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在辦公室,桑德斯先生,我不知道他什麼時候回來。」
「知道了。」桑德斯皺起了眉頭,這真奇怪,穆罕默德·加法爾已經不在了,阿瑟在無人照管的情況下離開工廠是不大可能的。
阿瑟的助手問:「要我轉口信嗎?」
「沒有口信,多謝了。」
他掛上電話,下樓來到三樓唐·徹里的程序編製組,將電子卡插進狹槽里,以便開門進去。咔啪的一聲彈了回來,電子鎖閃現出「」的符號。他愣了一下才明白,他們已切斷了他存取信息的通道。然而他想起了自己早些時候撿起的另一張電子卡,他將這張卡放入狹槽,門打開了,桑德斯走了進去。
他驚奇地發現程序編製組空無一人。程序編製員都是24小時輪班的,即使是半夜,也應該有人在工作。
他走向診斷室,星光碟機動器就是在這裡解剖研究的。一排排工作台的周圍是電子設備和黑板,驅動器全部用白布蓋著放在工作台上,天花板上明亮的石英燈已經關掉。
他聽見搖滾樂從鄰屋傳來,便走了進去。一個20出頭孤獨無伴的程序編製員坐在一張控制台旁打著字,一台手提式收音機在他身邊高聲放著音樂。
桑德斯問:「人呢?」
程序編製員抬起頭。「今天是本月份第三個星期三。」
「什麼意思?」
「每逢第三周的星期三,物體定向程序編製員聯誼會在一起聚會。」
「噢。」該協會是西雅圖地區程序編製員的一個協會,它是幾年前由微形系統公司發起的,起著半交際半貿易的作用。
桑德斯問:「你知道診斷組有什麼新發現嗎?」
「抱歉,」程序編製員搖了搖頭,「我剛來。」
桑德斯回到診斷室,打開石英燈,輕輕拿去蓋在驅動器上的白布,發現只有三隻光碟驅動器被打開,其內部結構暴露在桌上那功率很強的放大鏡和電子控測器下,其餘七隻驅動器仍用塑料袋包著堆在一邊。
他抬頭看著黑板,其中有一塊上面寫著一組方程式和匆匆草就的論據要點,另一塊黑板上寫著一張流程圖表。
這對桑德斯來說沒什麼用處,他將注意力放在桌上那台測試設備上。它外表看起來和普通的測試設備一樣,只是桌上放著一套大孔探針,幾隻白色圓形晶片用塑料袋裝著,樣子和照相機的濾色鏡差不多。各式各樣的拆卸台上還放有星光碟機動器的偏振片;小組研究人員已將他們的工作記錄下來。其中三張偏振片整齊地放成一排,彷彿它們比較重要似的,然而桑德斯不明白其中之原因,它們只是顯示了一塊綠色電路板上的集成電路塊。
他瞧著驅動器本身,小心翼翼怕碰著別的東西。然後他轉向那堆仍用塑料袋裹著的驅動器,仔細端詳,他注意到針繡花邊的精美的塑料袋裡裝著四隻星光碟機動器。
旁邊放著一隻醫用注射器和一本翻開的筆記本,筆記本上寫著一組數字:PPU,7,11(重複11),5,2。
這一頁的下面是一個人潦草的筆跡:「他媽的太明顯了!」可是桑德斯看不懂這組數字,他打定主意今晚晚些時候把唐·徹里找來,讓他解釋一下。然後,他從那堆驅動器中拿出一隻多餘的驅動器,準備在明天上午的彙報會上使用。
他帶著這些彙報用的材料離開了診斷室,圖表架的板不時拍打著雙腿。他向下面的一樓會議室走去,發言的人通常在開會之前把視聽材料放在視聽設備間里,他可以把這些材料鎖在那兒。
來到大廳,走過服務台,此時服務台旁只有一名黑人警衛守著。他向桑德斯點點頭,繼續看著棒球比賽。桑德斯向一樓後部走去,腳步在長毛絨地毯上無聲地移動著。走廊里黑漆漆的,但是會議室里亮著燈,光線從會議室拐角處向外射來。
他走近時,只聽梅雷迪思·約翰遜說:「後來呢?」接著是一個男人模糊不清的答話。
桑德斯收住腳步。
他站在黑暗的走廊里豎耳聽著,從他站的角度,會議室里的一切都看不見。
一陣沉默後,梅雷迪思說:「行,這麼說馬克會談設計的事啦?」
那個男人回答:「是的,他會談的。」
「好,」梅雷迪思說,「那麼有關那……」
