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三 二

「我的當事人一點兒也沒有覺得尷尬——」

「現在就結束這件事情也許對大家都有好處。」

弗爾南德斯笑道:「我不認為我的當事人的願望是這樣,本。不過如果你有什麼提議的話,我們當然洗耳恭聽。」

「是啊,我有一個提議。」

「好吧。」

赫勒清了清嗓子。「考慮到湯姆目前的損失補償金基礎,以及與之有關的一攬子利益,考慮到他對公司的長期服務,我們準備以一筆相當於幾年補償金的數額來達成和解。我們還要外加一筆津貼,作為支付給你的服務費、終止訴訟所需的零星開支、支付給幫助桑德斯重新找新職位的人的費用,以及因搬家而可能牽涉到的所有直接開支,所有加起來是40萬美元。我想這樣的條件該算是很寬厚的。」

「我要看看我的當事人怎麼說。」弗爾南德斯道。她拉著桑德斯的胳膊走開了幾步。「怎麼樣?」

「不行。」桑德斯說。

「不要這麼急,」她說,「這是個比較合理的提議,同你打官司可能得的數額一樣多,而且不用拖延,也沒有什麼費用。」

「不行。」

「想還還價嗎?」

「不,讓他見鬼去吧。」

弗爾南德斯搖了搖頭。「我們要精明,不要生氣。你希望從這一切當中得到些什麼呢,湯姆?一定有一個你會接受的數字。」

「我想要他們讓公司股票上市時我能得到的東西,」桑德斯說,「這筆數額在500萬到1200萬之問。」

「你想想,這只是你對未來事件的推測和估計。」

「現實就會是這樣的,相信我的話好了。」

弗爾南德斯看看他。「現在有500萬你會接受嗎?」

「會的。」

「換句話說,你願意接受他剛才描述的一攬子補償,外加分股時你將得到的股票選擇買賣特權嗎?」

桑德斯思忖了一會兒,說:「願意。」

「好吧,我來告訴他。」

她穿過院子,走回到赫勒身邊。兩人簡短他說了幾句。不一會兒,赫勒原地轉個圈,大踏步地走開了。

弗爾南德斯笑嘻嘻地走回來。「他不幹。」兩人朝樓里走去。「不過,我告訴你一點:這是個好信號。」

「是嗎?」

「是的。如果他們想趕在約翰遜作證言前和解,這是一個很好的信號。」

「鑒於公司要合併,」梅雷迪斯·約翰遜說道,「我覺得星期一同所有的部門負責人碰碰頭是很重要的。」她平靜地、不慌不忙地說著,眼睛挨個看著圍坐在會議桌邊的每一個人。桑德斯覺得這就像是一個經理在介紹情況。「下午我同唐·徹里、馬克·盧伊恩和瑪麗·安妮·亨特碰了頭,但湯姆·桑德斯說他日程安排非常緊,問我能不能在白天結束以後碰頭。在他的要求下,我把和他碰頭的時間定在6點。」

桑德斯對她撒謊時的鎮靜感到驚愕。他已經料到她會很利落的,但是真看到她行動起來了他還是感到吃驚。

「湯姆建議說我們不妨喝點酒,敘敘舊。我的做事風格並不是這樣,不過我同意了。我對同湯姆搞好關係這點特別關心,因為我知道他很失望自己沒有得到這個職位,也因為我們過去的經歷。我想能讓我們倆之間有一種很誠懇的工作關係。對我來說,拒絕和他喝酒似乎有點……我不知道該怎麼說——有點傲慢,或者死板。所以我說可以。

「湯姆6點鐘時來到辦公室。我們喝了一杯酒,討論了星光碟機動器的問題。不過他從一開始就不斷地說一些我認為是不合適的、帶有個人性質的話——比如說到我的外貌,說到他如何常常想到我們過去的關係,說到過去性方面的事情,如此等等。」

狗崽子。桑德斯感到全身肌肉發緊。他兩手攥拳,緊緊地咬著牙。

弗爾南德斯側過身子,把一隻手按在他的手腕上。

梅雷迪斯·約翰遜繼續說著:「……加文和別人打來幾個電話,我在辦公桌上接的。後來我的助手進來,問我她是否可以早點離開,好去處理一些私事。我說可以,她就離開了房間,就在這時候,湯姆走了過來,突然間開始吻我。」

她稍稍停頓了一下,環顧著桌子四周。在碰到桑德斯的目光時,她的眼睛連眨也沒有眨。

「這突如其來、始料未及的挑逗讓我大吃一驚,」她不慌不忙地看著桑德斯繼續往下說,「開始我試著表示反對,試著緩解這種局面。可是湯姆比我高大得多,力氣也大得多。他把我拉到長沙發上,就開始脫衣服,並且把我的衣服也脫了。就像你們能夠想像得到的那樣,我嚇壞了。局面失去了控制,這件事發生的本身使我們今後很難再建立起工作關係,更不用說我作為一個女人的個人感覺了。我是指受到這樣的攻擊。」

