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第三十七章

凱爾西對兇殺案產生了濃厚的興趣,潛心研究從預謀殺人直到致人於死地的每一個細節。

刑法是她上一年級的時候最喜歡的一門課程,最近幾個星期她又下了很大的工夫苦讀這方面的書籍,投入越來越多的時間分析薩莉·芬寧的案子,因為媒體報道似乎開始表明警方正在縮小嫌疑犯的範圍。如果起訴的矛頭指向傑克的當事人,她願意以第二律師的身份出庭,可她得讓傑克相信她有這樣的本事。

她最後又喝了一口冷咖啡,合上書。邁阿密大學法學院的圖書館一直開放到午夜,她今天晚上又在這裡待到了最後。此時已經響起了吸塵器清理地毯的聲音,一個複習功課的法律系學生在氣憤地沖著一台複印機發牢騷,閉館的時間到了,電源已被切斷。

「晚安,費利佩。」凱爾西對借閱處那個留著馬尾辮的管理員說道,他是在這裡打工的學生。

「晚安。」他說。

她穿過出口處的感測監測器,走出大門來到院子里。晚上外面有些涼,她將書包放到一個長椅上,穿上了套衫。她是傍晚來到這裡的,當時人很多,她只好把車停在操場旁邊學生停車場的那一頭。現在她不得不穿過校園到那裡去,不知不覺地便走到了一排大榕樹下黑暗的人行道上。她來的時候這裡還有陽光照著,可是現在夜深人靜,光景大不相同。頭頂上濃密的樹葉遮住了月光,遮住了路燈,遮住了所有的光線,面前只剩下一個個形狀各異的黑影。那些榕樹長得奇形怪狀,樣子很可怕,樹枝上垂著一些繩子般粗細的氣根,宛如一根根伸向地面的長觸鬚。

凱爾西邊走邊像個慢速障礙滑雪運動員似的迂迴避開那些氣根,卻在黑暗中不留心撞上一根,嚇了一跳。她後退了一步,好讓自己鎮定下來,心裡怦怦直跳。這段路走了一半她就想轉身往回跑,可她還是強迫自己繼續朝前走,不料又撞上了一根,那氣根纏住她的頭髮,嚇得她渾身篩糠似的發抖。她將那氣根撥到一邊,開始揮舞著胳膊快步疾走,就像是在叢林中揮舞砍刀一樣。她越走越快,到末了幾乎是在拚命地奔跑。突然,她撞到了一個什麼東西,摔倒在地,嚇得她幾乎暈了過去。

好大的一根氣根。

她鎮定下來打算繼續朝前走,可她剛想站起來,就又倒下了,正欲驚叫,一個男人向她猛撲上來,用膝蓋頂住她的肚子,她仰面躺在地上。

「別動。」他用沙啞的聲音低聲說道。

那傢伙的嘴裡像是塞著一團棉花來掩蓋自己的聲音。四周光線很暗,看不清他是不是戴了面罩,不過頂在她臉上的那枝槍卻看得清清楚楚。

「不要傷害我。」她戰戰兢兢地說。

「但願我不需要這麼做。」

「求求你,你可以拿走我的錢包,拿走什麼都行。」

「你的錢包里裝著四千六百萬嗎,寶貝?」

她感到腹部一陣疼痛,這疼痛不僅僅是因為那個人的膝蓋所致。「這是什麼意思?」

「你在為斯威泰克工作,他是塔特姆的律師。」

「是的。」

「塔特姆是薩莉·芬寧遺囑上的繼承人之一。」

「噢——嗯。」

他用槍管頂住她的腮幫子。「給你兩個星期的時間改變這一切。」

「改變?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我不管你用什麼辦法,但是在兩個星期之內我要斯威泰克勸他的當事人放棄繼承權,退出薩莉的遊戲。」

「我不知道該怎樣做。,」

「想辦法。」

「怎麼想?」

「我跟你說了,我不管你用什麼辦法。」

「要是我做不到怎麼辦?」

那枝槍還在她的臉上,她又感覺到有一個鋒利的東西頂在了她的脅下。雖然那只是一種感覺,並沒有真正刺傷她,可他的意思已經很清楚了。

「照我的話去做,臭娘們,不然你的那個小子內特就會跟薩莉·芬寧的女兒一個下場。」

她突然感到呼吸困難,幾乎說不出話來。「求求你,不要傷害我的兒子。」

「求你他媽個屁。記住,別說出去一個字。你要是敢去報警,敢說出去,倒霉的就是內特。明白?」

一行淚水順著她的臉頰流下來,聚在那把槍頂住的地方。

「明白?」他厲聲道。

「明白。」她抽泣著說。

他猛地站起來,將她臉朝下轉過去。「數一千下再離開這裡。」他說。

她趴在那兒,臉貼在地上,一動也不敢動,只聽見那人的腳步聲漸漸遠去,嚇得連數也不會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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