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出師未捷先惹禍 一語救急

「什麼?他們罵你?」

「往你臉上吐口水?」

「根本就沒談?……」

栗雅芳氣得蛾眉倒蹙,重重地把手機拍在桌上,聲音很大,驚得對面的史清淮和肖夢琪心裡咯噔了一下。

「栗總,您是說他們?」史清淮稍有尷尬地問,這邊好不容易坐下來談了,那邊好像又出問題了。

「他們已經在四處籌錢了,主動去找你們應該是協商賠償問題,不過那兩位脾氣有些不好。」肖夢琪道,學的心理學用到正場上,卻覺得自己嘴巴好笨,一句像樣的話也說不上來。

「脾氣不好?那是覺得我脾氣好,欺負我是不是?」栗雅芳杏眼圓睜,上火了。

「不是這個意思,他們……」肖夢琪趕緊道。

「他們幹得可真不錯啊,罵我的律師,還吐他臉上……什麼也別說了,幾十萬賠償我還扔得起,我就看他扔不扔得起工作……我不是針對您二位啊,像這樣的人,我買兇滅他的心思都有了……什麼人啊。」栗雅芳裝起了東西,告辭的話也不說,頭也不回地走了。

「是不是真的?不是說兩人去協商賠償問題,進門說得還挺好……怎麼還往律師臉上吐口水?」肖夢琪愕然道,和栗雅芳剛剛還談得湊合,誰知道一個電話後就崩了。

「應該不假,很像他們兩人的風格。」史清淮瞪著眼睛,氣得太陽穴青筋暴露,有點怒火攻心了。

剛說了句停職,他們扔了警證就走;剛想以總隊的名義出面挽回,倆貨又得罪人家了。其實這事對方肯定會要挾,想得到更大的賠付,誰可想一句不合又僵了。

「那這事就麻煩了,如果對方不要錢非把兩人往法庭上推,估計局裡和總隊不會姑息這種行為的。」肖夢琪有點兒為他們擔心了。

「這對咱們是威脅,對他們不是。」史清淮黯然起身,兩人邊走史清淮邊自嘲道,「我這個小組啊,可能也就我在乎這身警服,他們五個啊,就全給開除了,活得只會比現在更滋潤。」

這個冷笑話一點也不可笑,外人覺得這身制服威風凜凜,真正穿上它才知道責任和壓力有多大。

買了單,出了這間茶樓,肖夢琪駕車回返。上車的時候新的消息就傳來了——少了一個張屠戶,不會光吃帶毛豬的,工作依然在緊鑼密鼓地進行著。因為侯波的交代,鎖定了4S店那位叫王成的接車員,當時就查到身份是假的,此時的新信息一出來,史清淮看著,下意識地指著路邊:「停車、停車……您看下這個線索。」

肖夢琪知道案情有了新進展,泊到路邊,翻查著警務通手機,越看越興奮了,在案發當天,五原機場拍下了王成離開的記錄。他用的還是這個假身份,而這種內嵌式晶元的假證可以乘機出行;這還不是最振奮的,經過四十八小時的過濾,出現在五原和大同的人員排查也有了結果,最終的模板留下了三百多人。因為4S店可能是出事地的原因,技偵把四百多人的肖像模板放到了離4S店最近的一個交通監控點,意外地發現了接車員王成案發前數次被一輛計程車接走。又經過數小時的回溯排查,警員查到了王成的落腳地在湖賓會堂後的一座單身公寓樓。

不再意外的是,這裡三人中的一個,其肖像和嫌疑人模板最終重合了。

「也就是說,這個王成和劫匪通氣的可能性很大?」史清淮道。

「也許根本就是一夥,這個排查查得好啊……未知目標,用他的行為模式給他固定一條線條,嘖……史科長,你可真是撿到寶了。他這活幹得才叫偵查。」肖夢琪凜然感慨了句,想起前一天餘罪和徐赫主任一起排的那個模式,已經用一個框架把嫌疑人圈到裡面了。

當天從五原出發,在大同離開,住五原的時候會揀僻靜、中高檔的場所,兩市使用不同的身份……餘罪推斷的容錯幾乎壓到了極致,幾乎就像目睹了作案過程一般。

「可還是沒有確定真實的身份啊,接下來還有多遠?」史清淮問。肖夢琪道:「也許很遠,也許就一步之遙了,再有線索出來一交叉,他們就快無所遁形了……已經有完整的肖像,就差一個真實身份了,只要牽出一個人,其他的就不是問題了。」

