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正邪博弈 本性非奸

車把杜立才和許平秋送至東江省公安廳大門口時,杜立才反倒緊張了,以他一個小小行動組長的身份要見一個廳長級別的人物,明顯是大姑娘上轎頭一回,十分慌張。

車停的時候,他不確定地回頭道:「許處,要不,我別去了,我沒給這麼大領導彙報過工作。」

「你代表省禁毒局,不去可說不過去。」許平秋笑著道,出了個好辦法,「你這樣,就當面前領導是個白痴,你跟他講情況就成。」

「啊?這哪成?」杜立才嚇了一跳,把當司機的林宇婧逗笑了。許平秋卻是笑著道:「我告訴你,我蒙咱們崔廳長的時候,都不確定偵查方向對不對。沒關係,有大案領導都高興,前提是,戰果得有人家一半,畢竟是人家的地盤。這一半,還是要給的,控制這麼大盤面,咱們靠自己可不行。」

好不容易讓杜立才找回點信心了,兩人下了車,崗哨驗過身份,門房已經有廳里的秘書在等了,帶著兩位外省同行直進了東江省最高公安機關,此番是尋求援助來了,而且是極度保密的狀態下。

時間,十九日晚七時一刻。

機要秘書打開日誌,聽著杜立才的彙報,飛快地記錄著摘要,會議室僅有四人,一頭銀髮顯得很有氣質的李廳長不時地打斷彙報,問著更進一步的細節,在聽到東江省居然還隱藏著這麼大一個完備的販毒網路時,他眉頭皺起來了,似乎很不相信。

不過無法否認的是已經出現越來越多的證言、證人、證據。長達半年的偵查時間,心力交瘁的杜立才對於每個環節已經是瞭然於胸,對答如流,這個情況不得不引起重視了,以往類似的犯罪都是外省向本省販運,甚至通過本省向海外販運,東江離金三角本來就近,植物類毒品是個重災區,而數年前又發生一起世界最大的冰毒案,那時候起,警方才認識到這裡同樣是化學類毒品的重災區,可沒想到通過這個偵查又升級了,還存在境外走私毒品的問題。

「很好,你們辛苦了,我代表東江警方和濱海市民,向你們的辛勤工作表示感謝。」李廳長拿著草案,翻看著擬定的計畫,奇怪問道,「許處長、杜組長,販毒嫌疑人通過普通商品這個走私渠道出貨,我姑且相信,可這種內幕你們怎麼可能知道?地下走私這個渠道我們打擊了可不止一年了,到現在我們都沒有掌握更確切的消息,不過我知道這個貨量是觸目驚心的,要是真藏在不起眼的電子垃圾或者其他商品里,還真不好查。」

「我們……」許平秋看了杜立才一眼,用不無得意的口吻說道,「有一個內線打進這裡的走私渠道了。」

「呵呵,好,裡應外合,犯罪分子不也喜歡用這一招嘛。」李廳長聽罷,放聲大笑了,在擬定的計畫上籤上了大名。

這個計畫的詳細商定還需要時間,包括警力的配置、行動的方式、指揮權屬以及各警種的協調,可謂細節繁瑣。大門外等待著的林宇婧不時地看著樓上,高聳的玻璃牆看不出在哪兒商議,不過她知道,最後一戰的序幕已經悄無聲息地拉開了。

這一天,距上一次失誤整整一個月,距第一次線人被殺,已經過了整整五個月,每一次從艱難反覆的過程走向終點都會給她帶來一種緊張的情緒,但這一次,卻多了一點別的感悟。她靠著椅背,微閉著眼,在回憶著初見那撥菜鳥的時光。誰能想像,這麼短的時間,他們都已經獨立執行任務了,誰又能想到,他們居然走到了所有人的前列……她不再想這些,她在想那個陽光炙熱的天氣,在想那個壞壞的小子附在她耳邊說:你忍著,就當我們為了任務獻身。

她笑了,那是一次無法拒絕的非禮,卻也是這次枯燥任務中最讓她回味的點綴。

為什麼呢?那小子一點也不帥,有點壞,卻壞得反倒讓人掛懷……「焊條……滑鼠,快點。」

孫羿在吼著,滑鼠抓了把遞過來,孫羿換下了焊頭,戴上了眼罩,又繼續焊保險杠。

快成形了,外形是一輛老掉牙的城市獵人,不過加上猙獰的保險框顯得就像怪獸了,如果懂行看看發動機恐怕會被驚得跳起來,那是國產勇士越野上拆下來的,光傳動銜接就搞了一下午,就這還是在經費極度缺乏的情況下完成的。以孫羿的想法,應該開個天窗,加個射擊口才叫過癮。

車間是一個神秘人物幫忙聯繫的貨真價實的地下改裝場,你要什麼走私配件他們都拿得出來。接到後方安排餘罪才發現,許平秋布的眼線恐怕不止自己一個人,現在不知道有多少雙眼睛盯著他,不止對手,還有隊友的。

