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火線追贓 相逢他鄉

「同志,打聽一下,這是夏朗派出所嗎?」李逸風出門在外,自動變得很客氣了。

「門口有招牌,不認字呀?」派出所值班民警翻了個白眼,回話道。

「我們是省城來的,同行,在追一樁案子,協查通報應該已經發到你們所里了,那個……」李逸風又客氣道。那民警一撇嘴回道:「你看看幾點了,辦公室是自動傳真,早沒人了。」

「啊,這不才下午五點?」李逸風火大了,終於爆發了。

民警不悅了,反問著:「光看下午五點,不知道今天什麼日子?」

「什麼日子?」李逸風話沖了。

「臘月二十九啊,別說警察了,就犯罪嫌疑人也早回家過年了,年後再來吧。」民警懶散道。

李逸風注意到了,這民警長了一副舅舅不親、姥姥不愛的倭瓜臉。他火冒三丈地叫囂著:「叫你們所長。」

「不在。」民警回道。

「指導員呢?」李逸風又問。

「不在。」民警不屑道。

「信不信我找你們局長去?」李逸風威脅道。

「那你去找唄,算你能耐。」民警翻著白眼道,不悅地瞪了李逸風一眼。

完了,李逸風以前雖然經常曠工翹班,不過現在他才發現,曠工和翹班居然是如此可惡。可這裡人生地不熟的,離了一個當地人又邁不開步子,最起碼連方言你也聽不懂。想了想,他忍氣吞聲道:「同志,我們真是趕了幾百公里路來的,省城刑偵二隊已經把協查通報發到你們局裡了,我們需要一個當地的嚮導……你看,能不能?……」

「同志,不是我不幫你,還有四十分鐘就下班了,大過年你敲誰家,誰能樂意?好歹你也等明天……明天也不成,大年三十了,誰不得回家過年不是?真要是殺人放火追逃的案子,我們的緊急動員早下來了,這不沒有嗎?」民警也換了一副口吻,說得在理。

李逸風無處發泄,舒了口氣,只能拉上值班室的窗口,摔門出去。上了車,餘罪笑著問著:「碰壁了?是不是說話不客氣?大過年的,你得客氣點給人家說話,要不誰幫咱們啊。」

「我說話就沒這麼客氣過,你不知道啊,所長,全所就剩下倆人了,根本不搭理咱們,好歹咱也是警察……」李逸風道。

「呵呵,這也正常嘛,大過年的,誰願意給你提供協助,又不是緊急集合命令。有多大的事肯定也先擱下了。算了,那我去吧。」餘罪欠欠身子,準備親自出馬了。

「你去也不行。」李逸風打著預防針道,一指裡面說著,「那裡頭那個王八蛋,比偷牛賊看著還可惡,我都想朝著他臉踹幾腳。」

「我瞅瞅,真有那麼可惡,我先踹兩腳。」餘罪笑著下車了。進了派出所,「咚咚咚」一敲門窗,餘罪不客氣地朝裡面吼著:「喂,我們是省城刑偵二隊的,協調通知已經知會到你們局裡了,你們還沒有接到通知?」

「沒有。」一人頭也不回道。

「你他媽什麼東西?信不信老子現在舉報你!」餘罪惡言惡聲罵了句。這句管用了,那人一聽餘罪話大,可不知道怎麼辦了。另一位端著茶水上來了,直道:「誰呀,誰呀,剛走怎麼又來一個,通知真沒到,辦公室沒人,辦年貨去了,你和我們所長直接聯繫吧。」

「呸!」餘罪罵了一句,不過一罵表情僵住了,他看到一件難以置信的事——端著茶杯的那位民警的表情同樣定格了,像泥塑木雕一樣,直愣愣地看著餘罪。

好半晌,另一位被罵的協警看看兩位驚訝的人,伸手在同事眼前晃了晃,卻見他臉上慢慢的喜色漸濃了,出聲道:「賤人,你怎麼來這兒了?」

「爛貨,你怎麼在這兒?」餘罪也笑了,沒想到他鄉遇故知了。

是大仙鄭忠亮,當時在濱海特訓的逃兵,後來上班離得遠,沒怎麼聯繫,誰可承想在這個陌生的城市裡,命運像開了個玩笑一樣,把兩位昔日的同學又聚到一塊兒了。

「我就在這兒上班呀。」鄭忠亮笑了。

餘罪一笑,朝門外吼著:「牲口,進來,看看誰在這兒上班?揍他!」

門外一應,鄭忠亮樂滋滋地從窗戶里伸出腦袋來了,進門的張猛和李逸風一愣。張猛怪叫了一聲:「是你小子,找抽是不?省城來的警察都不接待。」

「出來出來。」餘罪把他的腦袋摁了回去。

這回可客氣了,熱情了。鄭忠亮奔出來怪笑著摟著餘罪,抱著牲口,感嘆道:「兄弟啊,你們這是咋啦?大過年的不回家還擱外頭拚命?」

兩人還沒解釋,他看到李逸風不高興了,直問這位是誰,雙方一介紹,鄭忠亮一攬李逸風,說道:「怠慢怠慢。不過你鼻子上貼個創可貼進派出所來,看你也不像好鳥不是?不能怨我們不招待啊……」一句話氣得李逸風直想踹這貨兩腳。

