裡還有非軍事人員。我想聽聽你們的意見。你們是想留在這兒繼續對那艘宇宙飛船進行考察呢,還是想離開這兒?」

「留下來,毫無疑問的嘛。」特德說道。

「貝思,你呢?」巴恩斯問道。

「我來這裡是為了考察不明生命形式的,」貝思答道,「可是那艘宇宙飛船上什麼生命也沒有。情況與我原先想像的或者說希望的完全不同。我希望能回去。」

「你呢,諾曼?」巴恩斯問道。

「我們得承認事實,」諾曼說道,「我們確實都沒有受過適應深水飽和環境下生活的訓練,而且待在這下面也確實不舒服。至少我有這種感覺。再說,我們也不是對這艘宇宙飛船進行評估的最佳人選。到了這一步,海軍方面必須把國家航空航天局的工程技術人員請來。我也想回去。」

「哈里?」

「我們還是他媽的走吧。」哈里說道。

「有沒有什麼具體理由?」巴恩斯問道。

「是直覺。」

「我簡直不相信你會說出這種話來,哈里,」特德說道,「我們在宇宙飛船問題上剛剛有了令人振奮的新見解——」

「你說得太離譜了,」巴恩斯不客氣地說,「我將與地面取得聯繫,請他們安排我們在12個小時內離開這裡。」

「真他媽的!」特德很不高興地說。

這時諾曼看著巴恩斯。巴恩斯並沒有不高興。諾曼心想巴恩斯也想離開,他現在正在找理由,而我們則為他提供了理由。

「在這段時間裡,」巴恩斯繼續說道,「我們還可以再到宇宙飛船上去一次,甚至可以去兩次。然後休息兩小時再返回。會議就到這兒吧。」

「我還有話要講——」

「行了,特德。大家都已經表過態了,休息休息吧。」

在他們回艙位的路上,巴恩斯對貝思說:「貝思,我有句話要跟你講。」

「講什麼?」

「貝思,我們待會兒再進入那艘宇宙飛船,你不要看到鍵鈕就去按。」

「我不過是開了一下燈嘛。」

「是的,可是你不知道當你——」

「——我當然知道,那鍵鈕下面標著『房間照明』。清清楚楚的。」

他們往前走的時候,聽見貝思說:「我可不是你們海軍的人,可以由你指揮得團團轉——」接著他們聽見巴恩斯在說話,但已經聽不清他說什麼了。

「真他媽的!」特德又罵了一句。他用腳踹了一下鐵艙壁,艙壁發出沉悶的聲音。

他們走進C號筒體,朝自己的艙室走去。

特德說:「我不相信你們都想離開這兒。這一發現多麼激動人心,你們怎能就這樣棄之而去呢?尤其是你,哈里。就憑數學推導的前景,你也不該走!還有黑洞理論——」

「我跟你講講原因吧,」哈里說道,「我之所以想走,是因為巴恩斯想走。」

「巴恩斯並不想走,」特德說道,「他不過是讓大家表態——」

「——這我知道。巴恩斯不願讓他的上司覺得他作出了一項錯誤決定,或者認為他是在打退堂鼓,所以讓我們來決定。我可以告訴你,是巴恩斯想走。」

諾曼感到驚訝:在人們心目中,數學家整天想入非非,對別的事都心不在焉,糊裡糊塗,可是哈里卻非常精明,什麼也逃不過他的眼睛。

「巴恩斯為什麼想走?」特德問道。

「我認為這是很明顯的,」哈里說道,「原因就是海面上的那場風暴。」

「風暴不是還沒有來嗎?」特德說道。

「是還沒有,」哈里說道,「但等它一來,我們就不知道它會持續多長時間了。」

「巴恩斯不是說24至48小時——」

「巴恩斯也好,其他人也好,誰也無法預料這場風暴將持續多久。」哈里說道,「萬一持續5天怎麼辦?」

「我們可以堅持下去的。我們這兒的空氣和食物可供我們使用5天的,你還有什麼可擔心的?」

「我是沒什麼可擔心的,」哈里說道,「不過我覺得巴恩斯很擔心。」

「老天,不會出什麼事的,」特德說道,「我覺得應當留下。」這時他們聽見一陣嘎吱嘎吱的聲音。他們低下頭看著腳下那塊適用於任何天氣的地毯。地毯呈黑色,濕漉漉的。

「怎麼啦?」

「我覺得是水。」哈里說道。

「海水嗎?」特德說著彎下腰,用手指頭摸了摸那塊潮濕的地方,然後用舌頭去舔了舔指尖,「沒有鹹味。」

他們上面有個聲音說道:「因為那是尿嘛。」

他們抬頭向上看去,看見弗萊徹站在靠近圓柱體彎曲頂部的眾多渠道中的一塊平台上。「各位,看來沒有什麼大問題,是廢水處理管出現了一點小裂縫。」

「廢水?」特德搖了搖頭。

「只有一點小裂縫,沒有問題,先生們。」弗萊徹說道。她用一隻小罐對著一根管道噴出一些白色泡沫。這些泡沫粘著在管道上並迅速固化。「我們發現這類問題時就用氨基甲酸酯噴一下,密封性能非常好。」

「你們經常發現裂縫嗎?」哈里問道。

「廢水?」特德又說了一遍。

「很難說,亞當斯博士。不過別擔心,真的。」

「我感到很噁心。」特德說道。

哈里在他背上拍了拍。「得了,死不了的,我們還是睡覺吧。」「我覺得想吐。」

他們走進卧艙之後,特德立即跑進了盥洗問。他們聽見他咳嗽、作嘔的聲音。

「可憐的特德。」哈裡邊說邊搖頭。

諾曼問道:「講講看黑洞究竟是怎麼回事。」

「黑洞嘛,」哈里說道,「是一個已經死亡並坍塌了的星體。基本上,一個星體很像一個沙灘上的大球,不過它的內部不是充滿氣體,而是在不斷發生原子爆炸。一個星體老了之後,它的核燃料就耗盡了,星體就發生坍塌而縮小。它坍塌到一定程度,密度就變得非常之大,因而引力也變得非常之大,這就使得它進一步塌縮,直到它的體積變得非常非常小,而密度卻非常非常大——這時它的直徑只有幾英里。這時它就是一個黑洞。在宇宙中,沒有任何其他東西的密度能超過黑洞。」

「它們是黑的,因為它們是死的?」

「它們是黑的,因為它們是一切光的陷阱。黑洞的引力非常之大,它們就像真空吸塵器那樣,把任何東西都往自己那邊吸——包括它四周的氣體、塵埃,甚至包括光。它們把這些東西全部吸了進去。」

「它們把光也吸進去了?」諾曼問道。他感到那太不可思議了。

「是的。」

「那麼剛才你們兩個人在進行數學運算的時候,又是為什麼事而那麼激動呢?」

「哦,那就說來話長了。那只是進行推測。」哈里打了個哈欠。「那種推測也許不會產生任何結果。我們以後再談它,好嗎?」

「當然可以。」諾曼說道。

哈里翻了個身,便睡著了。特德還在盥洗間里咳來吐去。諾曼回到D號筒體,來到蒂娜的控制室。

「哈里找到你了嗎?」諾曼問道。「我知道他想找你。」

「他來過了,先生,他要了解的情況我都替他問了。怎麼啦?你是不是也想立一個遺囑?」

諾曼皺起了眉頭。

「亞當斯博士說他以前還沒有立過遺囑,想立一個。看起來他覺得這是一件迫不及待的事。反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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