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Day 25 巴勒斯坦的受難日

站在酒店的露台,正好可以看到酒店大門口。和平時不同,今天早上酒店門口一早就停泊了好幾輛麵包車,一些拿著行李的人離開酒店,和送行的人擁抱道別。這些正是來參加過渡政府大會的西部代表以及他們的代言人。他們當中的絕大多數,不是返回西部城市,而是飛回多哈或者阿布扎比,他們定居的地方。不過,這個時候,任何人的支持,即便只是一個姿態,對於反對卡扎菲的人們來說都很珍貴。

今天是五月十五日,巴勒斯坦人稱為NAKBA,也就是災難日的意思。1948年的這一天,以色列建國,七十多萬巴勒斯坦人喪失了自己的家園。

一直覺得以巴局勢過於複雜,所以對於相關的新聞也就是一掃而過,並不太關心,因為聽到太多的評論說,中東和平不可能實現,我甚至開始相信,這個問題,至少在我有生之年,看不到任何結果。

在不同的中東國家,總是會遇到巴勒斯坦人。2003年在約旦呆了幾天,為進入伊拉克做準備,司機就是巴勒斯坦人。他帶我們去了安曼的巴勒斯坦人聚居地,還記得當時,自己對如此龐大的社區感到驚訝。而約旦是收留巴勒斯坦難民最多的國家,一方面因為地理位置的關係,另一方面,約旦的皇后就是巴勒斯坦人。

在巴格達的翻譯,當我們變得熟悉之後,他告訴我們,他也是巴勒斯坦人。作為難民,他們拿著聯合國發出的一本難民護照。那個中國女孩的男朋友,同樣也是巴勒斯坦人,因為他的身份,所以他沒有辦法進入埃及,因為埃及政府拒絕給巴勒斯坦難民發入境簽證。在我回到中國之後,還接到這個女孩的郵件,男孩的弟弟拿到了美國大學的錄取通知書,他正在犯愁,不知道如何離開利比亞,因為在過去,可以坐飛機到其他允許巴勒斯坦難民入境的周邊國家。

那個女孩子告訴我,她的男朋友急切地想回到加沙參加革命,就是為建立一個真正的國家而努力。

這場中東地區的變革,有的人把它稱為第二個阿拉伯之春。第一次阿拉伯之春是從伊朗開始的。三十年前,持續了一年的群眾示威,迫使伊朗國王巴列維在1979年1月16日出走埃及,之後轉去美國接受治療。因為這樣,一批伊朗年輕人衝進了美國駐伊朗大使館,將美國人抓了起來。這次人質事件持續了444天。也因為這種違反國際法的行為,導致伊朗被國際社會孤立,也使得鄰國的薩達姆有膽子進攻比自己大得多的伊朗。沒有一個國家願意向伊朗提供武器,即便薩達姆向伊朗釋放了毒氣。最終,伊朗只能運用人海戰術來抵抗伊拉克的入侵,導致五十萬人死亡。

在這一波阿拉伯之春到來之前,算得上是民主國家的阿拉伯國家,也只有伊朗,他們可以全民投票選舉總統,在形式上和美國很相似,參選人之間要通過電視辯論這樣的方法。當然,伊朗有自己的特點,那就是總統候選人在報名參選之後,要經過宗教機構的審查,信仰可靠的候選人才能擁有參選資格。但是,因為參選人的觀點往往對立,從理論上來說,這樣的民主形式確實給了人民一個選擇的機會。

2009年的伊朗總統大選,最終導致穆薩維的支持者走上街頭。這些人對政府公布的選舉結果產生質疑。他們不反對伊朗革命,也不反對宗教,他們高舉的是精神領袖霍梅尼的畫像,他們也高呼「真主偉大」。這一點在阿拉伯正在發生變革的這些國家裡面都是一樣,他們的要求非常簡單:要一個真實的選舉結果,政府應該尊重民眾手上的選票。

每年的5月15日,巴勒斯坦人總會舉行紀念活動,也總會發生衝突。這已經在大家的預期當中。但是這一次,走上街頭的人數、地點卻和以往有很大的不同。這裡面有兩個原因,第一個,當然是最重要的,就是在這個地區發生的事情,從突尼西亞到埃及,再到利比亞以及敘利亞,有更多的巴勒斯坦人走上街頭,用他們的話來說,爭取自由,爭取尊嚴,爭取一個真正的國民身份。而第二個原因,則是哈馬斯和法塔赫簽訂的和平條約,讓巴勒斯坦人終於停止了內部的紛爭,能夠一致對外。

NAKBA,1948年以色列建國的日子,正是巴勒斯坦人喪失家園的日子。以色列在1948年5月14日建國,第二天就發生了巴勒斯坦戰爭,也被稱為第一次中東戰爭,大約七十萬巴勒斯坦人被迫遠離家園,或者被放逐。到現在,已經有數百萬巴勒斯坦難民分散在以色列周邊國家。根據統計,約旦最多,有大約二百萬人,約旦王后就是巴勒斯坦人。黎巴嫩超過了四十萬名難民,敘利亞收容了接近五十萬人,而在西岸居住了七十八萬多巴勒斯坦人,加沙地帶則超過了一百萬。

