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七章

你只看我的外表,是永遠無法猜到的,威爾伯·丹尼爾斯想著,但是在我內心深處,我一直都是這樣的一個人。一個狂野的男人。一個挑戰者。一個風流成性的冒險家。我願意嘗試任何事情,極度渴望一品奇特之物、異域風味以及近乎邪惡的行為帶來的興奮——只要有人開口要求我這麼做。

終於,有人開口了。

在過去的10分鐘里,威爾伯終於相信世界上真的是有上帝的,他老人家偶爾也會向一個長著啤酒肚的中年男人露出微笑——儘管一直以來他的生活枯燥無味得猶如他光禿禿的腦袋上僅剩下來的那幾撮毛。

當然,整個過程中自己會感覺到疼。過去20年里一直被放在辦公桌下面狹小空間里的肥胖雙腿擺不出那麼高難度的下流姿勢。平時很少用到的軟弱無力的股四頭肌此刻開始尖銳地疼,疼得他都要痙攣了,然而他卻生怕這種疼痛會停下來;他甚至都不願意動一動身子來緩解一下疼痛,因為只有這種疼痛才使得他那罪惡的快感更為強烈。要是那幫人現在能看到我……他興奮得簡直要唱起來了,那幫人自以為了解自己,要是他們看到現在的自己,臉上會是什麼表情?詫異?嫌惡?這種想像讓他開心不已,竟然像個小姑娘似的咯咯笑出了聲。他立即道歉,但是卻被告知一個人永遠不應該為得到樂趣而道歉,不管得到這樂趣的方式有多麼黑暗!哦,對極了!哦,上帝啊,說得太好了!

然後他立即咬住了自己的手掌,抑制住狂喜的叫喊。有那麼一瞬間,他還在擔心以後怎麼解釋這個傷口。但是接著他被要求擺出另外一種讓人心醉神迷的下流姿勢,然後,在一股強烈快感的衝擊之下,他忘記了手上的傷口,忘記了大腿上的痙攣,忘記了自己可憐卑微的一生,只擔心心臟能不能承受得住這種強烈的快感。

那支槍出現的時候,他並沒有被嚇到。呃,說實話,是有點嚇人,但這只是其中的一部分,對不對?無處不在的對死亡的恐懼總是能提升人們從生命中得到的快感——就像它現在正在做的那樣。

最後,槍管抵住了他的太陽穴,與此同時,一股強烈的快感噴涌而出,他甚至感覺自己整個人都要爆炸了。

然後,從某種意義上講,他真的爆炸了。

巡警伊頓·弗里德曼系好槍套,穿上一件細條紋西裝——衣服裡面還沒塞槍呢,就已經緊繃繃的了。塞進槍之後,只有瞎子才會看不到鼓出來的那一塊,但是大部分看到伊頓·弗里德曼的人不會注重其他細節,他們只會看到一個大塊頭黑人。

約翰尼·邁凱倫警探輕快地敲著弗里德曼辦公室的門框,「別再打扮啦,弗里德曼,我們該走啦……哇!真時髦啊!」

弗里德曼挑剔地看著邁凱倫栗色的滌綸夾克,「你那是在古德威爾買的嗎?」

邁凱倫看上去憤憤不平,「你他媽說得對極了!花了我5美元呢!」

「我們應該穿得像參加婚禮的客人才對。」

「嘿,我自己結婚的時候穿的就是這件衣服!」

「難怪你離婚了。再說了,這顏色跟你的發色根本不搭。」

「我倆這是什麼組合啊!沒有人會注意到我們的,不可能。一個大塊頭的黑後衛,再加上一個紅頭髮的愛爾蘭人。馬戈齊是怎麼想的?怎麼挑了我們倆?」

弗雷德曼笑得跟打雷似的,「你不知道嗎?」

「因為我倆是組裡最時尚、最優秀的成員?」

「那麼這個理由如何:我倆回家都只有10分鐘路程,可以比其他人更快地拿到自己最好的衣服?」

邁凱倫看上去像一隻斗敗了的公雞。

「另外再加上我倆是組裡最時尚、最優秀的成員。」弗里德曼補充道。

「這正是我所想的。走吧。你要是打扮得再漂亮點,新郎官就得甩了新娘子來娶你了。」

半個小時後,弗里德曼和邁凱倫開著那輛未標記警車駛向尼克萊號入口。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兩個穿著黑色西裝的彪形大漢分立在門的兩側。弗里德曼放下車窗,抬頭看著一個沒有脖子的光頭,「博格,你這混蛋,你的頭髮哪裡去了,夥計?」

那傢伙面無表情地回答:「女人們激情燃燒的時候總是薅我頭髮,一氣之下,我全都給剃光了。快下車,弗里德曼,讓我搜搜你烏黑的肥屁股。」

「想得倒美,你這個白肚皮的瑞典人。」弗里德曼齜牙一笑,然後向邁凱倫進行劇情介紹:「早先這傢伙巡邏漢尼品一帶。他第一次見我就看上我了,要不是那個時候奇爾頓單幹把他招走了,沒準那個啥啥騷擾都被記錄在案啦!」

