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被招募的「精英」 各行其是

泰陽市武裝部,大幅的「保衛祖國,人人有責」的徵兵宣傳條幅下,賀敏芝看著渾身草綠軍裝、頭髮剪得很短的女兒,一想她要離家了,又是未語淚先流,好不傷感地抹著眼睛。

「媽,你又這樣啊,讓人看見多難為情啊。」丫丫埋怨著,不過看媽媽這樣,也忍不住有點難受。

母女相擁,賀敏芝嘮叨著:「丫,這可不比在家裡……去了部隊可別使小性子,萬一有事了,媽也不在跟前,你可咋辦?」

說著,她把手絹包著的錢往女兒懷裡塞,丫丫拿著,眼睛紅紅地看著媽媽,點著頭,一眨眼兩滴淚,輕聲道:「媽,要不……你和余叔叔,就那樣吧,我要走了,你一個人可咋辦?就是余叔叔丑了點……我怕委屈了你……」

賀敏芝正傷感著,聞言破涕而笑,哭笑不得地攬著女兒:「傻孩子,別亂說……」

丫丫有點不好意思了,瞥了眼在武裝部門口等著的餘罪,那位小警察她一直看不順眼,不過這回大跌眼鏡了,沒想到自己還真能一路過關,如願以償地從幾百人的隊伍中脫穎而出。

母女倆輕聲細語著,儘是依依不捨。餘罪在門口翹首期盼,終於看到了李部長陪著當地領導還有部隊徵兵人員從裡面出來了。他趕緊上前,陪著李部長,又是敬煙又是恭維的,讓招兵的一位女兵多多照顧那個叫陳芳芳的。

懸了多半年的事一朝解決了,草綠的軍車載著十幾位女兵啟程了,大紅花配著大標語,送行的人都是熱淚兩行。車行得很慢,餘罪陪著賀阿姨跟著車奔了好遠,直到追不上軍車,才訕訕回返。看著賀阿姨眼睛紅紅的,餘罪安慰道:「放心吧,賀阿姨,到部隊是文藝兵,不會受什麼罪的。」

「唉……當媽的,她在家鬧心,出門又擔心,還不都這樣。」賀阿姨難受道,又回頭看了看女兒遠去的方向。餘罪要勸時,卻發現街邊一個人賊頭賊腦地躲在電杆後偷窺,他也賊頭賊腦地招招手,那人鑽出來,悄悄地湊上來了。

是老爸,餘罪指指賀阿姨,示意趕緊去勸勸。

雖然余滿塘就是為這個來了,可看兒子表情怎麼都不對勁。他瞥著眼指指遠處,父子心意相通,餘罪知道老爸那意思:趕緊滾。

他識趣地溜了,看著賀阿姨和父親站到了一起,有點落寞地散著步往回走,哎喲,心裡彷彿放下了一塊大石頭。

這真得感謝狗少,餘罪可沒想到李部長的能量如此之大,本來還以為要等到年底,卻不料恰巧遇到特招,於是像天遂人願一樣,順理成章地就把這事辦嘍。

餘罪放下件心事,輕快地跑著,遠遠地看見李部長,他笑著招手。那老頭也很帥氣,兩鬢斑白,面容清癯,像蒼老版的李逸風。這時候,餘罪看這老頭可甭提多親切了,興沖沖奔上來,深深地朝李部長鞠了一躬,感激得不知道該說什麼,喃喃道:「李部長,這……真不知道該怎麼謝謝您。」

「哈哈……就和我不知道該怎麼謝你是一樣的。幸不辱命啊,不過就是地方有點遠了,在大西北。」李部長笑著道,攬著餘罪,狀似父子。這孩子他沒見過幾回,不過從他兒子嘴裡恐怕已經知道得夠多了。他笑著問餘罪道:「別不滿意啊,真好點的地方,輪不到咱們了。」

「有什麼不滿意的,這姑娘擱家裡還真沒出路,快把她媽媽愁死了。」餘罪道。

「這麼上心啊……我聽逸風說,她是你……未來的後媽?」李部長笑著問。這話餘罪可不好意思回答了,撓著腦袋,不好意思地笑笑。李部長似有話說,招著手讓司機等著,他攬著餘罪道:「走走,中午一塊兒吃頓飯。」

「好,我安排……要不,把我爸和丫丫媽媽也叫上?」餘罪高興地道。

「不不不,就咱們倆,人多不方便……再說了,這整的叫什麼事嘛,家屬一見我,就知道謝我……呵呵,就你和逸風這關係……告訴你爸和她媽媽啊,不用搞這一套,孩子的自身條件本身就可以嘛。」李部長笑著道。餘罪那感激之情實在無以表達,緊張而乖順地任憑李部長攬著。他甚至有點奇怪,這麼豪爽的一位老兵,怎麼會養出狗少那貨來。

