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七章

夏莉驚得瞪圓了眼睛:賈蘭德正蹲在自己身旁,目光關切地盯在她的臉上。他的嘴歪在一旁,嘴角看上去像是掛著一絲壞笑。剛才那段時間裡,他似乎一下子消失得無影無蹤了。再次看到賈蘭德的那一刻,也就那麼一瞬間,夏莉心裡感覺一陣高興,因為似乎有賈蘭德在自己身邊,讓她感到堅強多了,安全多了;是的,還感到舒服多了。但是,她心裡又非常清楚賈蘭德是個什麼樣的人:他和那些人是一路貨,他們是一幫心腸歹毒、喪盡天良的人渣。這麼多年來,他們傷害了貝莉·埃文斯,傷害了赫莉,傷害了無數的其他人。她難道還真的對他有意嗎?她難道還真的擔心他有可能被吸到地獄裡去了嗎?其實,那個地方就是他該去的場所。夏莉目光如刺地看了他一眼後把頭轉過去了。

「早上惹得你恨我的那件事,你還沒有忘懷呢。」

賈蘭德的話激得夏莉臉色煞白,她急轉過頭來面對賈蘭德又瞪起了眼睛。

「你胡說什麼呢!」因為意識到周圍有人,她只是在嘴裡囁嚅著,不敢把話說出來。

賈蘭德聽了開懷大笑,語氣不無嘲諷地對夏莉說:「忘了我在你脫去睡衣之前是怎麼提醒你的嗎?」

夏莉忙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沒有,她沒有忘記。她的記憶依然鮮靈活現,好像那個場景已經深深地嵌入她的記憶細胞里去了。

在夏莉褪去睡衣之前,賈蘭德當時是這樣對她說的:「你知道嗎?明天早上一覺醒來,你就會因為今天夜裡的事而恨我的。」哦,那不是一場夢!

這樣令人心悸的記憶給了夏莉致命一擊,讓她像木樁似的僵坐在那兒。直到看到賈蘭德眼裡閃動著洋洋自得的亮光,她才想起她在瞬間已經忘記了剛才有的那種頭暈目眩、胸悶作嘔的感覺了。

夏莉氣得緊咬嘴唇,一雙眼睛橫成了一條縫。

「你沒事吧?」托尼不知道什麼時候在夏莉面前冒了出來,把夏莉嚇了一跳,她剛才有那麼一會兒甚至忘了托尼也在附近。賈蘭德一見托尼,眼神突然黯淡下去。夏莉沒有繼續關注賈蘭德還會做出什麼反應,趕緊把目光從他身上閃開,抬頭去看托尼。

面前站著一個真實的、有生命的好人,從長遠來說,他們之間應該有可能會發生點什麼。另外的那個人卻是一個鬼魂幽靈,一個血腥的精神變態患者,夏莉不知道他藉助了什麼宇宙魔力還能繼續賴在這個世界上不走,也許夏莉永遠弄不明白這是什麼樣的魔力。面對這樣兩個人,夏莉驚慌失措。

至少賈蘭德的突然出現已經嚇得夏莉腎上腺素迅疾上升,結果反而把她自己身體中的大部分不適趕跑了。他是不是故意這樣做的?還是像平時一樣,他總是要搗蛋生事呢?

「可能是因為太熱了。」夏莉有點閃爍其詞地回答了托尼的關心。賈蘭德在她身邊站直了身子盯著托尼,他似乎對托尼沒有什麼好感。夏莉沒有再去理會賈蘭德,她關心的是她自己現在一團糟的樣子。在這個地方,在這個時間,她不想去理清他們之間的關係。因為對自己的腿沒有信心,夏莉仍然坐著對托尼說:「聽著,我們首先要集中精力弄清楚這個兇手作案的原因是什麼!……舞會——我覺得他很有可能是在重演他以前在舞會上所經歷過的事。他從前確實參加過一場舞會,在那個舞會上,他遇上了一個女孩。這個女孩可能長著金髮,面容姣好,性格開朗。那個時候,他和那個女孩子應該都只有十幾歲。可是,他被那個女孩拒絕了。於是,後來的貝莉,還有其他女孩子,就成了最初傷害過他的那個金髮女孩的替代對象。他誘拐綁架這些女孩子,就是為了給自己一個重演這個事情的機會。當某個受害人脫離了他頭腦里已有的程式行事時,他就開始打受害人,因為受害人把他的幻覺攪亂了。最後,當幻覺不可避免地破滅時,他就動手把她給殺了。」

托尼說:「兇手要不然就是一個模仿者。」

「說這起案子是一個模仿者乾的,我絕對相信。這個人是在複製早前『步道殺手』的作案手法和過程,但驅使他們犯下命案的動機都是一樣的。」

「照你這麼說,我們就必須到參加舞會的人群中去尋找嫌疑人的蹤跡。」

「那我們現在要做的,是不是就應該在接下來的幾個星期里,一一出現在西海岸南部所舉辦的每一場舞會上?」卡明斯基的問題浸透了嘲諷挖苦之意。她剛才到他們跟前來的時候,剛好聽到夏莉在分析殺手的作案動機。「你知道那究竟會有多少場舞會嗎?我們立馬遇到的第一個問題就是:人手不夠。」

