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五章 「拉里——再見!」

「拉里,我的心肝——」侍女呢喃道。「我現在的心情就像鳥兒飛離了哀巢一樣。」

我們沿著橋面往下走,艾卡衛兵們走在我們身邊,其他人則領著曾經趕來幫忙的拉達拉人跟在後面。隊伍前方,雷多纏滿繃帶的身子在擔架上輕輕搖晃;蛙人國王納克躺在他旁邊——比起大戰前要虛弱得多,但至少還活著。

距我講述的可怕經歷已經過了幾個小時。那之後,我的首要任務就是尋找斯洛克馬丁夫婦;他們和那群墮落的人們一起,如散落的秋葉般在飛拱的石頭和洞穴的岩架上落了厚厚的一層,向來處延伸、直到目不可及的遠處。

終於,在拉克拉和拉里的幫忙下,我們找到了他們。他們夫婦躺在橋尾附近、依偎著——緊緊擁抱在一起,蒼白的臉對視著,她的長髮傾瀉在他胸前!好像當居主加諸於他們身上那超自然的詭秘生命消逝時,他們真實的靈魂曾經短暫地回來過——而且他們都認出了彼此,在仁慈的死神到來之前緊緊抱住了對方。

「愛有勝過一切的強大力量。」侍女輕聲哭泣道。「愛從未離開他們身邊。它是比閃靈更強大的力量。當閃靈的邪惡力量逃離時,無論靈魂歸向何方,愛會永遠與他們同在。」

斯坦頓和索拉仍舊下落不明;不過,在找到這兩位後,我也不再執意尋找他倆了。他們都死了——都自由了。

我們把斯洛克馬丁和伊迪斯埋在了拉克拉的閨房,讓他們與奧拉夫為伴。不過,在老朋友的屍體被放進墓穴前,我滿懷悲傷地為他做了一個仔細的檢查。他的皮膚光滑緊緻,但是觸手冰涼。這寒氣不是那種死亡的冰涼,卻讓我的手指感到一陣麻木,這種感覺很不舒服。他的身體已經失去了血色;血管上依稀可見鋸齒狀的白色紋路,彷彿他們那早已坍塌的牆。嘴唇甚至舌頭都是紙一樣的慘白。這些白色物質沒有絲毫要溶解的跡象;大理石般的表面十分光潔。就是這東西在驅使著活死人;我們至少可以肯定的是,無論如何,從居主體內流出或浸漬了它巢穴的這種物質都是有防腐性質的。

但它卻無法抵禦水母的毒性——因為,當我們完成這場悲傷的葬禮後,低頭看向水面時:只見深紅海面上,巨型月亮從四面爬向居主那群全身慘白的奴隸,所到之處屍體逐一溶解、消失在變幻閃耀的光芒里。

而那些從遠方森林徵募來的蛙人戰士正在清理大橋和洞中的岩架,把屍體清理出去,我們則在聽一位拉達拉首領講話。他們已經起義了,正如信使曾給過雷多的預示。在銀色水域邊上的這座花園城市裡,魯格爾和尤萊拉留下的守衛軍還在負隅頑抗,戰況激烈。屠殺金髮一族的行動十分殘酷,人們在釋放著埋藏在心中已久的仇恨。想到這些美貌與毒辣並存的妖女被毀滅,我心裡也不是沒有絲毫悔意的——儘管她們可能背負了一身的罪惡。

拉臘的古老城市變成了可怖的停屍房。那麼多統治者里只逃脫了不到40人,而這些進入所謂避難所(實則是危險地帶)的人也只能淪為笑柄。拉達拉人付出的代價也不小。所有人無論男女,因為女人也和男人一起參與了這場閃電戰,當中存活下來的不到十分之一。

而在銀色空氣中舞動的光之微粒積了厚厚的一層——他們低聲講述著。

向我們描述閃靈是如何急速穿過了帷幕,像彗星一樣,它的寄主在身後涌動而來,來勢洶洶,那陣勢看起來幾乎是沒完沒了了!

還有在這座宏偉的神廟裡,那場對牧師和女祭司的大屠殺;以及在彩虹般的七色帷幕被撕開以及發光的懸崖被粉碎後,那像是被無形的手召喚而來的光束如何四射開來;在它們的碎屑後,通往令人毛骨悚然同時也是閃靈囚禁奴隸的地方,所有入口的痕迹都消失了——巢穴被封印了!

然後,當暴風雨終於在群情激憤的拉臘平息,帶著勝利的興奮,和從敵人手上繳獲的武器,他們升起暗影之門,穿過月門,沿路碰到逃竄過來的尤萊拉的殘部,就毫不手軟地大開殺戒——卻發現了暴風雨仍在這裡肆虐。

但是,沒人見過馬拉季諾夫,難道是他逃脫了,或是他躺在外頭的死人堆里?

