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二 五

「調解毫無例外地會對公司有好處。」

「他說調解結果將並不具有約束力。」

「即便如此,結果也會是讓他們那方免費得到一次讓我們顯示證據的機會。沒有理由給他們這次機會。」

「他說你可以在場。」桑德斯道。

「我當然可以在場,桑德斯先生。那並不是讓步。任何時候都得有律師在場,否則調解是無效的。」

「這是他給我的3個可以充當調解人的名字。」桑德斯把名單遞給弗爾南德斯。

她很快瞥了一眼名單。「還是往常那幾個人選,其中一個比另外兩個要好些。不過我還是不——」

「他想明天就調解。」

「明天?」弗爾南德斯瞪著桑德斯,坐回到椅子上。「桑德斯先生,我完全贊成及時解決這個問題,不過這個想法太可笑了。我們不可能明天就準備好。而且,就像我剛才說的那樣,在任何情況下我都不建議你接受調解。這裡面有什麼我不知道的事情嗎?」

「是有。」桑德斯答道。

「說出來讓我們聽聽。」

他遲疑了一下。

弗爾南德斯說:「你對我說的任何東西都不受一般法規的制約,而且都屬於機密。」

「好吧。數字通訊公司就要被紐約一家名叫康利-懷特的公司收購下來。」

「這麼說謠傳是真的了。」

「是的,」桑德斯說,「他們打算在星期五的一次記者招待會上宣布這次合併。他們打算宣布梅雷迪思·約翰遜出任公司的副總經理,也在星期五。」

「明白了,」弗爾南德斯道,「菲爾著急原來就為這個。」

「對。」

「你的起訴把一個迫在眉睫的嚴峻問題擺到了他面前。」

桑德斯點點頭:「這麼說吧,這個問題出現在一個非常敏感的時候。」

弗爾南德斯沉默了一會,透過她閱讀時戴的眼鏡上緣注視著他。「桑德斯先生,我錯誤地估計了你。我以前的印象是你膽子很小。」

「是他們逼我這麼做的。」

「是嗎?」她用估量的眼光看了他一眼,然後按下內部通訊系統的按鈕。「鮑勃,幫我看一下日程安排,我得推掉一些事情。叫赫布和艾倫進來,告訴他們放下手頭在做的任何事情。這件事更重要。」說完她把文件推到一旁。「名單上所有的調解人都能找到嗎?」

「我想是這樣。」

「我打算請芭芭拉·墨菲,也就是墨菲法官。你不會喜歡她。不過她做事會比另外兩個好。如果辦得到的話,我儘力把調解安排在明天下午。我們需要時問。或者安排在接近中午的時候。你知道自己擔的風險嗎?我想你該知道。你決定投身其中的是一場危險的賭博。」她又按下內部通訊系統的按鈕。「是鮑勃嗎?羅傑·羅森伯的約見取消,埃倫6點鐘的約見也取消。提醒我給丈夫打電話,告訴他我不回家吃晚飯。」她看看桑德斯。「你也不回家。你需要給家裡打電話嗎?」

「我太太和孩子今晚要離開這裡。」

她揚起了眉毛。「你把一切都告訴她啦?」

「是的。」

「你確實是當真了。」

「是的,」桑德斯道,「我是當真的。」

「好的,」她說,「你將需要這樣。說句老實話,桑德斯先生,你現在開始進入的程序並不是嚴格的法律程序。從本質上說,你是在玩壓力遊戲。」

「不錯。」

「從現在到星期五這段時間裡,你可以對公司施加相當大的壓力。」

「不錯。」

「他們也會對你施加壓力,桑德斯先生。他們會對你施加相當大的壓力。」

桑德斯發覺自己是在一間會議室里,面對著五個人,全都在做筆記。坐在弗爾南德斯左右手的是兩個年輕的律師,一個是女的,叫艾琳,另一個是男的,叫理查德。還有兩個調查員,艾倫和赫布:一個個子高高,長得很英俊,另一個圓圓胖胖,是個麻臉,脖子上掛著架相機。

弗爾南德斯讓桑德斯更為詳細地複述一遍發生的事情。她不斷地停下筆,向桑德斯提問題,記下時間、人名和特別的細節。兩個律師什麼也不說,不過桑德斯有一種強烈的印象,覺得那個年輕的女律師對他並不同情。兩個調查員除了在某些特別的地方提出問題外也是一聲不響。桑德斯提到梅雷迪思的助手時,漂亮的那一個,艾倫問道:「請再報一下她的名字。」

