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姆靠在椅子上,凝視著窗外芝加哥的地平線。作為聯邦調查局新成立的反恐隊隊長,他順利地度過了第一周,如釋重負。為了適應這個職位,曾經兩個月的準備工作是值得的。他站起來,抓起椅子背上的制服外套,伸出胳膊套上。今天天氣太好了,不能就這麼穿著制服回家。辦公室大多時候都是空蕩蕩的,為數不多的幾個特工依然把時間投入到辦公桌上,他朝他們點頭示意。
兩個傢伙也點點頭,其中一個祝他周末愉快。吉姆笑笑以示回應。或許他們有望最終接納他了。特工對他的接待一直被人監視著,他們的工作組受中央情報局官員的指揮,這讓他有些不滿。這跟某些中央情報局辦公室受聯邦調查局特工的指揮又有什麼區別。部門之間的合作並不新鮮,不過那絲毫不會使得特工們服從他的威嚴。他已經發現,聯邦調查局和中央情報局有不同的處事態度,他曾在第一次職員會議上強調那是優勢所在。
周末赫然降臨了,他完全沒有事情可做。也許他該出去吃個多汁的漢堡,就在距公寓幾個街區之外的一家酒館。比賽正進行著,他還能看上幾個回合。
酒館人不多,他找個地方坐下。就這樣獨自坐著邊看比賽邊吃漢堡,感覺還可以。一個人坐在飯店的桌子前只會讓他看起來更孤單。等待漢堡的工夫,他抿了一口啤酒,吃了幾粒擺在面前的花生。身後的房間里傳來撞球的噼啪聲。有比賽看當然不錯。他的球技太差了,還沒有找人對決過。他放下手裡的啤酒,擦乾滴到胳膊肘附近的水滴。要是桌子不用賠,他或許會當成射擊的靶子玩上一會兒。
他的漢堡來了,他一口咬了下去。正如他想要的那樣鮮美多汁。酒館另一側有兩個傢伙在哈哈大笑。一群人從前門湧進來,大搖大擺地走到屋子內。是執法隊。吉姆能在一英里以外就能讓他們呆住不動。
他觀察了他們幾秒,不過接下來電視里傳來人群的聲音,這吸引了他的眼球。這群肆無忌憚的年輕人進行了持續對抗,他忘記了屋內的其他人,因此當他感覺到肩上被重重地拍了一下時,他愣了一秒才反應過來,並且突然跳起來,使得盤子上的鍍銀餐具叮噹作響。
「吉姆?」傑西卡·畢夏普站在他的左側,雙臂交叉,眉毛上揚。「你又……在這兒做什麼?」
「畢夏普偵探。」他用餐巾紙擦擦嘴和手,然後準備跟她握手,卻注意到她的遲疑。
過了一會兒,她同吉姆握握手,不過她要走近一點,以便她隊里的其他人能夠勉強通過。
她退了回去,扭過身對走過去的隊友說:「我馬上就過去,幫我點杯啤酒,好嗎?」她轉向吉姆。「你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他嘆了口氣。「我認為這不是你的事,不過跟你說,我現在在芝加哥工作。」
她朝四周掃視了一眼,然後向前傾斜著身子,小聲說:「芝加哥沒有中央情報局。」
吉姆搖搖頭,喝了一大口啤酒。「我和聯邦調查局合作,負責領導一支工作組。」他示意身旁空著的椅子。「介意坐到這兒讓我為你買杯啤酒嗎?」
她微微一笑。「天哪,為什麼呢?」
吉姆皺了皺眉,使勁點點頭表示贊同。「我懂了,抱歉。」他掏出錢包,取出些錢,放到空空的盤子旁。他原本打算在這兒看完整場比賽,不過似乎現在的氣氛不允許了。「我很抱歉,打擾了你和你的朋友。」
那群人坐在她身後的桌子旁。「他們是我的同事;準確地說,我不會把他們稱作朋友。」她似乎有話要說,不過她咬緊嘴唇,看著地板。
吉姆等著傑西卡退回到原來的座位,這樣他才能走過去,不過她好像定在那裡了。「抱歉了,女士。我還是離開為好。」
「我覺得你要去幫助他。」
吉姆靠在吧台上,有些不解。「什麼意思?」
「幫助馬克。去年你在這兒的時候,你就答應過要看看能幫上什麼忙。」
「是的。」吉姆挪挪身子。那時泰勒寫的預言已經讓他動搖了,不過他想得越多,他就越想知道有多少是猜測的事,或者是個設好的圈套。他認為比爾不會像預言中那樣做,不過其他人呢?那些照片原本也可以是提前安排好的。這遠遠要比那些魔法相機的廢話講得通。
她的肩膀垂下來。「抱歉,我本不應該指望他會因你所見到的情景獲釋。也不知道用什麼其他方法可以放了他。」她冷峻地看了吉姆一眼,轉身離開了。
