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潛行毒窩 順藤摸瓜

「走私,肯定是走私渠道,新型毒品的主要成分,GHB,也就是羥基丁酸,甲基苯丙胺,據我們技偵分析,配製『神仙水』必須要大量的高純度原品,而這類麻醉類藥物在我國的管制非常嚴格,但在國外已經是被濫用的精神類刺激藥物。如果有一條走私入境的通道,那麼來源量足,源地在港口城市,就說得通了。」

杜立才指著與濱海市毗鄰的幾個港口、碼頭,與省內案情相銜接,結合出現的這位新的嫌疑人,作了一個大致的判斷。莫四海涉嫌走私受過刑事處罰,這一點已經確認。結果東江猖獗的走私,不難作出這樣一個推斷。

發源地在濱海市,出貨量比地方處方藥品的存儲量還大,除了走私和生產,不會另作他想,但生產的難度不是一點半點,原料供應、廠房、工人都可能成為順藤摸瓜的線索,東江曾出現過多例制販冰毒的地下工廠,不過經過數年嚴厲打擊已經銷聲匿跡。能存在數年之久而且把生意做到省外,這樣的貨源只有一種情況了:境外走私。

許平秋一支接一支地抽著煙,腦袋裡回放著前一天掃毒行動的戰果,省城及所屬的十三個地市裡,全部都發現了這種含GHB麻醉藥品的吸食物,劑型、膠囊型、粉型……所知類別不下六種,這泛濫的態勢再不控制,很快就會是一場災難。

「如果是走私的話,那難度可又要上升一個檔次啊,幾百上千公里的海岸線,一條舢板、一條漁船,都可能是目標,就即便放在大型碼頭,每天上萬的集裝箱運輸,哪一個也都可能是目標啊。」許平秋出神道。本來覺得避開終端,直掐源頭的方式會事半功倍,可現在覺得難度開始無限制膨脹了。

幾百公里的海岸線,每年光海關緝獲的走私船隻就有上千隻,以濱海為中心,四市十九縣六十多個鎮,一半沿海,在如此龐大地域的人口區域內找到一個特定的目標,這個難度足以讓任何一位警察臉上皺紋多上幾道。

林宇婧撥弄著定格的畫面,她總是在下意識地看著放在電腦旁邊的大功率手機上,期待著手機響起,那是唯一和前方聯結的信號,如果可能,這個信號將成為後方行動的航標燈,不過它就像此時的會議室,一直處在靜默中。

「多少天了?」許平秋問。

「四天,零十四個小時。」林宇婧準確地回答,這麼長時間,真不知道嫌疑人「余小二」究竟在幹什麼,理論上,應該有一個電話回來呀,最起碼應該設法告訴家裡他的方位。

「安全問題暫時不用考慮,短時間我想對方不可能讓包袱接觸到他們的核心東西。」許平秋思忖道。現在他開始覺得就即便放出去這麼一個棋子,效果究竟有多大,還很不確定。

「許處,如果實在不行,咱們省禁毒局再加大偵查力度,先把省內貨源通道查一查?」杜立才道,「儘管那是一個笨辦法,可總比閑等著沒辦法強吧?」

「斬草不除根,治標不治本啊。」許平秋道。

「我們把希望全寄托在一個人身上,我覺得是不是過於樂觀了?」杜立才小心翼翼地提了個建議,實在對餘罪缺乏信心。

「誰說只有一個。」許平秋不動聲色道,只待杜立才和林宇婧投來驚訝眼光時,他才緩緩說道,「不用奇怪,還有一位編號02的特勤,一個月前已經打入了這裡的走私團伙,他暫時只向我負責。有情況我會通報給你們,他是個老特勤了,我倒不擔心,就是咱們這個新人,我實在是……唉。」

幽幽一嘆,眾人都知道許處在擔心什麼,也都沒有應聲,不過各自心裡想法不同。也許許平秋擔心的是安全,也許杜立才擔心的是任務,而林宇婧擔心的卻是這傢伙不會有其他事,就怕混幾天投敵去。

「叮鈴鈴鈴!」手機毫無徵兆地響了起來,杜立才一拿手機,斷了,他亮著號碼,一使眼色,林宇婧飛快地敲擊著鍵盤,隨著紅點指示方向的移動,半晌她叫了聲:「寓港,新墾鎮附近。」

「走,嘗試建立聯繫。」許平秋喊了句,帶著僅剩的幾人飛奔出會議室,把蒙頭蒙腦的滑鼠也給拖上了。

這是個特殊的通訊頻道,需要加前綴密碼才能打進來,也只有一個人能打進來——餘罪!