但是現在,拉達拉人正呼籲拉克拉來到他們中間,成為他們的領袖。

「我不想做他們的首領,親愛的拉里,」拉克拉對拉里說,「我想和你一起去愛爾蘭。但是暫時——我想三靈會把我們留下來,把這個地方整頓好。」

奧基弗卻在為統治莫利亞之外的事情而煩惱。

「如果他們已經殺死了所有的牧師,那麼誰來給我們主持婚禮呢,我的心肝?」他顯得憂心忡忡,又連忙加了一句,「沒有那種Siya and Siyana之類的儀式,其實也沒什麼。」

「結婚!」侍女不敢相信地叫了出來,「給我們主婚?可是,親愛的拉里,我們已經結過婚了!」

奧基弗被這句話驚得目瞪口呆;他的下巴看上去隨時可能掉下來。

「我們已經結過婚了?」他喘了一口氣,又結結巴巴地問:「什麼時候?」

「怎麼?當時母親(三靈中的女靈)把我們拉到她面前;我們立下誓約之後,她把手放在我們頭上!你當時不是理解了嗎?」侍女訝異道。

他看著侍女,看進她純潔而清澈的金色眼睛,看進這透過眼眸散發出純潔之光的靈魂;強烈的愛意使他熱切的臉容光煥發。

他討好般小聲問道:「對你來說這樣就足夠了嗎,寶貝?」

「足夠?」侍女臉上寫滿了迷惑,有些意味深長。「足夠?親愛的拉里,我們還能奢求什麼呢?」

他深吸了一口氣,緊緊抱住她。

「親吻新娘,博士」,奧基弗叫道。慶賀這第三次的典禮,但很悲哀地,也是最後一次,拉克拉臉上泛出紅暈並露出笑顏,我因觸碰到她柔軟、甜美的雙唇而微微震顫。

很快,我們就做好了出發的準備。雷多神智清楚——因為精力旺盛,他的傷口很快就癒合了——已經做好在我們之前充當前鋒的準備。一切就緒後,拉克拉, 拉里和我踏上了通往深紅石門的征途,向著三靈所在的密室前進。我們當然知道,他們已經離開——毫無疑問地——隨著我在凝固的光霧中看到眼睛,以及在最後時刻,那些從神秘家園趕來支援三靈並全力抵抗閃靈的人們,永遠地消逝了!不過我們的決定也沒錯。當巨大的石板慢慢轉開,並沒有奔流的乳白色光束向我們湧來。巨大的穹頂昏暗而荒涼,曾被瀑布般的光輝照耀著的弧形牆面如今只有微弱的光芒;高台上空曠無物;散發著月火之光的牆已不知所蹤。

我們站了一小會,虔誠地低著頭,心中充滿了感激和敬愛——是的,是愛;同時對那長相與我們完全迥異卻曾如此親近的三靈心懷惋惜;雖然我們之間的差異如此之大,在同一位地球母親的懷裡,我們都是孩子。

而對於他們從自己的侍女和拉里身上榨取的誓約,我一直心存疑問,如今已經隨他們的逝去成為了永遠的秘密。而且,假如三靈說過的話已經一一應驗了——他們哪來的力量,能在最後關頭避免獻祭者的犧牲?

拉克拉曾說,「愛比任何力量都要強大!」

是不是他們一直需要、必須擁有某種存在於愛與犧牲之中的力量,才能強化他們自身的能力,從而才能摧毀那長久以來受他們愛的庇護的閃光惡魔?是不是在三靈設法解除居主的警惕並一舉殲滅它之前,這種犧牲的意念、這種決絕赴死的決心,必須要如永恆般強烈、不能受到一絲一毫哪怕微弱之至的希望撼動?

這是個不解之謎——一個真正的秘密!拉克拉輕輕合上了那扇深紅色的石門。而當我們發現了泊在一個小海灣的半打海螺船——上次我們就是在這附近看到雅克塔花搖曳生姿的,也就明白紅髮矮妖們出現的奧秘了。矮妖們一直背著他們的小船,然後悄無聲息地在洞穴岩架上某處下水;他們把一切希望都寄托在這勇敢的行為中,一直偷偷跑到了小島最遠的那端。還有魯格爾,不管他有多邪惡,他其實也非常勇敢。

洞穴里遍布著活死人的屍體,艾卡人把它們成百上千地大批清理出去,扔進水裡。我們在居主曾經過的小路上儘可能快地往下走,前往科里亞人曾候著我們的地方。沒用多久,我們就搖蕩著穿過了一直懸著暗影的地方,然後午夜水池閃著幽光的深淵前徘徊不定。

拉克拉堅持要我們去魯格爾的宮殿,而不是尤萊拉的。我不明白為什麼,不過就聽她的好了。在宮殿中一個圓柱形的房間中,黑頭髮的侍女們招待了我們,所有的憂慮、恐懼都在她們閃亮的眸子中煙消雲散了。

我突然有一種強烈的渴望,向看看他們口中已毀滅的居主的巢穴;想親自證實,是不是真的沒有辦法進去和探究其奧秘。

我說出了心裡的想法,然而令我吃驚的是,無論是侍女還是奧基弗都表現出一種幾乎令人窘迫的爽快,默許了我猶猶豫豫提出的想法。

「可以,」拉里叫道,「入夜之前還有很長時間!」

然後他突然有些不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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