桑德斯兩眼瞪著她,拚命克制住怒火。他聽到弗爾南德斯在他耳邊說:「呼吸。」他深深吸進一口氣,慢慢地吐出來。直到這時他才察覺到自己在屏氣。

「我不斷地努力,想讓事情輕描淡寫地過去,」梅雷迪思繼續說著,「我開玩笑,掙扎。我試著對他說,噢,好了湯姆,我們別這樣做。可是他已經決心要這樣做了。當他扯下我的內衣,當我聽到自己衣服撕破的聲音時,我意識到自己不可能藉助於外交手段來擺脫這個局面了。我不得不承認,桑德斯先生是要強姦我。我非常驚恐,非常憤怒。我用膝蓋對著他的腹股溝頂了一下。他從沙發上滾下來,滾到了地上。接著他站了起來,我也站了起來。

「桑德斯先生對我拒絕他的勾引感到惱火。他開始對我吼叫,然後又打我,把我打到了地板上。不過到這會兒我也很火了。我記得自己說:『你不能對我這樣做,』後來又罵了他。不過我不能肯定還記得他說過的或者我說過的每一句話。他又轉身向我撲過來,可是那時候我手裡正提著自己的高跟鞋,我用後跟朝他胸口打去,想把他趕走。我想我撕破了他的襯衣,我不敢肯定。當時我氣極了,真想殺了他。我確信用手抓了他。我記得我說過我想殺了他,我太氣憤了。那天是我擔任這項新工作的第一天,我的壓力那麼大,我正在努力做好工作,而這件……這件事情卻發生了。它毀掉了我們的關係,而且還要給公司的每個人帶來許多麻煩。他怒氣衝天地走了。他走了以後,我面臨的問題就是如何處理這件事情。」

她頓住了,搖著頭,似乎還沒有從當時的情緒中恢複過來。

赫勒細聲細氣地問道:「你決定如何處理呢?」

「唉,這是個問題。湯姆是個重要的職員,要找人取代他不容易。而且,根據我的判斷,在合併過程中間撤換人也不明智。我的第一個想法就是想看看我們能否把這件事完全忘掉。畢竟,我們都是成人了。我自己是感到難堪,不過我想等到湯姆清醒過來,有機會想一想的時候,他很可能也會感到難堪的。我想或許我們可以就從那時候開始,繼續相處下去。畢竟,有時候是會發生令人尷尬的事情的,但是我們可以假裝沒有看見它。

「所以在會議時間改變的時候,我就打電話到他家裡通知他。他不在,但我和他太太談得很愉快。從我們的談話中可以聽出,她顯然不知道湯姆是在跟我見面,也不知道湯姆和我過去就認識。不管怎麼說吧,我把會議的新時間告訴了她,請她轉告湯姆。

「第二天的會上,情況不太好。湯姆遲到了,並且改變了自己關於星光碟機動器的說法。他輕視問題,同我唱對台戲。他明擺著是在公司的會上破壞我的威信,我不能容許這樣。我直接到菲爾·布萊克本那裡去,把發生的一切都告訴了他。我說我不想正式起訴,但是我明確地表示:我不能和湯姆一道工作,必須換人。菲爾說他要同湯姆談談。最後的決定是:我們要設法通過調解來解決這件事情。」

她把身體靠回椅背,兩手放在桌上。「就是這些了,我想。這就是所有的情況。」她環視了一下調解庭四周,挨個面對著每個人的目光,顯得非常地冷靜和自製。

這是一場壯觀的表演,它在桑德斯身上產生了頗為意想不到的結果:他竟然感到內疚了。他感到自己好像是做了她說他做過的事情。他突然感到一陣羞愧,便垂下頭來看著桌子。

弗爾南德斯對著他一隻腳的腳脖子狠狠踢了一腳。他瑟縮了一下,猛地抬起了頭。弗爾南德斯正皺著眉頭朝他看,他趕緊坐直了身子。

墨菲法官清了清嗓子說:「很顯然,擺在我們面前的是兩個完全不相吻合的報告。約翰遜女士,在調解進行下去以前,我有幾個問題要問你。」

「是,法官大人。」

「你是一個有魅力的女人。我確信,你在過去的工作經歷中,一定擋開過一些你所不希望的表示親切的舉動。」

梅雷迪思微笑著回答道:「是的,法官大人。」

「我確信你在這方面已經鍛鍊出某些技巧。」

「是的,法官大人。」

「你說你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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