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狗少,虎妞,偷牛案 教唆成禍

一瓶酒下肚,眾鄉警和新所長開始熱熱乎乎了。

一來狗少也開始捧新所長的臭腳,那說明新所長來頭不小;二則幾次較量,新所長的卑鄙和無恥大家都見識過,你根本干不過他呀。干不過的情況下,還不如拉成一夥呢。

餘罪生性也爽快,就那麼點小芥蒂,說過去就過去了,來的時候實在是因為心情不佳,又遇上狗少挑戰所長權威才讓他出手教訓的,現在看來,倒是自己有點魯莽了。餘罪自罰了若干杯,鄉警們又碰了若干杯,這事情就揭過了。

李呆今天雖然吃了個暗虧,但招待得很殷勤,燉了只兔子,又讓李拴羊回家炒了一鍋大肉,鄉里的肉食那是格外香甜,吃著說著,兩瓶酒下肚,早開始稱兄道弟了。

喝到高興處,餘罪開始吹噓在反扒隊的故事了,就著那一手玩硬幣的絕活更是讓鄉警們驚為天人,說著所里有些年頭沒出人物了。不過餘罪此時也發現了,敢情鄉警們更忌憚的是那位在此地已經任職二十三年的指導員王鑌。想想人家待的這些年頭,都跟自己的年齡一般大了。

關於指導員的相貌他僅僅見過一張兩寸照片,餘罪問著這個人究竟如何,畢竟是將來一塊搭班子的人,總不能再像治狗少這樣,兩人先干一仗吧。一問這個可不得了,李呆說了,論輩分他得叫指導員大姑夫,自己從小就怕這個姑夫,他這工作還是大姑夫想辦法解決的。

李逸風的話就複雜了,直說這指導員和他爸是戰友,一塊打過越戰,就因為這緣故,才把他扔到鳥不拉屎的羊頭崖鄉讓鍛煉鍛煉。他說這話的時候很鬱悶,是那種無計可施的鬱悶,餘罪估計他也很怕那老指導員。

能鎮住這群歪瓜裂棗,又能在這種窮鄉僻壤紮根,餘罪知道這不是凡人了,何況又是打過越戰的退伍軍人。說實話,他也心虛了,雖說是掛了個副所長職務吧,可內里,他和這些奸滑憊懶的鄉警並沒有多大區別。

「指導員什麼時候回來呀?」餘罪好奇地問著。

「講道理該回來了呀……」李呆愣著道。

「幹什麼去了?都走一個月了。」餘罪又問。

眾人面面相覷,沒人說話。李拴羊圓場道:「回來你問他不就行了,來來,所長,我們敬你一杯。」

「就是,喝喝,真沒勁,所長我提前告訴你啊,等那倔老頭回來,我可不來上班了,您得多擔待點兒,省得他又去我爸那兒告狀去。」李逸風早喝得面紅耳赤了,和餘罪攀起交情來,要大開方便之門。

餘罪也喝得暈乎了,一拍胸脯:「沒問題,以後所長說了算,指導員說了不算啊。」

這一句,驚得幾個鄉警嘴唇哆嗦了一下,話說一山難容二虎,除非一公一母,如果不一公一母,那就得分個勝負了。現在看來,大多數人倒更傾向於投到這位新所長的麾下。

餘罪沒發現這個裡頭還有什麼威脅,他笑著問著李逸風道:「狗少,那你今天怎麼來上班了?」

「誰說我上班來了。」李逸風生怕別人認為他敬業似的,使勁抿著酒,然後一指鄉政府的方向,興奮地道,「我追虎妞來了。」

「哦,明白了。」餘罪喝了杯,李逸風正覺得所長要教育他什麼似的,卻不料所長一豎大拇指,「性情中人啊,應該。」

哎喲,知己啊,李逸風上來就握餘罪的手,那是知己難覓的表情,隨後深沉道:「所長,我看您也是性情中人啊,還就您能理解咱……真不怕你笑話啊,追了大半年了,手都沒摸過一下。」

「哇,這麼純潔,難得啊。」餘罪大驚失色道。

「我不想純潔,我也沒治呀。」李逸風酒後吐真言,那叫一個苦不堪言,啰啰唆唆說著他和虎妞的軼事,本來雙方家長都認識,而且關係不錯,可人家就是不怎麼愛搭理他,說到這事,狗少兄弟難為得都快哭臉了。

「風哥,您想開點,天下好姑娘多的是,能缺了您的?」歪戴警帽的李呆勸上了。

「就是啊,風哥,虎妞還沒發現您有多優秀呢……」李拴羊也道。

張關平又要說句什麼,卻見李逸風生氣了,把幾個鄉警撥拉到一邊,和餘罪靠著坐下來,拉著餘罪,舉杯酒先干為敬,問著餘罪道:「所長,不不不,大哥……您是我親哥,我知道您是個高人,這事您要幫我把手,我得感激您老一輩子啊。」

