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九章 全軍「覆沒」

在那場衣服消失的鬧劇結束以後,女士們紛紛跑去實驗室向辛杜爾夫表達她們的感激之情。

而實驗室里的兩位還沉浸在假勳章變回原形帶來的憤怒中。有的時候人們的確會吃科技的虧,而此刻的謾罵也就理所當然。不過他們也只能啞巴吃黃連,強壓下心中的怒火,關上了櫃門,將目光放在眼前這一群美麗的女人身上。真可謂美女如雲,那感覺就好像置身於阿拉伯領袖穆罕穆德的後宮,或者巴黎歌劇院的舞台。

雖說這些女乘客前來道謝也是無可厚非,但辛杜爾夫還是怕有閃失,為了不讓克拉拉多跟她們接觸,他勸她趕緊跟胡安妮塔回房間去。

「既然這裡住著這麼多人,」胡安妮塔說,「我們幹嗎還要被關在屋子裡?」

「這你別管,」辛杜爾夫說不耐煩地說,「你又不認識她們,她們也聽不懂你說的話。」

「我家小姐懂法語,何況這些女士們什麼語都會講。她們已經告訴我們了,她們因為覺得好玩才旅行的,現在就要對你提抗議了。」

事實上也的確如此,短短几分鐘的時間,胡安妮塔不僅把她們拉進了戰局,還成功地說服了整個遠征隊伍聯合起來要求辛杜爾夫停止他的專制,立刻停船。應該說,這些女士們看到自己變年輕之後,心裡就只想著一件事:自由。

辛杜爾夫明白爭不過她們,就強迫自己相信這樣的謬論:她們既然已經回到各自的純真時代,這些巴黎女人也許就會再度變得天真爛漫,忘了所謂的「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於是他放任她們所有人待在一起,但仍要處在他的嚴密監管之下。

「現在咱們回到1860年了。」本哈明確認了航向,說道。

「天啊!就在那一年我在康斯坦丁失去了我的男友……」妮妮開始玩起感情牌,試圖打動辛杜爾夫的心,以便讓克拉拉的計畫得逞。

「也就在那一天,我實在受不了繼父的打罵,只好背井離鄉離開了博納。」薩維娜也來幫腔,還用口水沾濕眼眶假裝在哭。

辛杜爾夫趕忙搶過話頭,要是再晚幾秒,恐怕所有的姑娘都要說自己是從阿爾及利亞來的了。

「別太心急。」辛杜爾夫反對道,「你們追憶得太早了吧?好好想想咱們大家現在是逆著時間行進。對咱們來說一年的開始正好現實中一年的結束。現在你們還有三分鐘的時間來悼念你們那些苦日子的周年紀念。」

「那更好,」妮妮破涕為笑,打斷他說,「那樣我就能再看到活著的他了。您讓我幹什麼都行,只求您能讓我回到他的懷抱,重新開始新的人生,我已經受夠了羞辱了。」

「發發善心吧,」薩維娜也說,「既然您都幫了我們一次了,就幫忙幫到底嘛。」

「你們的這些要求我可沒辦法幫你們。旅行結束後我會把你們送回法國。現在時間寶貴,我可不能允許在中途停船。要停也只能是去非洲的特圖安,好好體驗一下西班牙軍隊至高無上的榮耀日。」

「什麼!」胡安妮塔也加入了論戰,「我們要繞過里夫 ?我叔叔就是在那兒中彈死的啊,他以前還被稱為獵手號角,難道您就忍心連抱一下自己心愛的侄女的機會都不給他嗎?」

「你剛剛不還說你不認得他嗎?」

「這不要緊,我們家裡有他的畫像。」

「我覺得吧,」克拉拉結結巴巴地說,竭盡全力地想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更有誘惑力,「我舅舅一直都以身為卡斯蒂利亞人為榮,他絕不會錯過這個向自己的英雄同胞致敬的機會。而且……他怎麼會拒絕他最最親愛的侄女的小小請求呢?」

「好吧,既然連你都開口了。」辛杜爾夫妥協道,「那咱們就去瞧瞧那段歷史吧,但是絕對不可以下船。」

「難道您只讓我們俯瞰嗎?」胡安妮塔問道,繼續據理力爭,她的女主人朝她比了個手勢,讓她明白這樣下去過不了多久辛杜爾夫就會屈服的。

辛杜爾夫讓航向指向北緯35°,將目的地的時間調至1860年2月4日的黃昏,飛船的速度降至馬車般緩慢,最終降落在特圖安——當然是在炮火打不到的地方,但又足夠靠近戰場,這樣他們就可以完整地觀賞到那場偉大的戰役了。