「他被釋放了。你還想要什麼?」
「我不明白。」她的手緊緊地攥著錢包的帶子,指關節都發白了。
他聳聳肩。「我沒有騙你。幾個月前他就出去了。」
「謝謝你,泰勒夫人。一旦發現情況,我會通知您的。」傑西把電話放到支架上,用筆尖戳著書桌上的吸墨紙。為什麼她要不辭勞苦尋找這傢伙呢?顯然,他不想見傑西。如果他真想,那他就會知道傑西身在何處。
丹走進辦公室,手裡拿著一摞文件。傑西嘆了口氣,伸手去接自己的那部分。午餐時間就到此結束了。「謝謝。」
他咧嘴笑了。「下回,帶著感情說謝謝。」
傑西不情願地笑笑說:「哦,閉嘴吧!」
他朝傑西眨眨眼,坐下來整理這些文件。「嘿,你發現了什麼?」
她打開一個文件夾,仔細查看了裡面的內容,然後放到桌子左側。「馬克回家了,在芝加哥待了一夜,然後乘公交去了麥迪遜附近他父母的家中。」她把另一個文件夾放到了左側。「顯然,之前他不知道他的公寓發生了什麼,所以當他回去時,他沒有地方可去。」
「唉喲。那真是棘手。」丹做了個鬼臉,手按著紙,迅速記著筆記。
「沒錯,我確定就是這樣。他和他的父母待了大約一周,不過後來因為與他父親的不合而離開了。從那時到現在,他的母親只接到過他一個電話。馬克說他在一家照相館工作,還算不錯。」
「就這些?」
「是的。」她在標記其中一個文件夾時停住了,補充說:「他的母親認為他身上的錢不多;他的一切都被政府凍結了,而且官方也沒說要多久才能恢複。」
當他們集中精力反覆檢查案件的卷宗時,兩個人都陷入了沉默,不過傑西發現太難了。馬克在哪兒呢?為什麼不給她打電話?她覺得他們已經開始著手一件特別的事情了。他還好嗎?
「你打算怎麼做?」
傑西盯著丹。「什麼?」
「關於泰勒。你要去找他嗎?」這一刻,這個男人眼裡沒有嘲笑的眼神。
她假裝不在乎,聳聳肩膀。「我不會,不過我答應他的母親要盡自己所能找到他。」她等著丹做一個聰明的回應,不過他沒有,只是點點頭。
三十分鐘後,丹又開口了。「你知道,或許他不想見你。」
傑西把她所有的文件夾堆到一起,起身來到文件櫃旁,傾斜著肩膀,「為什麼他不想見我呢?」她把這堆文件放到柜子頂端,轉向了丹。
丹表情憂鬱。「我曾有個哥哥是越南的戰犯。」當傑西向他表示歉意時,他抬起手,「聽我說完。他回來後,不想見任何老朋友,特別是女士。」
傑西交叉著手臂,搖搖頭。「那講不通。我會覺得他想再次聯繫我。」
他嘆了口氣,把他的文件堆到一起。「你是這麼想的,不過他曾說他無法忍受大家眼神中的憐憫。我覺得要做的事情還有很多,可是他從不多說。」丹遞給她這堆文件,傑西走過去接住,放到柜子頂端自己的文件夾上面。「最後,他結婚了,有了家庭,不過剛開始困難重重。」
她靠在文件柜上,回味丹的話。「嗯,不過馬克不是北越南的犯人。我的意思是,他被自己的國家拘留了。這還沒有那麼糟糕……對吧?」
丹轉過頭,聳聳肩,一臉嚴肅。「你看到那些照片了。」
關於接下來要做什麼,傑西進行了一周的思想鬥爭,不過最終還是決定找到馬克,以給他的母親一些安慰。芝加哥有二十四家照相館,不過在找到馬克之前,他只給其中四家打了電話。更準確地說,她詢問過那家店的經理,並且得到確認馬克就在那裡工作,不過他在休假。她謝過經理,說自己還會再打電話。掛掉電話後,她留意到這家店的地址,不禁毛骨悚然。這就是去年夏天沖洗馬克相機里的照片的那家店。
一個小時後,她站在照相館門前,鼓起勇氣走進門。她該不該強迫自己出現在馬克跟前呢?他若變了該怎麼辦呢?他若是跟丹的哥哥一樣了該怎麼辦呢?只有一種辦法能認出他。她摘下太陽鏡,走到昏暗的照相館內。馬克背對著她,正全神貫注接待一位查看相機的顧客。他比傑西印象中瘦了。他的頭髮也長了,不過看起來還不錯。
「您需要什麼?」
她發現右側正是最近幫助過她的年輕人,最後一次來照相館時吉姆和她一起。他認出來了,頓時瞪大了眼睛。
「嗨,我記得你。」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