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狗少,虎妞,偷牛案 媒男媒女

五原的冬天很冷,酒店大廳的玻璃門隔開了兩個迥然的世界,餘罪推門出去時,有點奇怪,這麼冷的天氣,安嘉璐卻是別有興緻似的站在車水馬龍的街入口。

紅色的風雪衣,垂著老長的圍巾,雪白色的,餘罪一下子想起了在學校那堂課上聽到的名字:烈焰玫瑰。那個名字起得真傲,傲得大多數人第一個猜到的就是喜歡紅色、熱情奔放的她。

餘罪奔上去了,迎著安嘉璐站定時,帶著歉意笑了笑,說了句謝謝。安嘉璐卻是稍有懊喪,不介意地道:「什麼事也沒辦成,謝什麼謝啊。我可儘力了啊。」

「所以我要謝謝你嘛,要我請,肯定請不來。」餘罪道。他飯前因為二冬兄弟夢中情人的事,可動了不少腦筋。不過人算不如天算,多了個狗少插科打諢,又來了個任務把人全集合走了,這事情嘛,恐怕是要功虧一簣了。

相視間,安嘉璐突然撲哧一聲笑了,她看著餘罪笑,餘罪也不好意思地笑了。半晌安嘉璐開始數落他了:「這事不是我說你,不行的,燕子現在工作問題剛解決,一解決這個問題,追燕子的人多得去了,而且她好像根本對李二冬沒什麼感覺嘛……再說李二冬也不能差成這樣啊,一句像樣的話都沒說。」

說到此處餘罪也胃疼了,誰可能想到,兄弟見了女人還害羞。他一想,解釋著道:「那正說明他太在意了,所以他才不知道該說什麼……」

「可人家根本不在意呀,剛才還說了,那什麼李逸風挺有意思的……哎,對了,那傻孩子你哪兒撿的?」安嘉璐哭笑不得地道,心想怎麼餘罪周圍,都是奇葩。

「不是撿的,鄉派出所民警。」餘罪不好意思地道。

「哦,怪不得呢,臉皮厚得快賽過你這個所長了……你別再給我下任務,我真沒辦法。」安嘉璐道,要堵餘罪的口。

「想想辦法嘛,你看二冬兄弟多可憐,躺醫院床上的時候,他悄悄告訴我,他還沒交過女朋友呢。」餘罪道。這是個笑話,可卻讓餘罪有一種想哭的衝動,他小聲道,「人心裡都有一塊聖地,他心裡那塊聖地是愛情,也是他最不可能得到的東西……他是表面看上去有點無賴,可心裡比誰都耿直,我真怕把他憋壞了。」

「可也不能這麼亂點鴛鴦譜,亂牽紅線呀。」安嘉璐是絕對想幫的,不過她一籌莫展,這種事,可怎麼幫啊。

凡事到餘罪手裡,總不缺餿主意。他連出若干餿主意,包括利用細妹子約燕子,製造碰面的巧合;包括讓安嘉璐耳邊提醒二冬兄弟的英勇事迹;包括動用一切可能動用的資源給兩人製造機會。安嘉璐聽得哭笑不得,餘罪這架勢,幾乎要動用重案隊了。

「好了好了,別煩了,幫歸幫,結果我可不敢保證啊。」安嘉璐道,打斷了餘罪的教唆。餘罪笑著點點頭:「其實幫就好,不必在意什麼結果。」

「什麼意思?沒結果不還是白忙乎嗎?」安嘉璐道。

「那句話怎麼說來著,兩情若是長久時,又豈在朝朝暮暮。」餘罪道。

「你會不會用,那說的是兩情相悅,李二冬對燕子是單相思。」安嘉璐被逗笑了。

「沒錯,我就這個意思,反正兩情長久的可能性不大,還不如找點朝朝暮暮的安慰呢,省得他天天鬱悶著。」餘罪道。安嘉璐又笑噴了,她手指點點餘罪,很不中意的樣子,餘罪笑著直嘚瑟。

媒事方定,餘罪看看時間,提醒著安嘉璐該回家了,自己則屁顛屁顛去開車了。

安嘉璐家距離這兒夠遠的,車行駛在寬闊的濱河大道上,飛速前行著。安嘉璐開了車窗,像是很少見到城市的夜景一般,讚歎著:「燈光真美啊。我都記不清多長時間沒有見到過了。」

「就是空氣不好,從鄉下回來,馬上感覺到這裡簡直就是毒氣室。」餘罪道。

「對了。」安嘉璐回過頭來了,看看餘罪,饒有興緻地問著,「說說你的所長心得……上次碰到滑鼠,還說你挺鬱悶,不像啊,我看你活得挺滋潤的。」

「咱們的人生都是面具人生,都是戴著一張面具活著的,比如你,帶著一張微笑的面具,不管辦護照的什麼貨色,你都得笑臉相迎,對吧?」餘罪問。安嘉璐點頭笑了,那是,心裡鬱悶臉上也得笑著。餘罪又說了,「比如咱們大多數同學,現在已經戴上了一個威風的面具,明明都挺苦,還仍然是一副威風的人民警察的樣子。」