所有人的心都在劇烈地悸動,奔涌著的熱血源自比利牛斯山南麓的塔里法山峰。打開了觀景窗,大家都將瞭望鏡對準了戰場,激動的吶喊聲在艙內回蕩。

「那邊有偵察兵!」娜娜喊道,一面還弄了弄自己的髮飾怕引起指揮部里的哪個軍官的注意。這時候胡安妮塔又驚叫起來:「我的天啊,簡直就像在看木偶戲。」

「但是,好奇怪啊!」克拉拉不解地說,一邊目不轉睛地盯著眼前的景象,「我看不懂他們是在做什麼。」

「還真是的。」面對如此奇特的一幕,所有人都贊同地說。

「怎麼了?」博士問。

「您自己看看吧。所有的一切都是反著來的。」

「啊……沒錯。」這個博士也注意到了,不過在他看來並不稀奇,他早就料到會是這樣。「因為咱們是在逆著時間走,所以要從戰爭的結束開始看起。」

「好了好了!」胡安妮塔打斷他,「也只有您能想得出來,從後往前看!」

的確如此,這些旅行者們從後往前地親歷了一遍特圖安戰役;正如天文學家弗拉馬利翁 在小說《魯門》里描繪的那樣,英雄想要重睹滑鐵盧戰役,就必須趕在光速之前神遊到「五車二」 恆星上,這樣才能重新看到已經發生過的歷史一幕。

「你們看,」博士繼續說,「第一步,屍體都重新癒合了。」

「沒錯,」本哈明贊同道,「接下來是開槍射擊。」

「再往下,是給子彈上膛。」

「原來還要上膛啊?您可真是個天才!」胡安妮塔可不放過任何能夠挖苦他的機會。

「這又在做什麼?逃跑嗎?」

「不,是撤退,因為現在時間是倒流的,所以咱們先看到的是他們進攻之後的樣子。也就是說,咱們已經來到這場戰役的起點了。現在只要停下飛船就可以重新按正常的時間順序來體驗戰爭了。」

「那麼,吁~!」這一聲鄉下丫頭似的吆喝惹來了一陣大笑,辛杜爾夫招架不了克拉拉的反覆哀求,再加上他發自內心的民族榮譽感。只一個簡單的操作,時間飛船就停在了大氣層中。

距離那場重大歷史事件發生後的第21年,讀起辛杜爾夫寫下的幾行日記,即便是用羽毛筆龍飛鳳舞寫成的文字,他的歷險依然讓我們這一代人也身臨其境、激動不已。我將它直接轉抄下來。顯然,畫家卡斯泰拉尼也是受了這篇日記的啟發,才能用鉛筆描繪出那激動人心的場景,同時也給皇家報社提供了素材,供他們繪出了馬德里鑄幣廠對面的全景圖。日記的原文是這樣的:

「我們現在位於米萊·阿罕默德在摩洛哥的營地中心,西班牙的軍隊正在朝著它的敵軍目標和附近的高地進發。現在我們面朝著大海,背對著特圖安,右邊流淌著馬丁河,在我們的左邊是赫雷利塔和卡薩布蘭卡。

「歐登爾將軍派兵包圍了米萊阿罕穆德的營地,由普瑞姆和羅斯奧拉諾將軍兵分兩路率軍進攻,而炮兵部隊在工程師的保護下位於兩個對軍中央。射出的加農炮炸裂成四十多個碎片散落在摩洛哥人的戰壕中。

「騎兵司令率其部眾衝鋒陷陣,一邊朝指揮官路易斯·達納下令。他的旁邊是陸軍總司令霍偉爾和參謀長加爾西亞將軍。後方的西班牙軍隊的火炮轟炸著敵人的碉堡。艦隊的旗幟飄揚在遙遠的海面上。

「右翼,羅斯德奧拉諾將軍向他的兒子發號施令,為圖榮將軍領導的第三軍第一師指引方向,成功地讓士兵們攻入了敵軍的各處戰壕。阿拉米諾上校帶領阿爾布埃拉全團,科斯·卡雍上校帶領羅德里格市隊伍,塞爾維諾准將帶領薩莫拉和阿斯圖里亞斯營 ,迎著頑強的抵抗,共同攻向敵軍的陣營。敵軍中的一人,在瀕死之時用盡最後殘喘的力氣,爬到一個遺棄的大炮前引燃了火線,給我軍的前線製造了一起可怕的災難。

「而左翼,普瑞姆將軍進攻戰壕,卡門德上校緊隨其後。打開一處由加泰羅尼亞 人,還有來自阿爾瓦-德托梅斯、普林塞斯、科爾多瓦以及萊昂的士兵的駐守,從那個破口深入,和敵軍混戰成了一團,開始了近身肉搏。在旁邊我看到了搖搖欲墜的蘇格拉涅少校和莫哈中尉,少校的手中飄揚著英勇無畏的西班牙光復軍的旗幟。安立奎歐登爾盡全力輔助普瑞姆將軍的進攻,隨後直搗位於蓋萊利之塔的米萊阿巴斯大本營,那些摩爾人只能倉皇逃竄。

「米萊阿罕穆德徒勞地想要阻止那些落跑的士兵,他們面對普瑞姆訓練有素的軍隊只能嚇得丟棄卡薩布蘭卡,奪路而逃。士兵們充滿恐懼,對長官的命令置若罔聞,拖著他一起逃走了。我軍佔領了他們的營地,這一場偉大勝利的戰利品,包括駐紮八百個帳篷的營地、八門大炮、軍火彈藥、駱駝馬匹還有一些行李。

「遠處特圖安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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