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餘罪的地下行動小分隊 塞外風烈

「你們要找的草犢子,可能是這個人。」

堡兒灣縣刑警中隊,隊長卓力格圖把排查的照片遞給從樓上下來的刑警同行,用略有異樣地眼光打量了幾眼。

其實彼此都異樣,餘罪他們沒想到居然是一位蒙古族的同行。李逸風看了幾眼那剽悍的卓力格圖,騾子腿粗的臂膀,回頭再看張猛,可覺得牲口哥比起人家苗條多了。他正要說什麼,被孫羿直接拉後面去了。知道這傢伙狗嘴裡吐不出象牙來,一開口就惹人。

餘罪看著一份警用格式的紙張,下意識地念著:「穆宏田……不是鎮川縣人?」

「我們這兒本縣人口不多,不到二十萬,不過到集市的時候,光外來人口就有二十萬。應該就是他,在堡兒灣市場,他算個小名人,很多人知道這個綽號。」卓力格圖道,普通話有點生硬。

「名人?沒有走漏消息吧?」餘罪緊張道。能找到一個有關聯的人太難了。卓力格圖搖搖頭:「沒有,市場管理都知道這個人……一直就在市場混,販運牲口的人都認識他。」

邊走邊說,這個綽號「草犢子」的穆宏田在牲口市場是個掮客,就是在賣家和買家之間拉皮條的那種,而且「草犢子」這個綽號在當地的含義不怎麼好聽,意指「不像個男人」。卓力格圖的話引得眾警一陣好笑。

今天初八,天氣不錯,準備到集市尋找嫌疑人的一行棄了警車,單乘一輛加裝防滑小客車上路了。這地方開車都有難度,半尺厚的雪,車不時地打滑,不過開得很穩,卓力格圖看到了眾警的擔心,直道路上的雪已經清理了,鎮川這地方,只要不是暴雪天氣,還是很安全的。

是很安全,出縣城向北走,一望無垠的雪野,在初升的太陽下閃著銀光,偶爾凜冽的風吹過,挾著一片雪屑,視野里只有一條清理出來的路伸向遠方,直把白色的雪野分成兩半。

「這地方真叫人心胸大開啊。」董韶軍看著景色,笑著道了句。車廂里幾位抽上煙了,即便不抽煙的,呼出來的都是水汽,像吞雲吐霧。溫度零下十幾度,在這個環境里當警察,相比之下,在座的恐怕都覺得先前的工作環境要算天堂了。

「卓哥,你們這地方要抓個嫌疑人可難了啊。」孫羿道,一眼望過去都是平原,如果不下雪,這地方能閉著眼開車,根本不用打方向。卓力格圖笑著道:「確實難,出了堡兒灣就是大草原,不過最難的不是抓嫌疑人,而是現在自駕旅遊的人老是胡跑,一迷失方向,都是讓我們出來找,一找就得幾天啊。」

「這地方沒啥壞人吧?連人都少見。」吳光宇說了個判斷,走了這麼遠,難得見幾處房宇。

「未必,要不我都不會認識你們邵隊長。」卓力格圖笑著解釋著,自己和邵萬戈有過幾面之緣,對此人直豎大拇指。這地方不是沒有嫌疑人,而是聚集了很多外逃的嫌疑人,草原上這些年興起的煤礦、電廠、牧群,隨便走一個地方都得幾天的工夫,正適合通緝的嫌疑人藏身,大多數人都像穆宏田一樣,僅僅是以一個綽號的形式存在。

說到這裡,他明顯看到了餘罪臉上帶上了幾分憂色。董韶軍明白,如果案發的起源地就在這裡,而這裡的環境又像卓力格圖隊長講的那樣,那抓捕可就困難得多了。

車行半途,四面漏風的小客車實在不怎麼舒服,不但不舒服,還冷。好客的卓隊長從車上找著水壺,遞給遠道而來的同行。李逸風先灌了口,馬上被辣得直撇嘴,不是水,是酒,高度酒。卓隊長哈哈大笑著,傳給下一個人,各人抿了幾口,都有點受不了這種刺激,不過火辣辣的感覺還是有效果的,最起碼涼意少了不小。

坐在後面的董韶軍喝得最少,他把酒壺遞給卓隊長,隨口問了句:「卓隊長,你們這兒的牲畜交易,有沒有可能是別人偷來的?我是說,我們前兩天訊問過一位嫌疑人,他偷到牲口,一般都拉到這兒賣出去。」

卓力格圖聽到了這句話愣了下,似乎稍有不悅,不過很意外的是,馬上又笑了,笑著道:「一會兒你就知道了,你自己看吧。」

態度不冷不熱,看來就是這種性子,似乎對喝酒不太豪爽的男人沒好臉色,他能看上的估計就張猛了,兩人坐到了一起,互撒著煙,在笑著說什麼。

磕磕絆絆走了兩個多小時,堡兒灣在望了,一眼望過去,剛剛糾結的答案不言自明了。白色的田野又成了牲畜的海洋,放眼望去,成群的牛羊被騎馬的漢子趕著,幾十輛各色貨車排在各個方陣等待著,牲畜群外,又有數百上千人的隊伍在蠕動著,場面煞是壯觀。

「每到集市,牧民就趕著牛羊群來這兒交易,夏秋的量更大,來這兒拉牛羊的最遠還有南方省份的,就這麼大的量,你們看看哪群像偷的?」卓力格圖笑著問董韶軍。

都傻眼了,這可比大海撈針難多了,嫌疑人好歹還有個體貌特徵,這牲口總不能個個描摹一下吧?