「你必須把那三個主要受害者參加過的舞會錄像再回看一遍,時間限制在他們家庭受到攻擊之前的一個星期里。你要注意每個細節,兇手應該就在裡面,他曾和與受害者相像的金髮女孩做過某種交流。這個人今天也到這兒來了,他在現場觀望著呢。」夏莉說。「我有絕對把握做出這樣的判斷。」

「哦,原來你和這幫傢伙攪在一起了,醫生。」賈蘭德對夏莉說。「別一個人坐在冷藏箱上發愣啊。」

夏莉懶得抬頭看他一眼。

「我們已經把人群中所有的人都過了一遍。」卡明斯基說。「如果說他在現場的話,那他就沒有在我們先前看過的那些錄像里出現過。」

「他現在就躲在現場的人群里。」夏莉又自信地重複了一遍。

「那我們就需要做交叉審查了。」托尼說。「卡明斯基,等我們回頭——」

「我來搞定。」卡明斯基沒等到托尼說完就把任務應承下來了。

克萊因這時也參加到他們的討論中來了。「根據受害者屍體的體溫,法醫官推斷死亡時間應該是在凌晨4點左右。」

夏莉知道人死之後,屍體的體溫一般每一個小時下降華氏一度。當然,沙子的熱度也有可能對這樣的常規數據產生一定的干擾。但是,任何一個合格的法醫官都會把這個因素考慮進去的。

「貝莉不是在這兒被殺的。也就是說,犯罪嫌疑人是在凌晨4點以後才把屍體運到這兒來的。然後他還要保證在不被人注意的情況下,把屍體給埋了。挖這樣一個坑至少需要半個小時,而且他還必須是在天黑的情況下才能動手挖坑。」托尼分析說。

卡明斯基迅疾拿出她的蘋果手機按下開機鍵,不一會兒,她就得到了她所需要的信息。「今天早上,太陽升起的時間為5點37分。」她看著托尼說。「照這樣算,兇手殺死貝莉·埃文斯的地點應該是某個離這兒開車方圓半個小時的什麼地方。」

「兇手不僅必須是在黎明前要把屍體埋了,他的住處還應該離這兒不遠。只有這樣,他才有可能在屍體被發現後很快就回到現場來。事實上,兇手並不知道屍體會在什麼時候被發現。」夏莉的大腦飛快地轉動著。「所以說,他在開車半小時的半徑里,一定有個什麼藏身的地方,我想那也是他隱藏受害者的地方。也許是某個自駕車露營公園或是某個野營地。總之,這應該是一個人員流動較大的地方。」

「我來找地方警察當局的人給我們提供一個周圍公共設施的清單。」托尼抓起手機開始發簡訊。

「如果你要我發表點什麼看法的話,我告訴你,這個人現在正在收聽警用無線電台或是警用無線電台掃描器①。」賈蘭德說。

夏莉看著賈蘭德,錯愕不已:他竟然有興趣把他的想法貢獻給了她!不僅如此,他的想法還非常有用!但她馬上又意識到,現場只有她能聽到或者看到賈蘭德。她於是把目光慢慢地從他身上移開,把他的話重複給其他人聽。

卡明斯基聽了夏莉的話之後皺了皺眉頭。「你是不是在說,你認為兇手是個警察?」

「不一定非得警察才有警用無線電台掃描器,任何人都有可能會有的。」剛把簡訊發好的托尼提醒他們說。夏莉猜想,托尼的簡訊一發出,聯邦調查局的地方特工一定會連滾帶爬地去搜查附近的自駕車露營公園和野營地了。

「這個傢伙是個自戀狂。他正透過警用無線通訊來跟蹤警方的調查行動,這就說明他必須有一台警用無線電台掃描器。這就是為什麼屍體不管何時被發現,他都會馬上出現在現場的原因。」夏莉說出了她的想法。「到目前為止,還沒有人注意到這個傢伙。他可能是個警察,也可能是個記者。」她做了個誇張的表情。「甚至還有可能是救護車上負責推輪式擔架車的人。總之,不管他是一個什麼樣的人,他現在一定是混在現場的人群中。」夏莉邊說邊環顧四周。兇手就在這兒,她有這種直覺,但她卻無法把他從人群中找出來。這樣的結果既讓她心煩氣躁,也讓她惶惶不安。

「我們不能再在這兒浪費時間了,幹活去吧。」托尼把手伸向坐在冷藏箱上的夏莉。「要幫忙嗎?」

「這個人就在現場。」夏莉把剛才說的話又重複了一遍。她說著又環視周圍的人群。「他就在我們面前。」

「我們到現在還沒有把追捕目標確定下來。所以,我們最好還是先回去,把今天的錄像和舞會的錄像做個對照比較。」雖然托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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