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從跑腿的成為大佬 道消魔長

進門,跺跺腳,拍拍頭上的雨水,化肥很猥瑣地提提褲子。來到這種曖昧的地方準備幹什麼,大家都懂的,粉仔在搓著手,和大臀耳語著什麼,鄭潮在前面走著,餘罪這個時候搶前一步,到了鄭潮前面,迎著吧台一攤巴掌:「五位,五個房間,多少錢!」

說著餘罪把兜里一摞錢全掏出來了,連洗帶涮加服務,每人四百八十八。餘罪很仗義地扔了一把,大臀不好意思了:「老二,讓你付錢多不好意思。」

「要不各管各的,不啰嗦。」粉仔小氣,提議道。

「啪!」餘罪拍了吧台一聲,怒目圓睜,吼著:「什麼意思嘛,看不起我是不是?」

「不是不是,二哥仗義,怎麼敢啊。」化肥笑著,趕緊安撫二哥。

「就是嘛,別覺得二哥很二,我就認為,不搶著付錢,都他媽不算兄弟,對不對?」餘罪很二地問,這一問兄弟們哪還介意?頻頻點頭,直稱老二仗義,巴不得次次有這麼仗義的兄弟呢。

鄭潮只是異樣地看著,聽到此處時他笑了,很嘉許地拍拍餘罪的肩膀,一勾手指,那小妹服務生湊上前來,聽鄭潮不知道說了些什麼。小妹點頭,把錢又退回來了。鄭潮把錢往餘罪口袋裡一塞,餘罪不樂意了,叫囂著:「高潮哥,你也看不起我是不是?」

「哪兒跟哪兒呢,甭廢話,跟我走……」鄭潮順手摟著餘罪,態度卻有些嚴肅,這下眾人收起淫邪念頭,心想肯定有事了。餘罪又是小聲問著:「高潮哥,不是砍人吧?傢伙準備好了沒有?」

「就你廢話多。」鄭潮斥了句,很不中意地訓著餘罪,「別叫我高潮哥。」

「是,潮哥。」餘罪應了聲,故意補充了句,「不是高潮……哥。」

眾人笑著,對於這位有點二、有點憊懶的余小二,鄭潮是既讚賞又無奈,警示著不要亂說話,馬上要開工。可這地方,怎麼開工?

燈光處處曖昧,視線所及,幾幅裸女汲水的美畫;鼻子聞聞,全是一股桑拿味道。樓層被改裝成小衚衕的樣式,僅容一人通過,而且還處處都是房間,偶爾穿著暴露的搖著臀部出來,看得哥幾個忍不住流口水。

難道,這是藏匿地?

餘罪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上了二層,走到通道盡頭,和侍應生點頭示意,又進一個貌似配電房的房間。拉起樓蓋時,只見一條通道直往下通向一層……下樓,左拐,左拐,進樓道,在一個黑漆漆的地方停下來了,跟著「噹啷」一聲,一個小鐵門打開了。外界瓢潑的雨聲一下涌了進來。

居然又有一輛車等著,鄭潮催著上車,四人魚貫上了廂貨。鄭潮坐到車前,「嗚」的一聲,車啟動了。

餘罪傻眼了,這是進去桑拿轉悠一圈,從暗門出來了,這麼轉悠連他的方向感也沒了,更何況,被關在黑乎乎的車廂里,誰知道會被拉到什麼地方?

「別抽煙,這兒不通風。」粉仔罵了句剛點火的大臀,大臀沒敢抽。相比餘罪,那三位反倒很安靜,半晌餘罪憋不住了,小聲問著:「這幹嗎呢?不是說出來開心一下嗎?」

「有時候開心就是開心,有時候開心就是幹活。」大臀道,已經習慣這種保密的運送方式了。

「至於嘛,這鬼天氣還用出來幹活?」餘罪發牢騷道,現在覺得自己不用裝智商很低,本來就不高。自己早該想到是出貨了,要是吃喝嫖賭直接在鎮上就解決了。哥幾個炮灰兄弟,人家什麼時候當回事了?

「這種天氣才是走私的黃金季節呀,運氣好,一趟咱們就能掙幾萬。」粉仔小聲道,黑暗裡,眼睛閃著綠油油的光芒。

其他人也是如此,知道掙大錢的時間到了,個個屏著呼吸,彷彿等著天上掉人民幣砸腦袋的那種緊張氣氛。

即便是密封車廂也能聽到急如鼓點的雨聲,偶爾轟隆隆一個響雷,車裡會被震得嗡嗡作響。餘罪心裡越來越涼,這樣的天氣可不是黃金季節是什麼?通信不暢,交通不暢,指揮更不暢,就算有警察的千軍萬馬,也擋不住這奸詐狡猾的人渣啊!

