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分 第五章

阿爾森·德·馬萊特眾議員先生,男性黨領袖——「男性解放聯盟」 -又是蘇爾法丁!- 阿爾森·德·馬萊特先生構想他的巨著

在菲洛克斯·洛里斯想要用他的理念吸引的所有政界、金融界和科學界名人中,有一個人位高權重,很有影響力,特別需要說服。那就是阿爾森·德·馬萊特眾議員,他有能力將部長們拉下馬或扶上台,他是議會的偉大領導人,是女性黨的反對黨——男性黨的偉大領袖,他作為一名政治家,自女性取得政治權利以來,一直在努力提高女性實現其政治抱負的門檻,並建起阻擋女性權利擴張的壁壘,為此,他剛剛創建了「男性解放聯盟」

他的這一企圖非常迫切,自然激起了克里尼安庫爾 區議員慕斯小姐的強烈質詢,支持她的是女性黨內最優秀的雄辯家以及一些因為可恥的虛弱而變節、從而背叛了高貴的男性黨事業的男議員。

然而德·馬萊特先生已經預料到了這一點,他早有準備。他勇敢地守衛著他的成果,坦然面對這場激烈程度自上次革命以來罕見的風暴和暴動;他不顧那些憤怒的叫嚷,不顧飛來的耳光以及來自一些野蠻女議員的抓撓,四次登上講台,最終,他憑著350票的多數票,取消了一項政府在男女平等方面需保持完全中立態度的議題。

這位偉大的演說家在這場鬥爭中完勝,並取得了前所未有的地位,從此議會和這個國家似乎缺了他就什麼都幹不了了。

菲洛克斯·洛里斯公司有兩樁交易需要獲得阿爾森·德·馬萊特先生的支持,或者至少是讓他保持中立態度:首先是取得偉大的國有藥品的壟斷權,接下來,在另一方面,則是研究中的瘴氣戰,也就是需要將我們的軍事系統,包括武器裝備和部隊編製完全轉變成適合大型攻擊性藥學部隊的配置。

菲洛克斯·洛里斯先生堅信他的理念最終會取得勝利;然而,要想快速實現這個目標,他需要吸引阿爾森·德·馬萊特先生的眼球。因此,這位科學家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這位著名的政治家身上。一看到阿爾森·德·馬萊特聽夠了音樂,開始在答錄機的歌劇聲中不由自主地打盹,菲洛克斯·洛里斯先生就將這位議員帶到了一個專門的小房間,以便在那裡進行嚴肅的交流,而此時,毫無意義的音樂會還在繼續上演。

「我很好奇,親愛的大師,」議員說,「我想知道您這次又將向我們展示怎樣的科學新發現;有傳聞說您將再一次震動科學界……」

「的確,我一會兒會舉行一個簡短的發布會,通過一些實驗來展示我的新成果;但是正因為我的新成果同時具有人道主義和政治的性質,我並不介意趁此機會在發布會之前先跟您聊聊……如果我能獲得像您這樣的政治家的認可,將不勝榮幸。」

「您說您的新發現具有人道主義和政治的性質?」

「您可以自行評判!首先,我親愛的議員,煩請看一眼您的右手邊。」

「這些複雜的儀器?」

「是的,在正中間,您有沒有發現所有的蒸餾器、彎管、管道、銅球都通向同一個容器?」

「看到了。」德·馬萊特先生一邊回答,一邊起身用手指敲打這個設備。

「請不要碰它,」菲洛克斯·洛里斯先生漫不經心地說,「這裡面的致病菌足以一次性感染到方圓40公里……」

阿爾森·德·馬萊特先生猛地向後退去。

「如果正在聽我們的電聲音樂會的那些女士和先生知道,」菲洛克斯·洛里斯繼續道,「一不小心就能在這裡引爆最可怕的疾病,我想他們一定沒心思再去聽歌唱家的顫音了;但一會兒我們不會告訴他們的……在這台設備里,培育著各種瘴氣,它們通過特殊工藝被混合、合併、組合、製作成高濃度的劇毒毒液——我將很快向你揭示製作這一切的目的……現在,親愛的朋友,煩請看您的左手邊……」

「您是說這些跟右邊一樣複雜的設備嗎?」

「對!這組蒸餾器、彎管、銅球、管道……」

「正中也有一個容器!」

「完全正確!請觀察這個容器!」

「也許它要比剛剛那個更危險?」

「恰恰相反,我親愛的議員,恰恰相反!右邊這個,是病魔,是進攻的武器庫,這些劇毒的瘴氣是我準備等戰爭一打響,就送到敵人那邊以保護我們國家的!而左邊這個,則健康,是防禦的武器庫,這是能夠防止我們感染疾病的良藥,它們能夠修復我們在電氣時代因為過度勞累而導致的機體損壞和衰退!」

