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六章

當部門裡的大部分人去開行動小組會議時,命案組就只剩下了格羅利亞一個人,如果你不把羅傑·德萊尼也算上的話——格羅利亞顯然並沒有把他計算在內。他是個妄自尊大的小個子混蛋,梳著大背頭,滿口壞牙,還喜歡拍人家屁股。那一次——當然也是唯一一次——他將手放到她翹翹的黑屁股蛋兒上時,她差點殺了他。他現在正在後面一個角落裡用「二指禪」指法敲打著鍵盤,格羅利亞則負責前台來訪和接聽電話。

她已經接了數十個關於搗亂猴謀殺案的電話。有人說自己在夢裡看到了兇手;還有人言之鑿鑿地宣稱是自己的姐夫、小舅子、老闆或者是送比薩的男孩乾的。她忠於職守地將這些全部記在筆記上,就當它們都有價值。因為有些時候一些變態不僅敢於殺人作惡,事後還敢打電話報案,提供證據。

沒有電話打來的時候,辦公室里便是一片寂靜,她甚至能聽到羅傑快速敲擊鍵盤的聲音,還有那台已經幾個月沒有清理過的咖啡壺裡斷斷續續的水流聲。

通常情況下命案組裡是一派繁忙景象。警探們在處理新案件的空當里,還要兼顧著一些仍未破獲的老案件,一些有關毒品或者性侵犯的案子,若是哪天幸運沒有命案發生,他們還得忙著解決幫派糾紛。屋子裡的寂靜無聲讓她心煩意亂。還有那個前台佐警也真是的,他竟然把所有的記者都攔在了樓下!他難道不知道自己今天是可著勁兒地打扮了要上電視的嗎?今天她那壯美的黑色身軀披了一襲棕橙相間的紗麗——這可是她在凱馬特買的,雖然看上去極具非洲風情。她還用一條同色系的頭巾裹住了一頭狂野的黑髮,並且她還買了10個新指甲,紅褐色的釉質做底,上面閃爍著10個金色的月牙。她心裡清楚得很,就算電視台的人從她這裡得不到線索,他們還是會直接沖向她,因為這幫傻瓜只要見到具有民族特色的東西就會直接衝上去。但是在沖向她之前,他們必須得先看到她才行啊。

她那10根長長的指甲百無聊賴地在桌面上敲打著,試圖找一個借口溜到樓下記者區去。就在這個時候,她聽到走廊里傳來了說話聲,精神這才隨之振奮了一點點。這個時候她實在是無聊到了極點,就算從外面貿然闖入一個衣衫不整的人來報告暗殺肯尼迪的消息,也總比她無所事事要強得多。

率先進門的是個腰桿兒挺得筆直的白人女子,弱不禁風的樣子——她差點就要讓人家去做尿檢了。這女子直接看向她並且禮貌地點點頭,說道:「早上好,我是格蕾絲·麥克布萊德。我們是來見馬戈齊和洛爾賽斯警探的。」

「對不起,他們兩位現在正在開會……」話音未落,其他的人已經魚貫而入。她那雙犀利的棕色眼睛首先落在了一個穿了一件明黃色連體萊卡運動裝的瘦高個身上——你簡直都可以拿這傢伙進行撐桿跳了;然後是一個梳著馬尾、蓄著鬍鬚、穿黑色皮衣的像後衛球員一樣強壯的人;後面是一個臉色蒼白的傢伙,身穿一身價格不菲的西裝,看上去像是總裁級的人物;最後進來的是一個顧盼生輝、美艷動人的胖女子——人家走路時腰肢擺得比自己超常發揮的時候還要好,並且從頭到腳都穿著她最喜歡的顏色:橙色。一個很有時尚天賦的白人女子!

「我們是搗亂猴公司的合伙人。」格蕾絲·麥克布萊德重新喚回格羅利亞的注意力,「是他們讓我們今天早晨過來的。」

格羅利亞又充滿懷疑地對眼前這個馬戲班子匆匆打量了一遍,很想知道究竟是什麼能夠把這麼幾位完全不同類型的人物聚合到一起。

「沒錯。我有你們的預約記錄,但是得到10點。你們早到了幾乎兩個小時。你們可以先在那裡坐一會兒——」

「不行,沒時間了。」麥克布萊德快速尖刻的反應噎得格羅利亞好一會兒都沒回過神來。

「您說什麼?」

「我們現在就要見到他們。請您給他們打電話。」

哦,現在,可真的是讓人無法容忍了。話說得很客氣,但是說話的語氣卻讓人覺得這是一項命令,而格羅利亞可不是那種隨便誰都可以支使的人,尤其不會聽命於這麼一個瘦骨嶙峋、頤指氣使的白人婆娘。她站起身來,胳膊撐著桌子,用自己的大號身軀向對方進行威懾。