不過這一次的災難日,情況有些複雜,因為敘利亞當前的局勢。

在敘利亞和以色列接壤的地方,一批敘利亞示威者衝到了以色列的邊界裡面,結果以色列士兵開槍,四個人死亡。

敘利亞政府譴責以色列,而以色列則回應,敘利亞政府是在轉移國內矛盾,把以色列當成替罪羔羊。

對於這一點,有意思的是,不管是西方媒體還是阿拉伯媒體,都把巴勒斯坦人的訴求和敘利亞政府的指控區分得非常清楚。同樣的,在美國以及歐洲,也有類似的討論,那就是美國,在這場阿拉伯變革中,特別是在拉登被擊斃之後,是依然抱著反恐的思維和策略,還是讓阿拉伯人看到,美國是站在阿拉伯人民的一邊,而不是為了自己的利益站在獨裁者一邊。

去了舊的市中心附近的市場。這是個巨大的芭莎集市,食物、日用品、服裝,應有盡有,當然,絕大多數都是中國製造。

說到中國製造,在一本當地的雜誌上,看到了一篇題目為《中國汽車》的文章,還有一張中國汽車的照片,這才發現,原來已經成為反對派武裝標誌的皮卡車是中國生產的。

在網上搜索這個品牌的中文名字以及廠家,居然沒有找到,於是換了一種方法,在搜索引擎上鍵入「中國利比亞汽車」,終於找到了答案。原來細心的觀眾,通過新聞片段以及新聞圖片,早在三月份就已經發現了這些被改裝之後的皮卡,是中國品牌。

雜誌編輯告訴我,他們之所以做這個話題,是因為這些皮卡車為反對派武裝取得勝利發揮了太大的作用。這些車是從卡扎菲手下那裡繳獲的,原本以為這些售價要比日本皮卡車便宜的中國車派不上太大用場,但是經過改裝,裝上高架炮或者機關槍,冒著風沙衝到前線,這些車經受住了考驗,所以他們要記錄下來,介紹給他們的讀者。

皮卡車在戰爭裡面發揮作用,最著名的一次,是在1987年,利比亞和查德戰爭的尾聲。

因為卡扎菲拒不承認查德總統哈佈雷的合法性,在1983年佔據了查德北部。利比亞支持查德的「民族團結聯合政府」以武力推翻哈佈雷。這項計畫由於法國的干預而被打斷。法國軍隊將利比亞軍隊抵擋在北緯15度線以北。那裡是查德最荒蕪的沙漠地帶。1986年,查德民族團結聯合政府也開始反對利比亞,這讓利比亞失去了在查德軍事存在的理由。哈布雷認為統一全國的機會來到了,就於當年12月命令自己的軍隊越過北緯16度線,與民族團結政府軍隊會師。幾個星期以後(1987年1月2日),雙方在查德北部城市法達展開激戰。當地的利比亞警備部隊被殲滅。在三個月內,哈佈雷的部隊通過游擊戰法和大會戰的結合運用,幾乎收復了整個查德北部。在以後幾個月,查德軍隊連戰連捷。1987年9月,雙方簽署協議,宣布停火。在此以後,有爭議的奧祖地帶的歸屬問題也得以解決,最終由國際法庭在1994年判給查德。

「豐田戰爭」是史學界對查德和利比亞於1987年發生在查德北部的最後衝突的稱呼,由於查德軍隊利用日本豐田皮卡進行靈活機動的運動戰而得名。這場戰爭使得利比亞軍隊遭受極大損失,僅坦克的損失就達二、三百輛。據統計,利比亞在這場戰爭中損失了1/10的部隊,7500名士兵死亡,價值15億元的軍事設施被摧毀或被繳獲,數百輛坦克、裝甲車被擊毀或被繳獲。

同樣的戰略,還用在禁飛區設置之後,這些架設在皮卡車上用來射擊飛機的武器,打擊的目標變成了卡扎菲的坦克,採用平射的方式,就是當年二戰時隆美爾在沙漠中使用的戰術。

有了這樣的一個典故,不知道未來,當歷史學家書寫利比亞這段歷史的時候,是不是也會用這些中國生產的汽車品牌來命名一場戰爭,不過當我在微博上提到這些中國汽車之後,這家企業的工作人員給我發來私信,告訴我,從2008年到2010年,利比亞政府一共進口了一萬輛,當然,他們沒有想到的是,這些車現在會派上這樣的用場。

不過,關注這款車,當地人有另外一個故事。這些車原本是政府購買之後,資助那些參加了類似青年團團體的年輕人的,他們可以用優惠的價格購買,以減輕他們的負擔。

原本是給這些年輕人日本產的汽車的,政府的預算也是按照日本汽車價格制定的,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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