「咦,我的火機呢?剛才吃飯還在來著。」

一輛廂貨車上,副駕上一位長發哥們兒渾身長虱一般,亂摸著身上,嘴裡叼著煙,就是找不著火機。「當」的一聲,開車的司機把火點到他跟前了。長發哥們兒笑了,笑眯眯地看著新人「余小二」,帶著頗為讚賞的眼神:瞧這孩子,多有眼色啊。

餘罪看樣子已經融入這個團隊了,諂媚地問著:「高潮哥啊,咱們這趟能發多少錢?」

「少不了你的。」高潮哥應聲道,馬上又斥著餘罪道,「叫潮哥,不要叫高潮哥,哥叫鄭潮好不好。」

「OK,知道了,高潮哥。」餘罪道,悠哉悠哉地開著車。高潮哥直翻白眼,這孩子有眼色,就是沒記性,感覺像個愣頭青,這不,訓了他兩三天,還是順口叫「高潮哥」。

不過這孩子不錯,人小,膽大,幹活實在,鄭潮還真慶幸順口答應了莫四海一句,撿回這麼個好勞力來。他順手給余小二遞了根煙,小二褲子上一蹭進口的ZIPPO火機,點上火了。

扮豬吃老虎的事餘罪一般不幹,不過扮老虎啃豬倒不介意,自從離開那個組織自己就自由自在地胡來,這根本不用偽裝,簡直就是本性使然。至於故意,頂多就是扮得智商低了點,人橫了點,沒辦法,那個組織也不太喜歡過於聰明的屬下不是?

不過現在這個上司嘛……餘罪皺皺眉頭,這傢伙只要一抽起煙來,德性就不入眼了,鞋子一脫,腳丫子搭到車前窗上,那味道比汽油味還衝。餘罪苦著臉給車窗開了條縫,暗罵著這些組織成員素質實在太低。

「小二,你以前幹什麼的?」潮哥閑得無聊,開問了。

「沒幹啥,搶了花,花了搶。」餘罪一言以蔽之。這個答案讓潮哥大笑了幾聲,表示理解。從寓港通向海港這條路上,要是沒前科的,都不算合格。可對於余小二這類拿把鐵疙瘩假槍敢搶收費站的,那屬於高水平的。

餘罪眼瞥著這哥們兒,小心翼翼地問著:「高潮哥,您還沒告訴我,這趟咱們能發多少錢呢?」

「千把塊吧,你就送送貨,想要多少?」鄭潮道。

「那也沒什麼意思,幹完一個月不幹了啊,一個月又沒幾趟活,掙上幾千,夠幹什麼?吃喝顧住了,嫖賭朝誰要去?」餘罪叼著煙道,嫌待遇實在太低了。

組織的飯都不好混,就在寓港待了一天,隨後就被扔在不知名的小鎮上了。餘罪估計自己就算真混進去,也是炮灰成員。在這一點上,兩方組織沒甚差別。

鄭潮哈哈大笑了,饒有興緻地看了看余小二,神神秘秘道:「這條路上走的活分三等啊,一等是辛苦錢,就像你現在乾的,幫人拉貨,掙運費;二呢,那是關係錢,有本事和通關的、緝私的搭上線,送人通關,一般都是本地人干,估計你幹不了。」

「三呢?」餘罪問。

「那就是賣命錢了,拉得越值錢,運費越高。命不好的話,一趟貨就能讓你住幾年;命好的話,三兩趟貨能掙個十幾萬,什麼都有了。」鄭潮道,眼瞥著新人,看他的反應。

果不其然,新人眼亮了,回頭興奮地對他道:「十幾萬?高潮哥,算我一個,十萬我就干。」

「好好開車。」鄭潮給了餘罪一巴掌,用手抹著噴在自己臉上的唾沫,沒想到新人被錢刺激得這麼激動。餘罪呵呵笑著不介意,規規矩矩開車了。鄭潮左看右看,沒發現什麼破綻,提醒道:「小二,別光想著掙錢啊,咱們這一帶啊,沒農戶了,基本是勞教勞改專業戶了,每個月都得被抓走一批,慘啊,我們村姓譚的兄弟仨,進去一對半,賠上幾年沒自由啊。」

「哎喲,那不算最慘的事。」餘罪搖頭晃腦道。

「那還不夠慘?」鄭潮異樣了。

「不夠,最慘的是像我,不缺胳膊不缺腿,就缺錢。您不知道啊,我在看守所倉里好歹是坐二把交椅的人,那是相當有地位的人了……可現在您看,自由有了,其他什麼都沒有了,還不如蹲在裡面呢。」餘罪道,好不懊喪,其實還真感覺失落得很,好像從來沒有被那樣尊崇過。

鄭潮聽著,哈哈大笑著拍著餘罪道:「放心吧,小二,有的是錢賺……我咋越看你小子越投緣呢?」

他笑著,不時地打量著這個新人,心裡暗揣著這個人的思想狀況。

這不,餘罪又投向他諂媚地一笑,巴結道:「高潮哥,有什麼事儘管吩咐兄弟去辦啊,別的不說,捅人砍人,我有經驗。」

瞧瞧,這素質,出乎意料了。鄭潮分外高興了,專給余小二同志又點了根煙,甭小看這農村人,抽的都是正宗的走私貨——萬寶路。

車在不太寬的村道上行駛著,即便是村道,也比北方地區的二級路要好很多,頂多是連綿的雨天造成了幾方塌方,早已被當地修繕完畢。在過一處臨時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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