「聽著,親愛的,如果你認為我現在就會走到一群正在開會的全副武裝的男女警察中間,告訴他們對不起他們現在必須散會因為格蕾絲·麥克布萊德女士想見他們的話,那你真的需要重新考慮一下了。或許在你們那個小小的搗亂猴的辦公室里是你說了算,但是在這裡,你必須得聽警探們的命令,而不是反過來讓他們聽你的,所以你最好找個地方坐下來,因為你會等很長時間。」

格蕾絲·麥克布萊德只是微笑著看著她。

今天,在特別行動小組辦公室的前面中間位置放了一個裝了輪子的大標籤板,上面貼著3名受害者在停屍間的照片、犯罪現場照片以及放大的遊戲畫面。桌子斜向一邊。

馬戈齊、吉諾和局長進門的時候,大家正坐在那裡看照片。

真是有意思,馬戈齊想。大部分人看到屍體照片時,會以最快的速度將目光移開。命案警察——優秀的命案警察——則會長時間地盯著死者的照片,去搜集一些死者家屬永遠都不可能發現的蛛絲馬跡,不知不覺間就會和一個與自己素未謀面的人建立某種聯繫,做出某種無需言說的承諾。

從某種意義上講,這或許有點病態,但是從其他意義來說,這幾乎算得上柔情似水了。有些人說只有當你變得鐵石心腸才可以成為命案組的警察——這種說法未免有失偏頗。

「好了,請大家認真聽我說。」馬戈齊將厚厚一摞裝訂好的材料堆在辦公室前面的一張桌子上,然後坐在桌邊上,「最新文件。拉姆巴昌醫生工作了一整夜,對遊艇受害者進行了屍檢。多虧了他,我們今天或許會有個突破。說到這個,我還想感謝一下每一位加班工作的同事。我先來介紹一下大體情況,但是如果你想稍後自己親自讀報告的話,屍檢報告就包括在我們要下發的材料中。」

當這幫非正式特別行動小組成員列隊領取新材料時,人群中有人咯咯笑了幾聲,還有人發出飽含睡意的哼哼聲。他們中間大部分人接連上了兩個班。馬戈齊很想知道那個殺人的狗雜種是不是也這麼疲憊,還是他那發飆的腦部激素讓他如此興奮。

他端起樓下的女士們送他的那杯美味咖啡,喝掉最後一口,繼續說道:「3號受害者叫威爾伯·丹尼爾斯。」

「他叫威爾伯?」約翰尼·邁凱倫問道。今天早晨他和巡警弗里德曼坐在一起,很顯然兩人之間的關係由於昨晚在遊艇上的失手而更加密切——他們肯定把這當成了他們個人的失敗。兩個人看上去都是既沮喪又疲憊。

馬戈齊輪流看了看他們兩個,然後鼓勵了他們一下,「昨晚你倆在船上做得不錯。」

「沒錯!」弗里德曼用帶著諷刺語氣的男低音嘟囔著,「手術很成功,只不過病人沒挺過去。」

「你們還沒到那裡的時候他已經死了一段時間了。」馬戈齊提醒他們,心想若是他們需要更多的安慰,那就只能求助於心理醫生了,現在他沒有這麼多時間來做這個,「威爾伯·丹尼爾斯,42歲,身份證顯示20世紀80年代在部隊服過兵役。終生未婚,我們還在調查,看看他有沒有什麼遠房親戚。他受雇於……曾經受雇於德文辦公用品公司,在華盛頓做了6年市場代理商。我們已經聯繫了他的老闆,現在正在樓下等著接受問話。你來負責這件事,露易絲?」

「沒問題。」

「大家注意,拉姆巴昌醫生在他的底褲上面發現了精液,並且估計剛剛射精就被殺害了。他還咬了自己的手,可以推斷是由於極度興奮所致,所以很顯然這裡面涉及到性。而這是不是與兇手有關,我們目前還不得而知。」

「或許是他自己正在浴室玩得不亦樂乎呢,結果被人在頭上打了一槍。」露易絲推測道。

「有可能。也有可能是兇手把他帶到那裡去的,讓他誤以為會有個午後艷遇什麼的。」

「如果兇手是個男人的話,丹尼爾斯可就是個『同志』啦!」露易絲快人快語。

「這可不像警察說的話哦,露易絲。」吉諾說。

她生氣地一甩頭,「嘿!我偏偏說『同志』!」她又把注意力重新轉向馬戈齊,「如果他是個同性戀的話,你怎麼看?或許是一系列的仇殺?」

「目前還不能下結論,」馬戈齊說,「關於那個天使身上的女孩我們仍沒有任何消息,但是現在還沒有任何跡象表明那名慢跑者是個同性戀。但是我們追查他上遊艇之前的行蹤的時候,倒是要記著那個威爾伯·丹尼爾斯有可能是個同性戀。大家翻到屍檢報告的第3頁。胃容物。」

「哦,上帝,我還沒有吃早飯呢!」彼得森警探呻吟著。他最近才從聖保羅調過來,人長得乾瘦乾瘦的,膚色蒼白,馬戈齊私下揣測他肯定好幾年沒有吃過肉了。

「好吧。死者的胃裡有啤酒,還有8根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