地方的民警把車停在了大貨車邊上,一看就是拉牲口的專用車,四邊圍欄焊著一個高的鋼筋網,有談成生意的,車一掉頭,車廂倒回到緩坡處,牛羊就被趕著上車了。

董韶軍異樣地看了餘罪一眼,兩人心意相通,這辦法和羊頭崖鄉偷牛那辦法一樣,不過也同樣沒有可查性,拉牲口的估計都會。

「小成,一會兒你帶一組啊……你們誰帶頭,咱們分成幾個組,兩人一組,分開問,其他話不要說,就問草犢子在不在?不要找牧民問,就找那些拉牲口的問。要問幹啥,就說要點皮毛貨,他有路子。」

卓力格圖隊長安排著,司機帶著孫羿、吳光宇一組,李逸風搶著和卓隊長湊一塊了,餘罪和張猛一組,董韶軍只好領上兩位傻不拉嘰的鄉警了。跳下車發現車外比車裡更冷,一行人俱是裹著厚厚的冬衣,分散著朝著談價格的人群踱去了。

「嗨……誰見草犢子啦?」卓力格圖在問話,很不客氣,一群圍攏著談價格的人都搖搖頭,自動忽略了。

李逸風算是發現了,這兒不但牲口多,而且人個個長得也像牲口,差不多都是卓力格圖這種膀大腰粗的貨色,說話粗聲大氣,就著烈酒,抽著手捲煙,那捲煙的味道比牲口身上的味道還衝。他不時地掩著鼻子,躲閃著地上的牛羊糞便,忙不迭地跟在卓隊長的背後。

司機帶著孫羿和吳光宇在人群里轉悠,偶爾說話卻是把孫羿和吳光宇聽蒙了,一群裹著皮襖的人嘰里呱啦那麼一說,什麼意思那是一句不懂。回頭司機給兩人小聲說著,來這兒的人半漢半蒙,普通話通用,可蒙語聽得更親切。

至於問話的結果就讓人失望了,大家都說年後有段時間沒見到草犢子了。司機的回話又給孫羿和吳光宇潑了盆涼水。

交易就那麼進行著,一直有拉滿一車牛羊的貨主走,也一直有趕著牲畜群和開著大車的貨主來,偶爾間也能看到市場管理的影子,就穿著制服在人群里轉悠。董韶軍和兩位鄉警被人群和牲畜群淹沒後早傻眼了,偶爾拿著照片問個人,人家一看他那樣,愛理不理,搖頭而過。看來沒有當地人指引,想搭句話也難。

餘罪和張猛走得最遠,幾乎到了市場的邊上,他大致看了下整個市場的情況,臉上的憂慮卻是更深了。

「你覺得草犢子藏在這些人群里?」張猛問道。

「不是覺得,是肯定。這裡魚龍混雜,是隱藏形跡的好地方,看車牌,貨源幾乎是輸送到全國,想接觸咱們省的牲畜販子,沒人比這兒更合適的了。」餘罪道。

「那不更好,把他揪出來不就得了。」張猛想當然地道。

「呵呵,你覺得要藏在這一片,你找得出來嗎?」餘罪一指,幾處牧民紮營的地方,以這種市場為中心,幾個像小山包一樣的帳篷就那麼豎在野地里,遠遠望去,視線里能看到十幾個,看不到的還不知道有多少。

想了想其中的難度,張猛吸著涼氣,大話全給咽回去了。

從進場一直到中午沒有什麼進展,午飯就在場地里吃的,那兒有專門給貨車司機和販運者準備吃飯的地方,不過這地方是有史以來眾人見過最差的地方,一盒速食麵要二十塊,炒盤青菜得七八十,羊肉反而是這裡最便宜的。卓隊長直接點了半隻羊,可誰知道那羊肉煮得半生不熟,帶著血水就給你端上桌了,除了卓隊長和司機吃得津津有味,那幾位愣是下不了口。

「哎呀媽呀,這吃了不會拉肚子吧?」李逸風看著卓隊長大口撕著,把一塊脊骨給剔了下來,稍有緊張地道。看了看隊長那抓骨頭的黑手,最終還是把骨頭給了身邊的李呆,「獃頭,你吃,多吃點。」

「沒煮熟,還生著呢。」獃頭啃了兩口,抿著嘴道。

「這兒的地勢高,水沸點到不了一百度。說起來這味道已經算不錯的了。」董韶軍小心翼翼地嚼著半生不熟的羊肉,說以營養學的角度來看,這種吃法可是很科學的。卓力格圖剛贊了句,卻發現除董韶軍以外的其他人都埋著頭,不吭聲了。

餘罪笑著給韶軍兄弟捧場了,挨個斟滿酒,換著話題,大講了一番這裡風景獨好的話。卓隊長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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