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死亡車廂 第六章 死者之謎

曲江警方的調查結果很快就反饋到龍毅這裡。

正在火車上辦案的龍毅氣壞了,陰沉著臉,一言不發,闖進瘦猴那個包廂,一抬腿,一腳踹在瘦猴的屁股上。

瘦猴誇張地號叫起來:「哎喲,疼死我了,警官,你幹嗎打人啊?」

龍毅火道:「誰叫你他媽的耍我?曲江警方一大早去查了,那個湘菜館老闆昨晚一直待在家裡,根本就沒有出過門。你他媽的哪隻眼睛看見他在火車上殺人拋屍了?還有,那個湘菜館老闆說,你幾次到他店裡偷東西,都被他抓住了。你這是在借咱們警察叔叔之手幫你報復他,是不是?」

「我冤枉啊!」瘦猴一臉比竇娥還冤的表情,「我根本就沒這個意思,只是一門心思想幫你們早點兒抓住兇手。再說,我也只是說那個兇手也是一頭紅髮,看上去有點像趙一毛,並沒有說一定就是他啊。」

「臭小子,你要是敢再放假消息給我,誤導警方辦案,小心我閹了你。」

龍毅抬起腳尖,假裝要踢瘦猴襠部。

瘦猴嚇得趕緊夾緊兩條腿,連聲說:「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龍隊,」這時,歐陽若從門口走進來報告說,「我請曲江火車站派出所查過了,案發車廂的四張軟卧車票確實是從曲江火車站售出的,上車地點是曲江站,終點是南昌市。但四張票是不是被同一個人買了,車站售票員說已經記不清楚了,因為買票的人實在太多了,而且現在普通列車票並不像高鐵票那樣要憑身份證購票,所以一個人買幾張票也是常有的事。」

龍毅一邊走出包廂一邊說:「火車站裡面不是有監控探頭嗎?有沒有拍到被害人進站,或者是紅髮兇手的鏡頭?」

歐陽若說:「我也請車站派出所的同行查看了火車站裡所有的監控視頻,因為當時天氣比較寒冷,又下著雨,大多數乘客都穿著厚厚的外套,頭臉都用圍巾裹著,很多人都只把眼睛、鼻子露出來,所以視頻看了也是白看,根本找不到死者苗秋嵐或者紅髮兇手的蹤跡。因為兇手很可能是在咱們南州火車站下的車,所以我也請家裡的同事老畢到車站查了監控視頻,情況也差不多,視頻里全是連頭帶臉包裹得嚴嚴實實的乘客,大多數都沒有辦法進行臉部識別。」

龍毅惱火地說:「想不到這些監控攝像頭,關鍵時刻竟然全都成了睜眼瞎。」

「對了,」歐陽若跟在後面說,「南昌警方幫咱們查到了受害人苗秋嵐的身份信息。她是南昌市一家大型國有企業的幹部,但是據南昌警方調查,她從來沒有去公司上過班。」

龍毅停住腳步說:「吃空餉啊?這麼牛!」

歐陽若說:「不是她牛,是她老公牛。她老公叫於川,是這家國企的副老總。」

龍毅恍然大悟似的說:「難怪她一副富婆打扮,原來是大型國企副老總的老婆。」

「她的家人正準備趕往南州市,處理她的後事。另據她家裡的人說,苗秋嵐是一個星期前,也就是這個月14日,獨自一人帶著一隻行李箱,離開南昌家中,去曲江市旅遊的。」

龍毅知道,與南州市相鄰的曲江市,近年來大力發展旅遊產業,已經成為長江中下游一個新興的旅遊城市。但因為沒有機場,外省遊客只能坐長途列車過來觀光旅遊,在一定程度上制約了曲江市旅遊業的進一步發展。

「你確定苗秋嵐是一個人去的曲江市嗎?」他問。

歐陽若一邊看著自己的調查筆記,一邊點頭說:「可以確定,她是獨自一人,從南昌坐火車到曲江市的。去的時候,她就買了四張軟卧車票,一個人佔了一個包廂。」

「果然是有錢人啊。」龍毅在走廊里踱了兩步,說,「我覺得她去的時候是一個人,但回來的時候,應該有一個同伴。」

「何以見得?」歐陽若說,「也許那個紅髮兇手與她並不相識,只是上車後因為某種原因臨時起意,對她動了殺機,並不見得一定就是她相熟的同行者。」

「我推斷紅髮兇手是苗秋嵐相熟的同行者,主要有幾個原因。第一,據瘦猴說,他進入軟卧包廂的時候,看見包廂里有兩個行李箱,一個放在卧鋪邊的34寸大行李箱,在兇手作案離開後就不見了。既然苗秋嵐只帶了一個行李箱,那麼這個34寸行李箱顯然就是兇手攜帶的。如果是陌生人臨時起意,尾隨苗秋嵐進入其包廂殺人,我想兇手肯定不會拖著一個這麼笨重的行李箱去跟蹤殺人。」