後面的話桑德斯聽不清了。他躡手躡腳地往前走,腳步在地毯上悄無聲息地移動著,機靈的雙眼注視著會議室的拐角。此時,他還是看不見會議室里的情景,可是會議室外面的走廊里放著一個大的鍍鉻雕塑,它是一種螺旋槳模型,通過它那磨光面的反光,他看見在會議室里走動的梅雷迪思,和她在一起的那個男人是布萊克本。
梅雷迪思問:「那麼如果桑德斯不把它提出來呢?」
「他會提的。」布萊克本回答。
「你有把握他不會——那個——」其餘的話又沒聽見。
「是的,他沒有辦法。」
桑德斯屏住呼吸。梅雷迪思在踱步,她的影像映在反光面上變了形。「因此當他捷出——我會說這是一個——是個——你說呢?」
「完全正確。」布萊克本答道。
「另外,如果他——」
布萊克本將手放在她的肩上。「是的,你必須——」
「——那麼——要我去——」
布萊克本輕聲地回答著什麼,桑德斯只能聽見一個片語「——必須毀掉他。」
「——能夠做這——」
「——確信——指望你——」
刺耳的電話鈴聲響了起來,梅雷迪思和布萊克本都把手伸向衣袋。梅雷迪思接了電話,然後倆人朝門口走來,朝桑德斯走來。
桑德斯驚慌地掃視了一下四周,發現右邊有一個男洗手間。他剛剛溜進洗手間,他們就走出了會議室,沿走廊走來。
「不要擔心這件事,梅雷迪思,」布萊克本說,「會平安無事的。」
「我不擔心。」她說。
「這事應該十分順利,」布萊克本說,「這是與個人無關的事,所以沒有理由與你結怨。況且,真理在你這邊,顯然他無法爭辯。」
「他仍然不能進入資料庫嗎?」她問。
「是的,他被鎖在了計算機系統之外。」
「他無法進入康利-懷特系統嗎?」
布萊克本大笑起來。「一點辦法也沒有,梅雷迪思。」
他倆的說話聲隨著他們漸漸走遠而消失了。桑德斯凝神細聽,終於聽見咔噠一聲關門的聲音,然後他走出洗手間,來到走廊。
走廊里空無一人,他定神向遠處的那扇門看去。
衣袋裡的電話響了起來,鈴聲大得嚇了他一跳,他趕緊接起電話:「桑德斯。」
「聽著,」弗爾南德斯說,「我把合同稿送給了布萊克本辦公室,但合同送回來後,上面加了幾條連我也不大明白的說明。我想我們最好一起討論一下。」
「一個小時後。」桑德斯說。
「為什麼不現在討論呢?」
「我要先辦一件事。」他答道。
「啊,是湯姆!」馬克斯·多爾夫曼打開了飯店房間的門,然後迅速搖著輪椅回到電視機旁,「你終於決定來了。」
「你聽說了?」
「聽說什麼了?」多爾夫曼問。「我是個老人,沒人會來打擾我,我被拋在了一邊,被每個人——包拾你拋棄了。」他咔噠一聲關掉了電視,咧嘴笑著。
桑德斯問:「你聽說什麼了?」
「哦,就聽到幾件事,都是傳聞、閑談。為什麼你不能親自告訴我呢?」
「我身陷困境,馬克斯。」
「當然你身陷困境,」多爾夫曼哼著鼻子說,「你這一周一直處於困境之中,現在你才注意到嗎?」
「他們給我設下了圈套。」
「他們?」
「布萊克本和梅雷迪思。」
「胡說。」
「是真的。」
「你相信布萊克本能給你設圈套嗎?菲爾·布萊克本是個沒有勇氣的傻瓜,他沒有才能,也沒有什麼心計。好幾年前我就叫加文解僱他。布萊克本是沒有獨創見解的。」
「那就是梅雷迪思。」
「啊,梅雷迪思!是的,她是那麼美麗,胸部是那樣的可愛。」
「馬克斯,請說正經的。」
「你曾經也是這樣想的。」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桑德斯說。
多爾夫曼笑了。「時代變了嗎?」他用一種深沉的諷刺口氣說。
「這話是什麼意思?」
「你的臉色蒼白,湯姆。」
「我找不到解決問題的辦法,我害怕。」
「哦,你害怕了。一個像你這樣的大男人害怕一個有著漂亮胸脯的漂亮女人。」
「馬克斯——」
「當然,你的恐懼是有道理的,因為她對你做了所有這些可怕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