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八五五年一月九日下午,蛇人清潔威利·威廉斯來到皮爾思的房子,看到會客室內一幅非常奇怪的景象。
皮爾思穿著一件紅色天鵝絨的吸菸外套,坐在一張安樂椅上,抽著雪茄,輕鬆自在,雙手握著一隻馬錶。
相反地,艾噶爾則脫了外套只穿襯衫,站在房間中央,身子前傾成半蹲姿勢;他正盯著皮爾思,微微喘著氣。
「準備好了嗎?」皮爾思問。
艾噶爾點點頭。
「開始!」皮爾思說,按下馬錶。
清潔威利驚訝地看著艾噶爾衝到房間另一頭的壁爐前,然後原地跑步,自己數著數字,嘴唇微動低語:「……七……八……九……」
「沒錯,」皮爾思說:「門!」
「門!」艾噶爾說,比劃著姿勢,轉動一扇虛構之門的把手。然後他往右走三步,雙手伸到肩膀高度,在空中摸索著。
「櫥子。」皮爾思說。
「櫥子……」
此時艾噶爾從口袋掏出兩塊蠟塊,假裝在上頭印鑰匙蠟模。「時間?」他問。
「三十一秒。」皮爾思說。
艾噶爾接著掏出第二組蠟塊,印了另一套,從頭到尾繼續數著數字。「三十三、三十四、三十五……」
然後他再度把雙手伸向空中,好像在關上什麽。
「櫥子關上。」他說,然後往後走三步:「門!」
「五十四秒。」皮爾思說。
「樓梯!」艾噶爾說,再度原地跑步,接著衝過房間到另一面,停在皮爾思的椅子旁。「完畢!」他喊道。
皮爾思看著馬錶搖搖頭。「六十九秒。」他抽了口雪茄。
「唔,」艾噶爾說,一副受傷的口吻:「比之前好了。上回怎麽樣?」
「你上回是七十三秒。」
「唔,至少比——」
「但是還不夠好。或許你不必關上櫥子,也不必把鑰匙掛回去。威利可以處理。」
「處理什麽?」威利說,在旁邊看著他們。
「打開和關上櫥子。」皮爾思說。
艾噶爾回到起點位置。
「準備好了嗎?」皮爾思說。
「好了。」艾噶爾說。
於是這場怪異的比手劃腳過程又重複一遍,艾噶爾衝到房間另一頭,原地跑步,假裝打開一扇門,走三步,印兩套蠟模,往後走三步,關上門,原地跑步,然後衝到房間另一頭。
「幾秒?」
皮爾思露出微笑。「六十三秒。」他說。
艾噶爾咧嘴笑了,一邊喘著氣。
「為了確定起見,」皮爾思說:「我們再來一次吧。」
那天下午稍後,清潔威利得知了計畫。
「就是在今晚,」皮爾思說:「天一黑,你到倫敦橋,爬上車站屋頂。有困難嗎?」
清潔威利搖搖頭:「接下來呢?」
「你上到屋頂,爬進一扇破了的窗。你會看到的,就是站長辦公室的那扇氣窗。小窗子,才一尺見方。」
「接下來呢?」
「你就進辦公室。」
「從那扇窗子進去。」
「對。」
「接下來呢?」
「然後你會看到一個櫥子,漆成綠色的,嵌在牆上。」皮爾思望著那個小蛇人說:「你要站在椅子上才能構到。務必保持安靜,辦公室外頭有個站崗的,就在階梯上。」
清潔威利皺起眉頭。
「你用這把鑰匙,」皮爾思說:「把櫥門上的鎖打開。」然後他朝艾噶爾點點頭,艾噶爾給了威利一把鑰匙。「開了鎖,把櫥門打開,然後等著。」
「等什麽?」
「大約十點三十分,會有一點喧嘩。有個酒鬼會進車站去跟那個站崗警衛講話。」
「接下來呢?」
「接下來你把辦公室前門的鎖打開,用這把鑰匙」——艾噶爾給了他第二把鑰匙——「然後等著。」
「等什麽?」
「等到十一點三十分,或者大約那個時候,站崗警衛會去上廁所。然後艾噶爾會跑上樓梯,從你開了鎖的那扇門進去,印他的蠟模。然後他會離開,你立刻鎖上辦公室的門。這個時候,站崗警衛已經回來了。你再鎖上櫥子門,把椅子搬回原處,然後從氣窗離開,一樣要保持安靜。」
「這就是計畫?」清潔威利疑惑地說。
「這就是計畫。」
「你叫我從新門監獄逃出來,就是為了這個?」清潔威利說:「這根本沒什麽了不起,只是闖進一間空屋子罷了。」
「這間空屋子門外有個站崗警衛,而且很安靜。你也得從頭到尾保持安靜才成。」
清潔威利咧嘴笑了。「那兩把鑰匙一定是事先偷來的,看來你早有計畫。」
「你照做就是了,」皮爾思說:「別說出去。」
「簡單。」清潔威利說。
「那玩意兒隨身帶著,」艾噶爾說,指指那兩把鑰匙:「把門鎖先打開,等我進去,不然我們全得倒大楣,可能還會被巡邏警衛給逮著。」
「我可不想被逮。」
「那就把照子放亮點,做好準備。」
清潔威利點點頭。「晚餐吃什麽?」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