「可問題是……」史清淮道,欲言又止。

「我和楊總隊長彙報去,人一定得留下。」肖夢琪道,現在她一點兒也不懷疑,4S店就是這個案子的初發地,所有的設計都是從這兒開始的。

「他未必有那麼大分量啊……雖然這個專案組現在已經不知道該誰發號施令了。」史清淮道。

「再大的團隊也需要一個靈魂人物,如果沒有那天我和徐赫主任的臨時起意,讓他們分析案情,估計現在我們還在原地打轉,誰可能想像到,他們就大搖大擺地在4S店做手腳?誰又敢想像,他們是用那麼簡單到拙劣的辦法……省總隊的反劫小組一直在遙控停車的方面找,估計高科技頂不上一把改錐啊。」肖夢琪道。

兩人邊說著,邊疾馳回總隊。與此同時,另一輛車也駛回了總隊,是許平秋和萬瑞升政委,他們接到案情通報,午飯剛過就又驅車趕回來了。下車時,史清淮和肖夢琪正巧和他們碰在一起,二人追著領導的步子,草草把大致情況一講。

許平秋聽著聽著,蹙著眉停下了,一甩指頭道:「那這個路子應該就沒錯了,兩個方向,一個是在五原查找他們的落腳點,找到更多的目擊和證據,想盡一切辦法確認他們的身份;二是和各地加強溝通,看看併案中有沒有這些人的影子……不要急著走下一步,無準備之仗,不能亂打。」

作為領導,指明方向即可,史清淮趁著這機會,輕聲向領導說了句什麼,又把許平秋說得駐足了。他沒問史清淮,反而問肖夢琪道:「你們倆出面交涉了?什麼情況?」

「砸壞的是一輛價值一百八十多萬的進口奧迪,未啟封的新車,經銷商肯定覺得不好再出售了,想多要點兒賠償……所以他們的態度是,要上法庭。」肖夢琪道。

「那他們倆呢?」萬政委道。

「哦,他們今天去4S店協商賠償了。」史清淮道。

「不錯,有擔當,可賠不起呀。」萬政委道。

「有賠償態度,對他們來說就已經難能可貴了……」許平秋笑了,看兩人面色不對,他問道,「又出事了?怎麼了?」

肖夢琪說,可能是律師提的條件太苛刻,他們罵了律師,還朝人家臉上吐口水,現在又僵了,經營商不要錢了,要告到底。

這話聽得萬政委沒憋住,撲哧一聲笑了。許平秋哭笑不得道:「這倆兔崽子,現在肯定橫下一條心了啊,真要因為這事被開了……呵呵,我估計一輛車的代價不夠啊。」

說得有點兒無奈,不過那是基於對餘罪的了解,老許也很為難,搖搖頭,向樓上走著。史清淮追著領導的腳步,小聲說了句:「線索都是從這個小組出來的,大部分猜測都被證實是相當可行的。」言外之意,自然是不想看到更壞的結果。

聽這話,許平秋拉下臉來了,回問道:「是你宣布的停職啊?」

「是總隊的命令。」史清淮有點難堪,嚅囁道。

「那你是特警總隊的人?我可沒下這個命令。」許平秋道,不理會了,背著手上樓。

史清淮愣了,難道協同辦案、聽從指揮也錯了?

「如果你們沒有和他一起承擔錯誤的勇氣,那你們同樣要失去和他一起找出正確答案的機會。你這個領隊當得不合格啊。」

一個聲音響著,是上樓的許平秋說的。史清淮和肖夢琪抬頭看了眼,心裡似有所動,史清淮尷尬地問肖夢琪道:「難道我錯了?」

「你沒錯,但這事不能以正常的方式來。」肖夢琪道,給了個無可奈何的眼神。

兩人相顧,無計可施。這時樓上敲門聲起,是楊武彬總隊親自開的門,一見許平秋,親熱地拉著手,往自己的辦公椅上請,又親自倒著水,印象中似乎從來沒有這麼客氣過。萬政委開了個玩笑,直說太厚此薄彼了,楊總隊長又給兩人挨個點煙,然後一攤手問:「我這個姿態可以了吧,兩位還滿意嗎?」

這事中的緣由不足為外人道也,兩天內浮出水面的線索讓楊總隊長信心大增,可回頭一想又覺得千不該萬不該,把兩個最能幹活的打發了,真要能找出劫匪來,砸輛車,誰在乎呢?

可跨了一個警種,送神容易,請神就難了。

「老楊,你這是什麼意思?」許平秋明知故問。

「那兩個人給我找回來呀,厲害啊,真厲害……兩天就挖到貨了,還是從我們漏掉的地方。」楊武彬總隊長驚訝道,現在實在後悔草草下那個命令了。許平秋直道:「那事可惹了一身騷啊,你確定?」

「抓錯了,肯定一身騷……可現在這情況,該哭的是誰還指不定呢。」楊總隊長笑道。

許平秋笑了,他知道對方的心裡又在作祟了,笑著問道:「那你急著下命令,停他們職,打發他們走人,再讓我叫回來?我還告訴你,不行,叫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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