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六章

當晚梅森回到他的辦公室,在室內踱著方步。「真奇怪,保羅!」他告訴偵探。「哈米頓·巴克為什麼會自信滿滿?」

「噢,下午你激怒了他幾次,」德瑞克說:「看他氣得全身發抖,像一碗抖動的布丁。」

「我知道他氣瘋了,保羅。但是他還是很篤定。」

「……哈米頓·巴克一向痛恨我。他一心一意就是要看我出醜,即使吃點癟也無所謂。我看這件案子一定還有我們蒙在鼓裡的地方。」

「噢,」德瑞克說:「案子進行到目前,他有什麼呢,派瑞?」

「目前他並沒有什麼,」梅森說:「這正是我擔心的。為什麼他會對一件沒有把握的案子如此篤定呢。他有的先只是一個女騙徒;還有一個打算扮演自殺的男人。那個人是個游泳好手,衣服裡面還套上救生衣,一切都照他計畫進行,他跳船不見了,好讓別人以為他身亡。

「然後哈米頓·巴克又找來一個人渣,這個據稱把船租給人家去犯法的傢伙,卻是有兩次前科,最近的一次還是偽證罪。陪審團不會相信這傢伙的。」

「後來這位小姐呢?」戴拉·史翠特問。

「她不一樣,」梅森說:「這個女孩給陪審團很好的印象。顯然她是受雇把那些鑽石帶去那辦公室栽贓的。陪審團不知道這一點,他們只看到她的表面。」

「長相的關係,」保羅·德瑞克說:「你為什麼讓她那麼輕易過關,派瑞?」

「因為她每回答一個問題,就和陪審團更親近一步。陪審員對她有好感,保羅。進一步的反詰訊問,我要問她一些過去的事,讓她行情下降一些。所以你趕快叫你的夥計們去挖她的底。我要知道任何和她有關的事,她的過去、她的朋友,我再度詰問她以前,要知道她是從哪裡弄來開那辦公室的鑰匙。」

德瑞克只點點頭。

「好啦,」梅森不耐地說:「你不必去忙嗎,保羅?」

這位大偵探笑嘻嘻坐著不動。「我正在忙啊,派瑞。我早就在忙了。這一次我猜到你的心思了,我知道你會想幹什麼,所以那位小姐一下證人席,我就發動一票人馬去工作了。我把你未列名的電話號碼留給我的秘書了,一有消息她會馬上打過來的。」

梅森微笑。「記功一次,保羅。沒辦法,要對付一個對陪審團有催眠能力的端莊女人,真是律師最大的痛苦。我總不能閉著眼睛瞎放槍,保羅。下一次我開始朝她炮轟時,我必須擁有充分的補給品。

「現在,還有一些事是你必須去進行的。」

「什麼事,派瑞?」

「尋找曼羅·巴沙特。」

「你認為他沒死?」

「我開始覺得華特·歐文是對的。依我看,瑪利娜·蕭蒙那位半昏迷的哥哥很可能就是巴沙特,醫院的那些記錄可以不要管。朝這個方向來追蹤,我們可能會有大突破。瑪利娜這樣躲躲閃閃,其中一定有玄機。找人的工作進行得如何。保羅?」

「噢,有點眉目了,要謝謝你,」德瑞克說:「我有時真昏了頭。計程車的事你說對了,我疏忽了那一點。機場那邊有兩家租車公司,租車時你一定要拿出駕照登記,也就是一定要給本名。」