「貝特西·羅斯,就像旗子上寫的那樣。」

「她在5樓嗎?」

「對。」

「她什麼時候回家的?」

「昨晚她6點15分走的。」

「我或許想非正式地見見她。我能上5樓嗎?」

「不能,所有的來客都被攔在底樓大廳的接待處那裡。」

「如果我想送一個包裹給她怎麼辦呢?貝特西能接收包裹嗎?」

「不行,包裹都送到中央收件處那裡。」

「好吧,那麼鮮花呢?鮮花能直接送給她嗎?」

「我猜可以。你說的是送給梅雷迪思的鮮花嗎?」

「是的。」艾倫答道。

「這我想你可以親自送到她手裡。」

桑德斯提到離開梅雷迪思的辦公室時看到的那個清潔女工時,他們第二次打斷了他。

「數字通訊公司僱用清潔服務?」

「是的。AMS——美國管理服務公司。他們在——」

「我們知道這家公司,在博埃爾。清潔工人什麼時候進入大樓?」

「一般在7點左右。」

「你不認識的這個女工,把她描述一下。」

「她大約40歲左右,是黑人,很苗條,頭髮是灰色的,有點蜷曲。」

「個子高矮什麼的呢?」

桑德斯聳聳肩膀。「中等個。」

赫布說:「這沒有說出多少情況。你能再告訴我們一些別的嗎?」

桑德斯躊躇不決地想了想。「不,我並沒有真正看清楚她。」

「你閉上眼睛。」弗爾南德斯說。

他閉上了眼睛。

「深呼吸,開始回想。時間是昨天晚上,你在梅雷迪思的辦公室里,門已經關上了大約一小時,你已經歷過同她的那件事情,現在你在離開房間,你要走出去……門是怎麼開的,向里還是向外?」

「向里開的。」

「於是你把門拉開……你走出去……走得快還是慢?」

「我走得很快。」

「你走到了外間……你看到了什麼?」

穿過房門,走進外間,電梯在正前方。感覺到自己衣冠不整,失去常態,希望沒人看到自己。向右看了看貝特西·羅斯的辦公桌,乾乾淨淨,上面光光的,椅子被拉到桌邊。記事本。計算機上的塑料罩。檯燈還亮著。

目光移到左邊,另一個助手的辦公桌邊有一個清潔女工,身邊停著她那輛很大的、灰色的清潔車。清潔女工正端起一個字紙簍往車子一頭掛著的塑料袋裡倒,但簍子端到一半時她停住了,好奇地看著他。他有點納悶,不知道她在那兒有多久了,有沒有聽到屋子裡他們說的什麼話。清潔車上一台蹩腳的收音機里正播放著音樂。

「為這我他媽的要殺了你!」梅雷迪思在他身後喊道。

清潔女工聽到了梅雷迪思的喊叫。桑德斯尷尬地避開了她的目光,匆匆向電梯走去。他差不多是驚慌地按下了電梯的按鈕。

「你看到那個清潔女工了嗎?」弗爾南德斯問。

「看到了,但太快了……再說我也不想看她。」桑德斯搖搖頭。

「這時你在哪兒?在電梯那兒嗎?」

「是的。」

「你能看到那個清潔女工嗎?」

「不,我不想再去看她。」

「好吧,讓我們回過去。不,不,你把眼睛閉上。我們再做一次。深吸氣,慢慢呼氣……好……這回你將看到的一切都用慢動作進行,就像電影上一樣。好……穿過房門出來……第一次看到她時就告訴我。」

穿過房門。一切都是緩慢的。他的腦袋隨著他邁出的每一步而一上一下地輕輕顫動。進了外問。右邊的辦公桌,整潔,檯燈開著。左邊,另一張辦公桌。清潔女工端起——

「我看到她了。」

「很好,現在讓你看的東西定格,定格成一張照片那樣。」

「好的。」

「現在看著她,你現在可以看著她了。」

她手端字紙簍站著,兩眼望著他,臉上是一副茫然的表情。她年齡差不多有40歲。短髮,有點鬈曲。藍色的工作服,像旅館裡的女傭。脖子上一條銀色的鏈子——不,是吊著的眼鏡。

「她脖子上掛了副眼鏡,吊在一根金屬鏈子上。」

「很好。慢慢來,不著急。上下打量一下她。」

「我一直看著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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