對了,他也發現自己的經驗還是不足了點,口頭協議達成後,對於運輸方几乎要失去自由了,吃飯、溜達甚至上廁所都有人跟著,人他不認識,不過是韓富虎派來的,要和他敲定詳細的細節。

「大佬啊,這車太招搖了。」來人發著感慨,好是好,只是招搖得生怕別人不認識這車一樣。

「要想萬全,只能用這種車,否則萬一碰上緝私攔截,你沖不過去怎麼辦?」餘罪道。極力維護著自己的創意。滑鼠湊上來說道:「三點六的排量,時速能飆到二百,不管他們拉不倒釘,用車截,還是想別的辦法,只要有路,就能闖過來。」

「當然,沒有碰到緝查更好。盡量揀一條好走的路。」餘罪道。

「只要過了關卡,這輛車就會消失。孫子,這個換乘的時間有多少?」滑鼠問道。

正焊接的孫羿回頭道:「三到五分鐘……你們把接應點想好就行了。」

老辦法,車裡套車,避開緝私追查,這個辦法不可謂不行,估計對方也聞聽過這撥「走私」分子的手段。那位觀摩的沒有什麼異議了,看看時間,已經是晚上二十一時了,他邀著餘罪出去宵夜,餘罪安排了下改裝的活兒,跟著出去了。

看得是夠緊,光車身的掃描就進行了兩次,而且這位也是多少懂行的,對孫羿的改裝技術直豎大拇指。

人一走,滑鼠彎下腰問著孫羿道:「明天怎麼干?車上有追蹤么?」

「沒有,家裡怕萬一被發現,前功盡棄,所以,電子設備全部不用。」孫羿小聲道,他看了眼滑鼠,聲音更低了,「這可是屎到屁眼上,還不知道茅坑在哪呢,我也不知道怎麼辦。」

「那要沒追蹤,又不讓你開車,怎麼辦?」滑鼠輕聲道,不經意間,開始被任務的成敗牽動了。

「我改裝的車,別人想開走可沒那麼容易。」孫羿笑了笑,繼續幹活了。他對自己唯一的這一點長處,還是蠻有信心的。

只要有貨,只要同意讓這輛車載運,那就沒跑了,滑鼠想想自己也仍然是個打醬油的身份,索性不去想了。一會兒孫羿也歇下來了,四周無人,兩人是被關在工作間里,哥倆無聊地對著抽煙,本來都沒煙癮,卻被無聊的環境憋得都會抽了,孫羿吐著煙圈道:「真想不到啊,這就當上警察了。」

「喲,啥感慨,講講。」滑鼠笑道。

「感慨就是啊,要早知道這麼窩囊,被人像個工地小工吆來喝去,老子就不幹了。」孫羿道,自己被攆出車管處,在二隊也並非如意,調來濱海也是小卒,到哪兒都是俯首聽命的角色。滑鼠笑著斥道:「怎麼?總不能你學員服還穿著,就賞你個隊長噹噹吧?」

「隊長也沒意思,二隊你還不知道?我看樓下法醫室那死人,都比看活的順眼。」孫羿道。滑鼠深有同感,不過估計是沒有融入到那個集體的緣故,他勸著孫羿道:「其實他們也不錯,就是說話沖了點,態度惡劣了點,都那樣,職業病,咱們過不了幾年,八成也得那樣子。」

「我糾結呀,現在改裝車,接一單好活兒頂得上一年工資,拼這命有啥意思……我想跟我爸干,可我爸說當警察有出息……哎對了,這撥人幹什麼的?」孫羿異樣地問道。滑鼠瞅了瞅四下無人,附耳一句,嚇了孫羿一跳,緊張道:「操,這小子膽肥了啊!」

對於滑鼠而言,規則在他心裡的約束力不限於這些兄弟。他瞅瞅四下無人,附耳和孫羿大致講著餘罪的事,保密的內容沒多講,不過這若干天每天收多少錢得講講,聽得孫羿世界觀開始傾斜了,半晌評價著:「依你說,這小子是當二五仔了?好歹也是獄友,至於把人家出賣了回來掙兩三千工資嘛……再說了,還沒披上警服,至於去干這賣命活呀?」

滑鼠愣了下,回想著數日來大魚大肉、大把分錢的日子,可這樣的日子馬上就畫上句號了,他好不懊喪地說道:「可不叫你說呢,走私這行,多有前途的職業啊……我從來就沒見過這麼多的錢啊。」

這哥倆迷茫地憧憬著,一點也沒有已經成為警察的自覺……在外面宵夜的餘罪無從知道改裝車間的兄弟,正在經歷他已經經歷過的掙扎和迷茫,人總是活在一種慾望中,有時候慾望是女人,有時候是權力,有時候是金錢,還有時候是一種你無可名狀的控制慾望。比如餘罪,杯來盞往時,他似乎看到韓富虎派來的人那一臉假笑,裡面肯定包藏著什麼禍心,比如他更看出專程趕來的傅國生欲言又止,似乎有什麼話要說,卻又很不方便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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