「我更喜歡這個!」阿爾森·德·馬萊特微笑著說。

「您可知道,」菲洛克斯·洛里斯繼續道,「在我們這個快節奏的時代,我們大家有多麼地飽受機體衰退之苦啊?我們都快沒腿了!」

「哎!」

「快沒肌肉了!」

「哎!」

「也沒有胃口了!」

「我舉雙手雙腳同意!我就是這種情況!」

「只有大腦還能勉強運作。」

「當然咯!您看我有多少歲了?」阿爾森·德·馬萊特可憐巴巴地問道。

「七十二到七十八歲之間吧,但是我想您實際上要年輕得多!」

「我還未滿五十三歲!」

「如今我們所有人從四十歲起就顯得蒼老了;但是別擔心,這裡頭的東西可以讓您煥然一新……您現在已經預感到我要跟您溝通的事情有多重要了,對吧?但我需要我的協作者蘇爾法丁和他的研究對象,一位您認識的早衰之人,但我敢說,您再次見到他時一定會驚訝的!請允許我去把他找來……」

蘇爾法丁自音樂會一開始就不見了。菲洛克斯·洛里斯跟他一樣,對音樂的吵鬧聲一點都沒興趣,也希望自己能躲開音樂會,因此並不在意。也許,蘇爾法丁選擇了在某個角落與更嚴肅的人、而非音樂愛好者聊天。一些來賓,大部分都是法國或者外國著名的科學家,正散布在各個小客廳里一邊聊著正經事,一邊等待晚會科學部分的開始,但是蘇爾法丁並沒有跟他們在一起。

他會在哪兒呢?會不會是去樓頂天台上呼吸新鮮空氣了?菲洛克斯·洛里斯派人去打聽了。蘇爾法丁對看風景並不感興趣,他沒有去看公館上空光亮直射天際、凌駕於巴黎上千座燈塔組成的繁星般光環之上的電燈光。

「我知道了,」菲洛克斯·洛里斯說,「我怎麼沒想到呢?真是的!蘇爾法丁有他自己的時間安排,這位可敬的朋友不想在音樂會上打哈欠,所以去工作了……」

蘇爾法丁位於大客廳隔間的專用實驗室被佔用了,裡面堆滿了所有可能妨礙賓客的設備。菲洛克斯·洛里斯跑去猛烈地敲門,想著蘇爾法丁把自己關在裡面了。無人應答。洛里斯先生於是不由自主地將手指放到門鎖的按鈕上,門並未上鎖,它悄無聲息地自動打開了。

在成堆的設備里,菲洛克斯·洛里斯一開始並沒有看到他的下屬;令他驚奇的是,他聽到一個女人的聲音在用生氣的語調激動地說話;接著傳來了蘇爾法丁同樣憤怒的聲音。

「真見鬼,我的蘇爾法丁會在這裡罵誰呢?」菲洛克斯驚訝地想,他既好奇又擔心自己冒昧,因此一度猶豫不前。

「首先,老兄,」那個女人的聲音說,「我要告訴您,您不停地給我打電話讓我感到厭煩了;我也受夠了每天看著您擺著科學家的臭臉出現……此外,您的談話很滑稽……好吧,我煩透了!」

「我當然不會有那群整天在莫里哀宮圍著您轉的傻瓜嘴臉……」蘇爾法丁反唇相譏,「但不要找這麼多理由了,您趕緊告訴我剛剛溜走的那個男的是誰?我想要知道!」

「我告訴您我受夠了您的無休止的發火了!總之,我受夠了您的電視和答錄機的監控了!您知不知道您用您的各種機器來記錄我的行為和動作是對我的侮辱?我再也受不了這種方式了!人家都在劇院笑我呢!」

「但我不覺得好笑!」

「我在我家寸步難行,不論是接待什麼人,還是與我的朋友們聊天,都會有機器偷偷地瞄準我,將我的行為和動作進行拍照、錄音……然後,當您拿到那些底片,用您的答錄機重複我在這裡所說的一切的時候,您又開始無休止地生氣和爭吵!我受夠了!」

「再問一遍,那個男的是誰?」

「那是我的修腳師!……是我的鞋匠!……我的公證人!……我叔叔!……我爺爺!……我侄子!……我的理髮師!……」那位女士滔滔不絕地喊道。

「請別諷刺我了……拜託,我求您了,西爾維婭,我親愛的西爾維婭!您可記得……」

菲洛克斯·洛里斯先生悄悄往前走,於是看見了蘇爾法丁。他獨自一人對著電視巨大的屏幕手舞足蹈地喊叫著,屏幕里是一位與他一樣激動的結實而豐滿的褐發女人,科學家認出那是莫里哀宮的明星,通靈戲劇家西爾維婭,洛里斯曾看過她演出的一些經典角色。

「好吧!好吧!」菲洛克斯·洛里斯自言自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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