閑話少說,餘罪催著走,鄭忠亮安排著讓協警值班,又給所長打了個電話。打完電話他才悄悄說,所長交代了,省城刑警來協助任務嘛,直接就交給他。

等上了車,後排直接擠了四人,一看陣勢不小,鄭忠亮又是奇怪地問著:「究竟怎麼回事?這都是同行?」

對於同學可沒什麼隱瞞的,餘罪把大致案情一講。聽到追嫌疑人車輛,鄭忠亮皺了皺眉頭,這玩意還真不好追,時效性過了,十天前的事了。這個疑問剛提出來,餘罪解釋道:「也不是非要追到他,就是想看看他在什麼地方落腳,這個案子牽涉可能很大,沒那麼簡單就能解決了。」

「到底是個什麼嫌疑人?」鄭忠亮問著,這是餘罪省略掉的事。

餘罪和張猛互視了一眼,乾脆把核心的案情也告訴同學了,就是個偷牛案的主要嫌疑人,據落網的交代,這位「老七」很可能是組織實施犯罪的頭目。

不料此話一出口,鄭忠亮哈哈大笑了,笑著道了句:「偷牛?偷牛有什麼稀罕,就偷人這年頭都不稀罕呀。」

別人一愕然,不一會兒他笑著又道:「就即便能找到偷人的,你在這裡也找不到偷牛的。」

「怎麼回事?我靠,你能不能好好說話。」餘罪知道又有點變故了,催著道。

「下來,我開車,帶你們瞅瞅,你們自己就清楚了。」鄭忠亮喊著李逸風停車,換了位置。一上車,他興奮地左右摸摸,沒開過路虎呢,半天才羨慕道,「你們什麼單位,出勤配這麼好的車?」

「借的。」張猛道。

「我說嘛。」鄭忠亮得意了,發動著車,側頭問著餘罪道,「余賤人,我說你就窮苦命吧,有必要借輛這麼好的車裝逼嗎?嚇我一跳,我他媽以為你們都發了。」

「閉嘴,我現在怎麼看見你就想抽你。」餘罪回敬道。心想這傢伙和在學校里幾乎是兩個樣子了,比當年的劣等生還要痞幾分。餘罪看了他幾眼,問著:「大仙,你進編了?」

「合同制警察,片警……」

「你老家不是這兒?」

「老家不好分,沒想到許處還真給面子,往這兒找了個缺,就來當片警了。」

「哦,真幸福,那可是我曾經的理想。」

「拉倒吧,大過年的就輪我值班,真鬱悶。」

兩人說著,餘罪啞然失笑了,曾經憧憬的生活在鄭忠亮身上看到之後,卻也和想像中大相徑庭,他暗暗喟嘆了一聲。後面的李逸風探出頭來故意問著餘罪道:「余所長,怎麼不止一個人叫你余賤呢?」

一問這話全車鬨笑,餘罪笑罵了句:「滾蛋,這是昵稱,你敢叫小心封你的嘴啊。」

「哈哈,他一直就這麼賤,不叫余賤叫什麼。」鄭忠亮笑著道,突然省悟到了對方的稱呼,驚訝地問著餘罪,「我靠,余兒,你都當所長啦?」

「啊,羊頭崖鄉派出所副所長,括弧,掛職的;再括弧,副主任主持工作。」餘罪自嘲地笑著道。鄭忠亮一聽,卻是揚頭大笑更甚了,半晌一豎大拇指道:「好,好,你有望成為史上最賤的所長啊。」

「大仙,信不信我收拾你……我怎麼就賤了?」餘罪威脅道。

「呵呵,大過年的該幹嗎知道不?喝點小酒,送送小禮,有時間再會會小妞兒……你倒好,出來找牛來了,這不是賤骨頭是什麼?」鄭忠亮道。

這話聽得張猛和李逸風相視一眼,不以為然了。看著愁雲一臉的余所長,他們倒覺得,餘罪做的沒什麼錯。

也許都對,環境使然而已。

瞎侃胡聊了一路,車駛了不到十公里,在市郊一處大院子里停下了,看看地勢不對,鄭忠亮又把車往高處開了十幾米,一指院子里,看!

一看,餘罪等人的眼睛睜得好圓,大院子圈裡關著二三十頭黃牛,七八位大漢正挑選著,空曠地斑斑血跡,看樣子是個露天的屠宰場。正要問話時,鄭忠亮卻說著:「讓你們見識一下最古老的宰牛法,這兒可是古晉朝的地方,殺牛的場面幾千年幾乎沒有什麼變化。」

眾人好奇心起,睜著眼睛看著,就見得一頭千把斤的黃牛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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