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三章

馬克翻著白眼球。吉姆用力撕扯塑料,他的手指在潮濕的塑料薄膜上滑動。「該死!趁他還活著,幫我一把。」他希望為時未晚。該死的交通。

警衛們彎下腰,一個負責給馬克脫外套,另一個打開手銬。他們讓馬克側躺著,這時水從他的鼻孔里溢出來。吉姆重重地擊打他的後背,馬克已經失去意識,輕輕地發出咳嗽聲,緊接著,隨著一陣劇烈的咳嗽,他吐出了更多的水。

吉姆單膝跪在地上,鬆了口氣。泰勒開始嘔吐,喘息,然後他的眼睛微微睜開。謝天謝地。吉姆站起來,頓時憤怒超過寬慰。他沖著比爾咬牙切齒地說:「你到底幹了什麼?」

比爾瞪著他。「我在審訊這個嫌疑人。看不出來嗎?」

吉姆沒有理睬他,而此時虛弱的泰勒正躺在地上大口喘氣,吉姆命令警衛:「把他帶到拘留室,給他做個檢查。」

面對眾人好奇的表情,吉姆大步走到桌前。這些該死的傢伙怎麼能坐在這兒袖手旁觀呢?竟然沒有一個人去查看泰勒的情況。他極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緒,平靜地說:「請大家原諒。我要和比爾商量一下。我會儘快告知大家事情的進展。」

小組中的醫學專家——韋斯博士似乎要反駁吉姆,不過吉姆嚴厲地看了他一眼。「你有異議嗎,醫生?」在眾人之中,韋爾斯博士有責任確保馬克免遭長久的傷害。然而,他坐在這兒,一臉茫然。

另外一個人站起來,一邊整理文件,一邊搖著頭。「沒有,不過在審訊開始之前,我想讓您明白一些非同尋常的情況。」

吉姆雙手倚在桌子上。「什麼情況?」

「嫌疑人堅持認為自己能預知未來的事情,他提出要將這一切記錄下來,放到信封里。」

韋斯博士指向正顫顫巍巍地站在牆角的馬克。警衛銬著他,吉姆忍住沒讓他們給他鬆綁。他得遵守協議。馬克漸漸恢複了,朝吉姆的方向惡狠狠地瞪了一眼。

「比爾用膠條封上後,這封信就沒有打開。我很好奇,我相信大家也一樣。」另外兩個小組成員在門口徘徊。

只聽「嘶」一聲,吉姆扭頭看到比爾從牆上撕下一個信封。吉姆挺直了身體,伸出手。「我現在就打開。」

比爾的嘴緊緊閉合,成一條細線,不過他把信封給吉姆了。因為作為高級官員,吉姆占有權勢。他知道有時比爾會因此耿耿於懷,不過這是他第一次看到比爾如此生氣。他決定不讓吉姆遭受更多的難堪,於是對著韋斯博士點點頭。「謝謝您告訴我這些事實。我很快就會讓您知道這封信是否跟審訊有關係。」他示意其他人離開。

吉姆本希望當著泰勒的面打開,不過那樣會讓警衛得知信的內容,而且,他感到這些信息應該保密。他沖馬克點點頭。「希望你能儘快好起來。」

這是他第一次向馬克表示歉意。馬克眼睛裡的怒火消退了,他的肩膀垂下來。警衛把他帶走了。

「喂,難道你不想打開嗎?」比爾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用下巴指指吉姆手中的信。「今晚這傢伙才可真是要決一死戰了。他告訴我趕緊把事情了結了。」

「把什麼事情了結了?」

「我們計畫的事情。他聲稱自己昨晚夢到這些事情了。」比爾雙手扣在腦袋後邊,咧嘴大笑。

吉姆脖子後邊的毛髮都豎起來了,他停頓了一下,撕開信封。「他說的?」

「對,不過他想寫下來,不願意告訴我們。我決定順從他的心意。我覺得或許他會寫下些有用的東西。」

「嗯!好吧,那我們就看看。」吉姆打開信紙,把它放平到桌子上。書寫很潦草,不過很清楚,不影響閱讀。泰勒準確地描繪了即將發生的事情。

吉姆讀完後,扔給比爾。「這些事情發生時,我大多不在這裡,所以,不知道他說得正確與否。你怎麼看?」

比爾嘆息了一聲,放下手臂,彎腰向前,開始讀信。幾秒鐘後,他伸直脊背,抬起眼睛。他快速翻開信紙,眼睛在字裡行間快速轉動。讀完後,他抬頭看看吉姆。「天哪,真是出人意料。」比爾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用下巴指指吉姆手中的信。「今晚這傢伙才可真是要決一死戰了。他告訴我趕緊把事情都了結了。」