博格彎下身子把腦袋伸進車裡,懷疑地盯著邁凱倫纖弱的身軀,「你們這些新來的我都不認識。看起來都好小。」

「是的,但是我們的槍都很大。」邁凱倫說著,用手指點了點自己的前額,「約翰尼·邁凱倫。」

「嘿,弗里茨,到這邊來,認識一下巡警伊頓·弗里德曼和約翰尼·邁凱倫。」

另外一個彪形大漢彎下腰往車裡看了看,點了下頭,便離開了。

「喲嗬,他還挺健談的啊。」弗里德曼嘟囔著。

「他之前在美國煙酒槍械管理局呆過十多年,」博格說,「你也可以看得出來這些傢伙在談話技巧上是有點欠缺。我還要盡全力提防著他不要誤傷了你們。」

「那就好。」邁凱倫的目光跟隨著那個男人,只見他拖著龐大的身軀懷疑地圍著他們的車子轉來轉去,像是在找炸彈,或者生化武器,或者違禁香煙。

「好傢夥,他看著可真恐怖啊!」

「這正是我們讓他打前陣的原因,」博格說,「能讓我們的客戶感覺到安心。其實這傢伙心腸軟得跟個泡芙似的。人家還養可卡犬呢。」

「他是養來吃的吧!」

博格放聲大笑,朝著門口崗亭處的某人招了招手,於是200英尺見方的氣旋欄杆門嗡嗡叫著向兩邊打開。

「里德已經在船上等著你們了。今晚可要大幹一場了,嗯?」

「很有可能,」弗里德曼表示同意,「這是唯一的入口嗎?」

「唯一的汽車入口。我們會按照受邀名單挨個檢查每一位來賓,在他們進門之前先搜一遍。」他舉起一個手持式金屬探測儀。

「市長會喜歡這個的。」邁凱倫說。

「他,我會親自來搜。我一直覺得這個王八蛋不可靠。見到你真高興,弗里德曼。」

「我也是,安東。」

直到他們開進大門,進了停車場,邁凱倫才小聲說道:「安東?」

「別想歪了。」弗里德曼告訴他。

尼克萊號停在碼頭前沿,比邁凱倫想像的要大上10倍。上下三層甲板在烏雲的籠罩下閃閃發光——雲層已經開始從中間散開,天氣預報說,等到天黑的時候雲層就能散盡,晴朗的天空會使溫度驟降。挑這麼個夜晚呆在船上,真是夠倒霉的。

「現在已經很他媽的冷了。」弗里德曼抱怨著,加快了腳步,「那就是里德。你以前見過他嗎?」

「沒有。」邁凱倫看著那個穿過停車場、大步流星向他們走來的男人。他原以為自己會看到一個身軀龐大、明尼蘇達州土生土長的傢伙,但是奇爾頓看上去卻像極了盛年時期的克拉克·蓋博,尤其是那一小撮黑鬍子,還有那價值百萬美元的微笑。

「看上去不錯嘛,里德。」弗里德曼也對他微笑著,揮著手,「約翰尼·邁凱倫,快過來認識一下,這個傻瓜為了一年區區幾十萬美元竟然放棄了作為人民公僕的崇高職業。」

「很榮幸能見到一位真正有膽有識的人,」約翰尼跟里德握著手,很熱情地說,「尤其是當他們硬塞給我一個像弗里德曼這樣的傢伙做搭檔的時候。」

里德笑得很是歡暢,「很高興認識你,約翰尼·邁凱倫。你們進來的時候看到門口的保安安排了?」

「看著還是挺嚴密的。」弗里德曼說。

里德點點頭,「是的,但是這些只能控制車輛。」他朝著停車場揮了揮手,那裡直接通向相鄰的沿河房屋,中間沒有任何通行障礙。

「任何人都能進來,所以真正的保安工作設在兩個跳板處。我在每一處安排了4個人。在這裡每個人還要被搜查一遍。上船的人一律不準攜帶五金器具,除非他們有這個。」他遞給弗里德曼和邁凱倫每人一個帶有「雅哥」標誌的翻領別針,「你們來了多少人?」

「在停車場我們有幾輛巡邏車和幾名警察,但是上船的包括我倆在內,只有6名便衣。」弗里德曼回答。

里德從口袋裡又掏出4枚別針,遞給弗里德曼,「我們已經檢查過整艘船了。你們要不要也熱熱身?」

「好的。」

「那好,我們可以一起來檢查船員、服務人員和宴會負責人;現在他們隨時可能上船,肯定會有很多人,再加上那些搞音樂的人,是一個叫什麼狗屁『鞭打的奶頭』的樂隊。」

「真的假的?」邁凱倫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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