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 四月二十五日

新媽媽仍然頭疼不止。

不過,新媽媽對爸爸說,有的時候好一些。她說不準是什麼時候。她說有的時候突然就輕鬆了,那一會兒頭一點也不疼了。但過一會兒,頭就又疼起來了。爸爸給她解釋說,報上說了,這是一種「社會性陣痛」,這種疼痛是有間歇的,所以又叫「間歇性陣痛」。

下午的時候,新媽媽把我叫到了她的房間里。她很奇怪地看了我一眼,說:「你坐在這兒別動,你就在這兒坐著。」

我只好規規矩矩地坐在她的面前。她說:「抬起頭,看著我。」

我就乖乖地抬起頭,望著她。我一下子就看見那個影子了,那個影子已化成了許多影子,有的影子已經鑽進了新媽媽的腦海里,影子像螞蟻一樣一窩一窩地在她的腦海里爬……

大約有一一:刻鐘的時間,她突然從床上坐起來,晃了晃頭說:「哎,我這會兒頭不疼了,一點也不疼了。」

此後,新媽媽就再不讓我出去了,她讓我一直在她的面前坐著。她說,只要我坐在這裡,她的頭就不疼了。我不想這樣坐著,可我沒有辦法。坐在新媽媽面前的時候,我就會看到那些我不想看的東西。特別是新媽媽胃裡的那個蛇頭,我一下子就看見那個蛇頭了,那個蛇頭是綠顏色的,那蛇頭的周圍還蠕動著紫黑色的氣泡,一團一團的氣泡,氣泡里裹著一些咖啡色的一痘一痘的東西。那個蛇頭就盤繞在這些東西的上邊……當然,還有很多東西也是我不想看的,我在新媽媽的肉體里看見了許多垃圾一樣的東西,許多正在發酵的有霉味的東西。我不能再看這些東西了,我一看這些東西就想吐。

我不能再這樣坐下去了,我必須想個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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