「你說瑪利娜·蕭蒙使用本名租了一部汽車?」

「對。」

「她哥哥和她一起嗎?」

「當時沒有。她先是喬裝入境旅客模樣,搭上機場巴士,帶著兩隻皮箱和她的哥哥進了城,再回頭去租了一部車,領出另兩隻皮箱,開車去接她哥哥,然後不知所蹤。」

「會去哪裡?」梅森問。

「但願我知道。根據瑪利娜還車時的記錄,她一共開了六十二哩。」

梅森想了一下,手指擦出一響。

「怎麼啦?」德瑞克問。

「她往郊外的市鎮去了,」梅森說:「她一定在郊外租下了一個地方。那麼她還會去租另一輛車,還是得用本名。她不敢繼續開那一輛從機場租來的車子,因為她怕我們查出來。」

「我們早應該想到的,我太不機警了,」德瑞克可憐巴巴地說。

「好啦,」梅森說:「她一定在當地另外租了車,而且不得不用本名。發動你的人馬,保羅,把附近市鎮有租車公司的地方翻一遍吧。」

保羅·德瑞克從座位站起來,挺起胸膛,說:「我的幹勁又來了,我不知道你怎樣,派瑞?」

他走向桌上那一具直撥電話,拎起話筒,說:「我打回辦公室叫些人開始進行。」

德瑞克撥號,說:「喂,我是保羅。我要動員幾個人清查附近的幾個市鎮。我要清查每一家租車公司有沒有租給瑪利娜·蕭蒙……對。查清楚。

「現在就……什麼?……等一等,」德瑞克說:「慢慢告訴我,我要記下來。是誰報回來的?……很好,立刻拿來給我,我在梅森的辦公室——叫他們開始行動。」

德瑞克掛上電話,說:「有好戲了,派瑞。」

「什麼事?」

「我們已經打聽到哈米頓·巴克藏在袖子里的王牌了。」

「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我的探員中有一個是跑這條線的。他和一個新聞記者交情很好,那位記者透露情報給他。」

「什麼情報?」梅森問。

「馬上就會知道了。他們帶報告來這裡,」德瑞克說:「是和杜安·吉佛生在保護的那個女人有關的。」

梅森說:「如果有了這個情報,我就不在乎哈米頓·巴克是怎麼想的,我會有辦法對付他的。」

他們焦急地等了一會,直到敲門聲響。德瑞克去開門,從他秘書手中拿過一個信封,說:「你叫探員開始查那些租車公司了嗎?」

「已經安排妥當。我讓戴維斯負責指揮,他現在正忙著打電話了。」

「很好,」德瑞克說:「我來先瞧一瞧,我再告訴你詳情,派瑞。」

德瑞克打開信封,抽出一張薄薄的紙,急切地閱讀,並吹了一聲口哨。

「好啦,」梅森說:「快說。」

德瑞克說:「六月五日晚上吉佛生和一個女人去一間酒吧,開的是女人的車子。管理員替她停好車,後來有客人擦撞了她汽車的擋泥板,管理員記下了那部車子的牌照號碼。女人一方面很生氣,賞了管理員二十塊錢,告訴他算了,不要聲張。

「管理員才知道她是有夫之婦,跟她在一起的毫無疑問是杜安·吉佛生。」

「她是什麼人?」梅森問。

「她叫蘭·翁斯比。」

「好,」梅森說:「也許我會用得著,要看相關的程度如何。」

德瑞克繼續看那一張報告,忽然又吹了一聲口哨。

「怎麼樣?」梅森問。

「有得瞧了,」德瑞克說:「你的第十一名陪審員是不是叫馬丁·李杰特?」

「他怎麼樣?」梅森問。

「他是譚·翁斯比的好朋友。翁斯比和他太太合夥開了一家『蘭譚房屋公司』,蘭·翁斯比和她丈夫處不好。她想解決,他不同意她解決的方式,就這樣僵持著。

「而陪審員之一又是譚·翁斯比的好朋友,這下好看了。」

「老天!」梅森說:「哈米頓·巴克會利用這種手法……」

「別忘了,這個秘密是直接來自哈米頓·巴克的辦公室,」德瑞克說。

梅森坐著猛皺眉頭。

「會糟到什麼地步?」德瑞克問。

「檢察官這一次真是天衣無縫了,」梅森說:「如果他能夠逼我把被告弄上台,他就水到渠成了。陪審團一方面會討厭杜安·吉佛生那種假大不列顛姿態;你是知道的,有些人仗恃和不列顛有點關聯,那姿態可比英國人還要英國人,吉佛生就是這種人。更何況他又有破壞別人家庭之嫌,他和有夫之婦約會——偏偏譚·翁斯比的朋友又是陪審團的一員。」

「有什麼對付的辦法嗎,派瑞?」德瑞克問。

「兩個辦法,」梅森說:「我一個也不喜歡。我可以集中火力證明本案沒有屍體,免去據此審判,或者,如果法官不同意,我就把被告請上台,但是我的問話局限在六日早上五點他的行蹤,等到檢察官訊問他五日晚上的行蹤時,我再咆哮異議,因為我並沒有問到五日晚上的事——只問到六日早上——我可以宣告檢察官不能問到五日晚上的任何事。」

「他只要概括性地否認犯罪?」德瑞克問。

梅森點點頭。

「不要讓五日晚上船被租出以後他的行蹤問題引發開來?」

「檢方的案情顯示被告直到六日早上,租船以後,才被看見——也就是說,傑克·吉利的證辭是這個意思。」

「好吧,」德瑞克說:「我要回辦公室去工作了。我會叫我的人馬徹夜加油的。你最好睡一下,派瑞。」

梅森輕輕點頭,想著其他事。「我必須再想點辦法,保羅。我的第六感在警告我,我覺得哈米頓·巴克早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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