「那你的意思是,你這個滋潤樣子,也是面具?」安嘉璐問。

「應該是吧,那麼窮的鄉下,兜里乾淨,心裡空虛,可能滋潤嗎?」餘罪非常誠懇地道,惹得安嘉璐笑了幾聲,不過笑著的時候,又覺得這個話題有點澀澀的味道,昔日的同學各奔東西,現在聚一起也難了,勉強聚起來,也是各有各的煩心和鬱悶,遠不像學校里那麼單純而快樂的日子。

餘罪以為安嘉璐又若有所思了,他剛要問句話,一瞥眼,卻發現安嘉璐側著頭,痴痴地盯著他看。這一下子驚得油門不穩,車咯噔了一下,餘罪自嘲地笑著道:「安安,不能這樣子看我啊,否則我的智商會急劇下降,血壓會急劇升高,心跳會急劇加速……」

開了句玩笑,不過沒人笑,車廂里安嘉璐輕輕地道:「其實你不必那樣做的,那件事有很多可以解決的辦法,你那樣做不但傷害自己,也會傷害大家的……」

「這話怎麼這麼耳熟?」餘罪裝糊塗了。他知道是哪一件事,可他不願談及。

「這才是你戴的面具,總是那麼不以為然,其實心裡有事。」安嘉璐道。

「什麼意思?」餘罪裝糊塗。

「非要我說出來嗎?那件事讓外人看你是受害人……可讓咱們同學說起來,你覺得誰能相信你會處在受害人的角色上?」安嘉璐道,似乎這事讓她有一種不吐不快的感覺。

「那你準備怎麼樣?譴責我,還是揭舉我?」餘罪笑著問。彷彿在說一件和他根本不相干的事一樣。

「我不知道,可我總覺得這件事像塊石頭堵在我心口上。」安嘉璐道。

餘罪抿了抿嘴,無言以對。賈政詢、賈原青兄弟倆已經成了過去時,可那事的影響還在,他知道瞞得過世人,可瞞不過自己人,但對於那件事,他從來就沒有後悔,一如曾經在學校里的鬥毆,打了就打了,拍了就拍了,拍完躺下的認,站著的有種,世界有時候就這麼簡單。

本來那是一種快意,可現在在安嘉璐面前,餘罪似乎覺得自己像犯錯了的嫌疑人一樣,等著她的審判。這一刻他突然有一種奇怪的感覺,覺得自己似乎很在意安嘉璐對他的看法,不像以前,自己是個什麼德性,他根本沒在乎過。

沉默了良久,直到車駛進小區門口。安嘉璐卻沒有告訴他她家在哪幢單元樓,餘罪乾脆停下來,提醒著道:「到小區了,你不準備下車?」

「那你準備趕我下車嗎?」安嘉璐反問道。餘罪伸手開大了暖風空調,摁亮了車燈,側眼看著安嘉璐,笑著道:「既然你一直糾結這個答案,那我可以直接告訴你,賈原青沒有膽量刺傷我,我自傷的,栽贓給他了。我是被逼的,我想不出更好的辦法。那兄弟倆是一對人渣,買兇劫警車,差點把二冬捅死,還想把事情捂著,他想得美。」

兇相頓露,安嘉璐異樣地盯著他,她也有一種錯覺,似乎這些話並不讓她反感,她反問著:「你就沒想過後果嗎?萬一栽贓不成,萬一自己傷得太重,萬一……」

「後果就是,他死定了。」餘罪不屑道,「不管我是什麼結局,他都死定了,有這個就足夠了。你不用勸我,如果再來一次,我還會這麼干,甚至比這個更狠。」

餘罪惡狠狠地道,語氣中迸發著堅決和快意,當警察做過很多讓他後悔的事,可不包括那一件。安嘉璐瞠目結舌地看著怒容肅穆的餘罪,僵了,她想起了二冬那虛弱的樣子,想起了餘罪的樣子……那麼血淋淋的事實,似乎用什麼語言來勸慰,都太蒼白無力了。

她看著餘罪,餘罪彷彿余怒未消,惡狠狠的樣子中似乎還透著可愛的成分。驀地安嘉璐笑了,說道:「不必在一位女士面前標榜自己的兇惡吧?」

「哦,那倒是,失言。」餘罪訕訕一句,側過了頭,不再看她。

生活得越久,人就會變得越現實。這個時候再讓餘罪拿束花去求愛,估計他不會再干那種荒唐事,因為他越來越明顯地感覺到,兩個人,是不同世界的兩個人。

「我覺得出事以後,你好像在刻意地疏遠我……連走的時候都沒告訴我一聲,能告訴我為什麼嗎?」安嘉璐輕輕地問,很不自然地欠欠身子,彷彿這句話花了她很大的勇氣才說出來。

「不為什麼,又不是光榮的事,我誰也沒告訴。」餘罪道。

「前面那個問題還沒有回答。」安嘉璐提醒道。

「不存在什麼疏遠吧?我們的距離就沒有近過。」餘罪道。

「你這樣認為?」安嘉璐很不悅的口氣。

「難道不是嗎?!」餘罪異樣地問,側頭看安嘉璐,他在回憶著,自己好像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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