不過,狗少的骨子裡並不缺乏血性,那次滬城跳河就讓餘罪很是驚訝。

「在想什麼?說說你啊……現在有著落了?」李部長關切地問。

「回省總隊,參加集訓,總隊要搞一個特勤支援計畫。」餘罪道。

「那看來還是有人賞識你的,那就好……我還想過啊,要真不行,我可以給你使使勁,調離公安系統。」李部長道。餘罪絲毫不懷疑他的能力,幾十年從軍的人脈,安排個像他這樣的小卒恐怕容易得緊。

說著這話,李部長看著餘罪,看到他沒有什麼表情時,老頭笑著道:「看來你還是喜歡這份工作的,那就干著吧,不過這可不是一份好職業啊。」

「肯定不是。但我也肯定不是適應更好職業的那類人。」餘罪笑笑道,被晾的時間久了,自知之明肯定有了點。

「理解不一樣,我是指,咱們軍警在某些方面有共通之處……都在強調一種共性,都必須抹殺個體的個性,這個誰也無法持否定態度。因為必須有了共性才能上下一心,所向披靡,如果全部有自己的個性,那就不會有統一的指揮,也不可能成為隊伍了。」李部長道,似乎在委婉地勸著餘罪什麼。

「謝謝李部長,我懂……」餘罪凜然道,訝異地回頭看了眼一身軍裝、年已蒼老的李部長,他知道這個和藹的老人在用自己的經驗教他如何做人。

「你不一定懂,要真懂就不會那麼拚命了,太有個性了,在紀律隊伍里可不好往下混,除非有一天你能站到一定的高度,讓整個隊伍打上你這種個性的烙印,否則的話,你會比沒有個性的活得更差。」李部長道。他勸著這位曾經讓他很驚訝的小警,從對方第一次打他兒子開始,他就知道這位可比他兒子要有性格多了。

「那我該怎麼辦?有時候控制不住自己,干著干著就入魔了,總想干出個結果來,去年那案子,我都是咬牙堅持下來的,好幾次都想放下了。」餘罪誠心求教著。

「那一對老兩口,他們的生活本身就是悲劇,再怎麼改也不會成喜劇……這種事吧,我不是說該蔑視法律,不該查他們,而是想說呀,你得學會尊重規則,一味地突破規則行事,可能給你帶來期待的效果,也可能與你期待的大相徑庭,很可能是個傷人傷己的後果,你懂嗎?」李部長道,很誠懇。

「謝謝,我懂了,我正在努力適應。」餘罪有點不好意思地說道。

「在這個環境里生活,必須適應。如果你真的不想適應這種共性,又放不下自己的個性,那就試著活得隨性一點,凡事不要太較真了……要說起來吧,圓滑、世故都不是什麼好事,可你不能否認,這是大多數人的必經之路……嗯,有事多和我通通氣啊。」李部長笑著道。

「好的,沒問題……哎,對了,李部長,逸風在學院怎麼樣?」餘罪轉著話題問。

「還行,有點兒上進心了。小余啊,你說,他以前光懂吃喝玩樂,我發愁這小子將來可怎麼辦。可現在有上進心了吧,我也發愁,你說他要成為個憂國憂民的人,他這一輩子該生活得多無趣,是吧?」

「哈哈……」

一對老少,相談頗歡,中午餘罪就在一家不起眼的小飯店請了李部長一頓,送走人之後才回家,自然是落了老爸一堆埋怨——人家辦這麼大事,怎麼能讓人家空手回去呢?至少也得整點像樣的禮品不是?老爸在一邊說,賀阿姨也幫腔。餘罪瞅著這兩位,雖然嘴上是埋怨,可心裡絕對不是。

這一次,餘罪終於能放心回總隊了。

總隊,午飯時分。

這個食堂,只要不是刑警集訓,吃飯的人就不多。總隊下屬幾個科室,滿打滿算不到三十人,空蕩蕩的大餐廳只零散地坐了幾位。在這裡已經兩周了,那個五人集訓小組初到總隊帶來的驚艷已經消退了,各自吃著飯,聊著天,即便在座的有一對駭人的雌雄雙肥,也引不起更多的注意力。

俞峰吃著飯,手裡把玩著手游,手指既瘦且長。這娃有點變態,一隻手玩連連看,最高記錄27秒,別人十隻手也趕不上,反倒吃飯不利索,別人早洗盆子了,他還在細嚼慢咽。

那三人有玩的了,四個人裡面滑鼠和李玫最活泛,吃飯的中間玩上撲克牌了。對於滑鼠,這才是吃飯傢伙,兩人硬拉上曹亞傑玩鬥地主,幾盤下來,李玫玩得相當不錯,連著幾把地主,打了不諳此道的曹亞傑好幾個鳳凰出不了窩。

邊打邊吃邊玩,曹亞傑關切地問滑鼠道:「滑鼠,餘罪還有個妹妹?」

「後媽家的……一張J。」滑鼠隨意道,他玩牌似乎有點傻,亂七八糟拿著牌,像亂抽。

「K……別提他,這個賤人,敢給我起外號,大家替我想想,怎麼還回去。」李玫甩了張牌,氣呼呼道。關於「土肥圓」那個綽號,還讓她難以釋懷。

說到這個綽號,幾人憋著笑,滑鼠教唆著:「對,一定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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