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第十章

離日落還有一個小時,再過幾分鐘紐約尼克斯隊與邁阿密熱隊之間的比賽就要開始了,傑克匆匆拼湊了一盤啤酒、薯條和沙司,準備一邊看電視一邊享用。這場比賽關係到最終的勝負,如果邁阿密熱隊再一次輸了,傑克那些紐約的朋友們就會鋪天蓋地給他打電話、發電子郵件了。

紐約尼克斯隊贏啦,邁阿密熱隊丟人現眼嘍,啦啦,啦,啦啦,啦。不過,邁阿密今天晚上還會同往常一樣迷人,在敞開著窗戶的卧室外面,比斯坎灣那輕拍沙岸的潮水和甜絲絲的海風將會伴隨傑克進入夢鄉,而他那些北方的朋友們卻又不得不拿定主意,今天晚上在睡袍里該套上哪一身長內衣褲才好。照此說來,究竟誰是失敗者?

「我有個好消息,也有個壞消息。」西奧說。他正站在傑克的院子里舉著望遠鏡四處觀望,身旁是一台可移動電視機,他事先把電視機從屋裡推了出來準備看比賽。此時,傑克調整好了天線,把美味小吃放到大陽傘下面的桌子上。頭頂著藍天,身邊有摯友相伴,一邊呷著啤酒一邊觀看籃球比賽,沒有比這更愜意的了。

「又有什麼事?」傑克問道。

西奧放下望遠鏡。「好消息是,你的鄰居喜歡光著身子赤條條地圍著房子蹦跳。」

「我的鄰居是個七十八歲的老頭兒。」傑克皺著眉頭說。

「是的。這個,哦,可以算是個壞消息吧。」

傑克端起一杯啤酒,格格笑著坐進躺椅。西奧一屁股坐到他的旁邊,把整個一盤薯條放到大腿上。

「你不打算給我留點兒?」傑克問。

「想吃,自個兒去拿。」西奧伸手去拿遙控器,卻被傑克一把抓在手裡。

「不許換台,老弟。」傑克說。

「我只是想看看薩莉·芬寧是不是又上電視新聞了。」

「你怎麼會這麼想?」

「現在第六個繼承人的名字公開了。我有點兒好奇,想看看媒體是不是能在那些律師之前找到艾倫·西拉普。」

「你說得有道理。」

「當然有道理,我說的話總是有道理。如果沒有道理我就不會張口,除非我打飽嗝。」說著他便打了個嗝,那聲音又尖又響。

「你還能做出什麼比這更噁心的事?」

「只有在心情愉快的日子裡才會。」他把那盤薯條放到一邊,問道:「哦,你打算拿塔特姆怎麼辦?做他的律師?」

「我已經這麼做了。」

「我說的不是你看我的面子做的那種按小時計酬的耍耍嘴皮子的事,你打不打算長期接手這個案子?」

「我還沒有拿定主意。」

「多有意思呀。就像那個法官說的,會有一大堆律師明爭暗鬥,再加上那些繼承人,一個個恨不得把別人都除掉。另外,露臉的機會也很多。你上一回辦理的能像這樣上報紙、上電視的案子已經有日子了吧?」

傑克狠狠瞪了他一眼。

西奧乾咳了兩聲,想必是忽然想起了上回那個露臉的案子差點兒讓傑克自己吃了官司。「得,別管媒體會怎麼著了,咱們就說錢和感覺吧。你離婚的時候搞的很慘,辛迪惟一沒有拿走的就剩下你的汽車和最好的朋友了,就連這個她也差點兒不給你留下。想想當時我戴著一頂難看的帽子,開著一輛野馬跑車,拉著黛茜小姐在科拉爾蓋布爾斯的大街小巷裡到處跑。」

「當時那麼鬧可真不值,我只是想快點把事情了結了。」

「可那也改變不了現實。你現在有一幢好房子住,傑克,但這房子不是你的。咱們現在坐在外面看電視,不是因為今天晚上的夜色好,而是因為你甚至連一台空調都沒有。」

「你是什麼意思?」

「四千六百萬美元的三分之一,這就是我的意思。」

「你認為我應當簽約做塔特姆的律師?」

「如果你不做,其他人就會做。你為什麼不來做呢?其他繼承人都在忙著請一流的律師呢。」

「那些律師心裡都很坦然,他們知道自己的當事人沒有殺薩莉·芬寧。」

「你也一樣呀。」

傑克喝了一口啤酒,什麼也沒說。

西奧說:「我不能向你百分之百地證明塔特姆沒有殺薩莉·芬寧。但是,他向我保證過,兄弟與兄弟之間的保證,就在拳擊台上,對於奈特兄弟來說,可能沒有比拳擊台更神聖的地方了。生活中沒有穩操勝券的事,特別是關係到從四千六百萬美元里抽取三分之一這麼一大筆勝訴費的事。」

「我明白你的意思。」

「我認為你不明白。我不僅僅是在說錢,這也關係到你的聲望,關係到你在可憐的後半輩子里的聲望。」

「咱弟兄可別一時衝動失去理智。」

「我不是吹牛,我跟塔特姆過去總說這句話:世界上有兩種人,一種是敢於冒險的人,另一種是窩囊廢。」

傑克哈哈大笑起來,而西奧卻很嚴肅。

西奧說:「塔特姆或許不是你喜歡的那種當事人,但是他能給你一個顯示才華的大好機會。所以,你應當好好考慮考慮,該怎樣回答這些問題:你後半輩子打算做個什麼樣的人,傑克·斯威泰克?敢於冒險的人?還是窩囊廢?」

他們兩人對視了一會兒,傑克把臉轉向一邊,朝海水和遠處一隻揚著雙帆駛向大陸的帆船望去。

「告訴你哥哥明天到我的辦公室去一趟,我跟他簽一份勝訴費合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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