「不就泡個妞嘛,太容易了。」餘罪一頓酒杯,豪氣頓生,直拍著自己胸脯道,「知道哥現在的女朋友是什麼嗎?緝毒警,特警出身,一拳過去,能開一摞磚。」

眾人愕然笑,餘罪又臉不紅地吹著道:「再厲害的女人,她也是……女人是吧,哥雖然打不過她,可能征服她呀,征服女人可不是靠拳頭啊。」

這倒是,眾鄉警點頭稱是,李逸風卻像是看到了曙光似的追著餘罪問:「大哥,那你說,征服女人靠什麼呢?」

「要說呀,第一是氣質,你要有無畏的氣質,就像槍頂著你腦袋不眨眼那樣,不能畏懼對不對?你看你那德性,屁顛屁顛跟人家背後,人家小看你……」餘罪咬牙切齒道,教育著鄉警們。哎喲,那氣質絕對是震懾一片。

「還有呢?」李逸風又急著問。

「還有就是膽量,大半年都沒摸過手,也不怕人家笑話。」餘罪道,一拍李逸風肩膀。狗少被拍得有點六神無主了,就聽餘罪教唆著:「甭客氣,找個機會,猝不及防,上前一把抱著,直接親嘴……」

「她要不同意呢?」李逸風問,這正是他日思夜想想乾的事。

「干這事她就算同意也不會跟你說呀!你得拿出點勇氣來!」餘罪道,像一個過來人,在說著經驗之談。

但放到李逸風身上似乎有點不合適,他躊躇著,半晌難為地道:「大哥,我咋覺得你說的這有點兒過分呢?」

「對,就是過分!」餘罪一頓酒杯,嚼著大塊的肉,豪氣頓生道,「兄弟,在追女人這件事兒上,就看誰過分了。」

「那倒是。」李逸風被唆得熱血上頭,蠢蠢欲動。眾鄉警聽得樂不可支。餘罪看這貨猶豫得緊,乾脆一推他道:「去,趁她還沒回家,抱住,該親就親,了結一下夙願……」

李逸風快到臨界點了,酒壯膽,在咬牙切齒下著決心。餘罪又道:「要不敢去就算了,該幹嗎幹嗎去,反正這妞你就甭想了。」

「誰他媽說我不敢!」李逸風摔了杯子,「騰」的一下站起來了,氣勢洶洶道,「我現在就去。」

眾人不及阻攔,這哥們兒已經借著酒勁大踏步出門了。李呆一看形勢不對,追著就出來了,勸著李逸風,可不料根本攔不住了,這傢伙氣勢洶洶,直奔鄉政府大院去了。後面那群喝了一半的,紅著臉,打著酒嗝兒,興沖沖地奔出來,追在狗少後頭,看戲來啦……

「所長,不會出事吧?」李呆看傻眼了,從來沒見過狗少這德性,一腳踹開鄉政府大門就進去了。

幾人跟在背後,躲在門外的牆根,餘罪笑得直抖,李拴羊也不確定地問著:「所長,別真出事吧?」

就是啊,所長教唆的,不管成不成事,傳出來都是醜聞一件。餘罪笑著道:「能出什麼事?沒聽說嗎,他們家長都認識,還青梅竹馬呢。就差捅破那層窗戶紙了。這是幫他樹立自信和勇氣。」

餘罪笑著道,他突然想起了自己被騙進監獄那段經歷,有時候壯個膽,說趟就趟過去了。張關平卻是不放心道:「那虎妞也不是個好惹的主,一直就不待見風哥。」

「那正好,倆人有意思能成事,那是功德一件;倆人要沒意思,根本躺不在一張床上,早點斷了這念頭,也是功德一件。里外都是好事,怕什麼呀?」餘罪道。

正教唆著,突然傳來了「啊」的一聲尖叫,女聲,驚得眾鄉警心頭一顫,忍不住往邪惡的地方想,李呆說了:「哇,還真親熱上啦?」

話音剛落,又是「啊」的一聲尖叫,卻是李逸風的聲音,幾人剛愣神,「啪」一聲,二層的玻璃碎了,看著裡面不像親熱,像干架。

「咋辦?所長。」眾鄉警看架勢,要壞事了。

「這個……有點意外啊,不能反應這麼強烈吧?」餘罪喃喃道,耳聽虎妞發狠罵人的聲音,他四下看看,準備偷溜。

還沒溜,裡面的人已經被打出來了,只見李逸風連滾帶爬從樓梯上下來了,後面追著的虎妞操著掃床的撣子,邊追邊打,打得李逸風哭爹喊娘,冷不丁下樓梯一個不小心,摔了個四腳朝天。虎妞飛奔而上,騎著人,揪著領子,狠狠來了兩個耳光,邊打邊罵著:「非禮老娘……你活膩歪了你,信不信老娘今天閹了你……」

說著啪啪又是幾個耳光,聽得院門外眾鄉警渾身直起雞皮疙瘩,餘罪指揮著:「快快,去幫忙呀。」眾鄉警個個畏難道:「所長,我們不敢去,你去。」

廢話不是,餘罪哪敢去?偏偏剛鼓起勇氣想救下屬,卻不料李逸風太不濟事,抱著頭哀求著:「別打別打……我們所長教的……」

餘罪一聽自己露餡兒了,掉頭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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