姆拽出一把椅子,撲通坐下。「那麼,我們該怎麼辦呢?」

「你是什麼意思?」比爾有些困惑。「有趣是有趣,不過絲毫不能改變任何事情。」

吉姆眯起眼睛,向前傾斜著身體。「你怎麼能那麼說呢?要麼他跟我們說的話是真的,要麼就是組裡的人設計的陷阱。」

比爾聳聳肩。「到底是誰會設計陷阱呢?」他站起來,一根手指指向吉姆。「你是在指責我安排這場……這場騙局嗎?」比爾一隻胳膊倚在桌子上,另一隻胳膊大致指向泰勒的拘留室。「也許這傢伙走運。他在這兒經歷了多次審訊,一切都在他的預料中。但是,如果這次他企圖藉此逃脫,那這場騙局就不管用了。」

吉姆下巴發緊,竭力控制住自己的怒氣。出於本性,他會暴跳如雷地站起來,與這傢伙針鋒相對。然而,他並沒有這麼做,而是兩隻腳搭在桌子上,身體向後傾斜,只讓椅子的兩條腿著地,他雙臂交叉,直直地瞪著比爾,直到對方坐下來。

似乎吉姆並沒有勃然大怒,他平靜地說道:「當然,我覺得不是你設下的陷阱,但是當時屋裡還有其他人。我們有必要保持警惕,避免招惹麻煩。」他把腳放到地上,站起來說:「但是,儘管這次沒有審問出結果,但我的確懷疑泰勒的罪行。除非你能一五一十地告訴我今天審訊發生的事情。」

比爾搖搖頭。「沒有了,只不過還是那些否認罪行的陳述。」

「泰勒既不是世界上最惡劣的傢伙,也不是跟恐怖分子毫無干係。」泰勒可能是無辜地被捲入了「9·11」事件之後的政治迫害,而吉姆不想考慮這些可能的因素。確認敵寇要經過最高組織的批准。這不是吉姆該問的事情。

「無論如何這都不重要,我們不能就這麼放過他。鬼知道,或許這傢伙太強硬。或許他只是個傻子或者殉教者。」比爾站起來揮揮手。「另外,他同夥的坦白和他在阿富汗的行程都是要考慮的因素。」

「這就是廢話,你知道,他的『同夥』說出了一半的通訊簿名單。據我所知,那傢伙是個小混混。一個頑固的恐怖分子。從情報信息看,他的坦白內容近乎為零。實際上,最後一份備忘錄顯示,他已經被放回了自己的國家。」

比爾吃驚地看了吉姆一眼。「哦,我猜我是錯過了這段故事。」他倒在椅子上,手指不停地敲擊桌面。

吉姆點點頭。「我會儘快查出事實,並轉達給你。」

「不過當時泰勒還在阿富汗……」

「那又怎樣?近些年,大批記者和攝影師聚集在阿富汗。我們要不要去他們中間打探些消息呢?」為什麼他要為泰勒這傢伙辯護呢?吉姆思想動搖了。他沒有辯護,他只是提出質疑。

比爾嘆息了一聲,揉揉太陽穴。「我們還有其他的證據嗎?電話呢?就這些了嗎?」

「沒錯,我們手裡的證據、警告襲擊事件的電話,」吉姆開始用手指列舉,「自從拘留馬克後,他與基地組織成員的聯繫以及他的阿富汗之行,這些都未涉及到。我們仍在原點徘徊。」

「你覺得他是清白的。」比爾以陳述的口吻說。

吉姆一隻手翻開信封,一邊在桌子前踱步,一邊輕敲信封。清白的?真的很難想像,更加令人難以接受。「我不知道,不過我對我們目前的狀況憂慮重重。如果不能收集到更多的證據,那我們就只能做出重大抉擇了。」

比爾搖搖頭,說:「就算這傢伙無罪,我們怎麼能放他走呢?你知道,他會四處逃竄,並且告訴媒體。」

「有這種可能,不過不能成為我們監禁他的理由。更不能因此影響我們的決策。我們可不是那些專門限制持不同政見者自由的國家。如果他想表達自我,他有這種權力。」

「嗯……狗屁!」比爾把胳膊撐在桌子上,雙手抱頭。過了一會,他垂下手臂。「保密協議怎麼樣?」

「你的意思是通過簽定協議書來保守秘密?」這種想法使得吉姆的嘴裡有一股苦澀。

「你有更好的建議?」比爾攤開手掌。「瞧,吉姆,我不太確定這傢伙是不是清白的,不過,正如你所言,我們還沒有掌握確切的證據。我承認。所有小組也沒有,因此,缺少證據的不只是我們。」

吉姆停止踱步,把信封插到胸前的衣兜里,拽拽衣領。「我認為我們要做進一步的調查。試試一些新手段。如果不起作用,那麼,我們別無選擇,只好建議釋放嫌疑人。」

馬克在拘留室踱步。離上次審訊有幾周了,他還沒有聽到任何關於那封信的消息。這段時間,自從這場噩夢開始以來,雖然他經歷了多次指控和審訊,希望卻在他的心裡燃燒。他曾刻意壓制希望,刻意使自己麻木,不過不管怎樣,它還是忽隱忽現。接下來,夢魘接踵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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