風聲、雨聲、雷聲,聲聲入耳。餘罪在思忖著,想得頭痛,也想不出一個應對的方式,甚至於他有咬破後槽牙的衝動。那是唯一的,也是最後的一招!出行時林宇婧慎重交代,發現重大線索或者生命受到威脅時,咬破後槽牙里安裝的信號源,最快可以在五分鐘之內得到救援。這種出於安全考慮製作的弱電信號源,它的時效也只能持續五分鐘。

可現在算是什麼情況,餘罪自己都說不清楚。此時他不得不承認,人家就是比他聰明,悶罐子一捂,饒你有通天本事也施展不出來。

桌上煙灰缸里的煙頭越來越多,有的還尚未燃盡,冒著裊裊的青煙。又一支煙掐進來了,一屋子煙霧騰騰,許平秋在煙霧繚繞里徘徊。

進去的人一直沒有出來,已經一個多小時了,他看看時間,晚八時一刻,這樣的天氣如果要走貨,理論上也該出發了,可前方監視的,還沒有消息傳回來。

他又一次起身,皺著眉頭,對著一副沿海交通道路圖發獃,這上面可能走通的路已經畫了六條,甚至於他指揮後續的警力沿途試過,不但全部可以走通,甚至還有隱藏的路,在地圖上無法標示。群眾的智慧從來都不可小覷,這裡私開的小路怕是你一時無法查清,即便是緝私警力比十年前增加了不止二十倍,這裡的走私、偷渡仍然是相當猖獗。最起碼他就知道,每年通過蛇頭往世界各地輸送的非法勞工有數萬之眾,那個渠道GA部三令五申,到現在都沒堵絕。

好在有這幾個棋子,他腦子回憶起了萬頃鎮那邊的監視,豢養著這樣的人去幹什麼,目的很明顯,而運送的東西是什麼,正是他急切想知道的。這一次他不懷疑自己的判斷,從傅國生到焦濤,從焦濤到莫四海,從莫四海再到鄭潮,還有已經跑路的王白。這樣的組織結構,這樣的人員組成,幹什麼事能在短時間聚斂如此龐大的產業,答案已經昭然若揭了,所差的只不過是證據而已。

可案情就偏偏卡在沒有證據上,這是讓所有警察揚眉吐氣,也是讓所有警察黯然無語的東西,有時候即便你知道罪犯是誰,也無計可施,差的就是這東西。

證據,只要抓住一例大宗販運,就能順藤摸瓜把這窩端出來,就能把這個口子補上,就能把這個毒源鏟掉,就能引起各方的高度重視,對類似的犯罪行為形成高壓。

有些事是警察必須做的,哪怕是錯上一次兩次惹人恥笑也在所不惜。他揉了揉眼,手指隨即在寓港德億洗浴中心的方位點了點,計算了一下離港口、離海邊的距離,有一百多公里,如果繞路會更長,在裡面玩得昏天黑地,難道是作為任務之前的犒賞?

他笑了,他實在懷疑餘罪能不能禁得起聲色犬馬的誘惑,他覺得大多數時候這小子一定是淪陷,不過他不在乎這種小節,為了任務有時候犧牲比這個可大得多。這個時候,那小子應該在溫柔鄉里吧?不知道他會不會想起他的身份來……不對!這不符合邏輯,最起碼不符合這個主謀策劃的邏輯。

隱隱地他覺得哪兒有什麼疏漏,又從頭開始整理思路:「包袱」送至寓港,然後被送到萬頃,已經走了兩趟貨,其間看管極嚴,「包袱」連通信的機會都沒有,平時就被關在廠子的大院子里……今天這種時候,很明顯是一個走貨的絕佳機會,難道,會這麼讓下面的人放鬆?

「壞了……」

許平秋一念至此,感覺到要壞事。「包袱」也就是個底層運輸人員,他無從知道上層真正的意圖,結合對所掌握的犯罪模式的規律分析,即便是販運,他很可能也是在最後一刻才知道,甚至不知道。

跑出了房間,許平秋差點和來彙報的技偵撞個滿懷。那技偵緊張地彙報著還是沒有發現消息,許平秋看看時間,更確定了自己的判斷,跑進了專案組所在的會議室,對著一圈發愣的屬下吼著:「快,查查他們進去後的時間裡有沒有異常,我懷疑他們在耍花招!」

什麼?被放鴿子了?

技偵嚇壞了,調監控的,接駁交通記錄的,聯繫前方監視的,忙碌了十幾分鐘,周邊的交通監控才傳過來。天雨車稀,影視不甚清楚,不過技偵在捕捉到一幀畫面時傻眼了:從德億洗浴中心的側面衚衕里,果真駛出來一輛車。

又過十分鐘,前方的便衣傳回了消息,衚衕里,是德億洗浴中心一個專供內部人員出入的後門。

時間,指向九時四十分,在更換追蹤目標那輛貨廂車時,已經錯過了整整兩個小時……「下車……穿上雨衣,都下來,一人來兩口,別多喝啊。」

車廂開了,鄭潮拿著瓶紅酒,遞給了餘罪。餘罪仰頭就是一大口,剛要再喝,被鄭潮搶走了,遞給了下一位大臀。披著雨衣灌口酒,挨著車廂站著,餘罪再看四周,鬱悶了,自己簡直就是黑夜裡的一頭牛,根本分不清東南西北,只是能聽到浪濤聲,知道離海邊不遠,地方在公路邊上,暴雨傾盆,沖斷了不少路上的護欄。他用手電筒微弱的光往腳下一照,只見流著幾寸深的泥漿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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