歐陽若「嗯」了一聲,說:「有道理。」

龍毅接著說:「第二,一般殺人案的動機,也就那麼幾種:謀財、情殺、仇殺。兇手殺人拋屍後,留下了死者的錢包,錢包里的美元加人民幣,合起來有幾萬塊,還有死者身上的名牌手錶、鑽石戒指、鉑金項鏈等貴重物品也都沒有被兇手順手牽羊,這說明了什麼?」

「這說明兇手殺人並不是為了錢。」

「是的。排除謀財之後,剩下情殺和仇殺兩種。」

「仇殺,好像也不大可能。」歐陽若思索著說,「軟卧包廂的門是可以從裡面鎖上的,如果被害人知道門口站著自己的仇人,肯定不會開門,就算對方敲開門強行闖入,被害人也會意識到危險臨近,大聲求救。難道這是一樁情殺案?」

龍毅說:「這個只能作為咱們的一個偵查方向,也不能百分之百確定。但兇手能拖著一個笨重的大行李箱進入死者的包廂,而且他還知道苗秋嵐一個人買了四張票,我想他一定是死者的熟人。甚至很有可能,他是跟死者一起上車,兩人共住一個軟卧包廂。」

「如果你這個推理能夠成立,那麼問題來了。」歐陽若對大隊長的推理提出了疑義,「一個滿頭紅髮的怪老頭兒,怎麼會跟苗秋嵐這麼高大上的富婆扯上關係呢?而且還有可能是情殺,這也太不可思議了。哦,對了,南昌警方問過苗秋嵐的家人,他們並不認識這樣一個紅髮老頭兒。」

「我在想,咱們是不是被某種假象迷惑了?也許根本就沒有什麼紅髮老頭兒。」

歐陽若一怔,說:「龍隊,你是說我最初的推理是正確的,根本沒有什麼紅髮老頭兒,兇手其實就是瘦猴?」

龍毅搖頭說:「不,我說的假象不是這個意思。」

他看了歐陽若一眼,忽然問:「你有沒有拿到苗秋嵐家人的聯繫電話?」

歐陽若說:「南昌警方把苗秋嵐女兒的手機號告訴了我。」

龍毅拿出手機,照著歐陽若筆記本上記錄的號碼撥打過去,因為走廊里有幾個乘客在走動,他快步走到車廂盡頭,電話很快就接通了,他道明了自己的身份,問了對方几個問題後,掛了電話走回來。

「現在看來,瘦猴並沒有說謊,當時包廂里確實有一個紅髮老頭兒,但是他看到的,並不一定是真實的。一個老頭兒,頂著一頭亂糟糟的紅髮,這本身就十分醒目而怪異,我想但凡見過的人,都不容易忘記。如果我是兇手,我應該盡量打扮得普通一點,讓自己看起來不那麼顯眼,這樣才便於隱藏自己,就算我真有一個這樣的髮型,那也要想辦法用帽子或圍巾遮住,而不是故意露出來讓人家看到。所以很顯然,紅髮老頭兒的這個舉動,是很反常的,他是故意要讓人看到那一頭紅髮的。」

歐陽若「嗯」了一聲,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等著他往下說。

「所以我在想,兇手是不是化了裝呢?他在用紅髮老頭兒的怪異裝扮隱藏自己的真實身份。我剛剛給死者的女兒打電話,她說她媽媽有一頂紅色的假髮,是她媽媽花了兩萬多元定製的,全部是真人髮絲。而現在,這頂假髮並沒有在家裡,估計是被她媽媽帶走了。」

歐陽若聽到這裡,驀然明白過來:「也就是說,兇手的本來面目並不是一個紅髮老頭兒。他在軟卧包廂里殺了人之後,拿出苗秋嵐的紅色假髮,剪短之後戴在自己頭上,再用苗秋嵐的化妝品在自己臉上『造』出幾個老人斑,這樣他就搖身一變,變成了一個怪異的紅髮老頭兒。」

龍毅走到案發的5號軟卧包廂,一面看著現場,一面說:「從目前的情況來看,這個推理是比較靠譜的。」

歐陽若說:「可是兇手這個化裝的動作,完全是多此一舉啊。他本可以在殺人拋屍後悄然下車離去,卻為什麼要主動在瘦猴面前暴露自己?而且還當著瘦猴的面拋屍,好像生怕別人不知道他殺了人一樣。他這樣做的目的是什麼?難道真如瘦猴所說,是醉酒後不小心露了馬腳嗎?他如果怕瘦猴暴露自己,為什麼不索性殺了他,而只是把他打暈在包廂里?他應該能想到,瘦猴醒來之後,很可能會報警的。」

龍毅說:「我在想,兇手這種暴露,實際上是一種隱藏。也許兇手覺得,苗秋嵐死後,警方一定會很容易就懷疑到他的身上,所以他才想出這個辦法,扯上瘦猴這個目擊證人,將兇手鎖定在一個紅髮老人身上,這樣一來,他自己就容易脫身了。」

「原來是這樣。」

歐陽若總算明白兇手裝扮成紅髮怪人,並且當著瘦猴的面拋屍的真正原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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