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監獄紀事 人渣遍地

曾經在警校,認識餘罪的都知道他很賤。不光嘴賤,手也賤,身上的每個部分都賤,賤到在學校攻防課上以及體能訓練上已經無人能敵,因為他身上每一個部位都可能成為殺器。

缺門牙的漢子打頭衝上來了,後面的拳頭已經揮起來了,就這麼大地方,別說是個人,就是只老虎也要被群犯按死。

人衝上來的剎那間,新人眼都不眨,牢頭的眉頭皺了皺,突然意識到了一絲危險,出聲喊了句:「小心。」

晚了,餘罪手捏著鼻子,「哧」一聲,對著眾犯狂擤鼻涕,濕濕的鼻涕星子亂迸亂濺。當頭一位「哎喲」一抹臉,餘下幾位忙不迭地往後躲,這幾乎都是下意識的動作,一下子衝上來的士氣被瓦解了。那缺門牙的一抹臉,氣得怒火中燒,化掌為拳高高落下時,卻不料「啊」一聲,兩腿夾得緊緊的,低眼看時,那擤鼻涕的新人已經伸手捏住他的命根了。

說時遲,那時快,餘罪手上一使勁,那人再慘叫一聲。他剛一彎腰,餘罪卻放手了,瞬間來了個勒脖子的動作,把這人護在身前,恰恰擋住了揮向自己的拳頭、踢向自己的腳。

「啊!哎喲……我操……誰他媽打我……」

一陣零亂的叫聲,混戰中挨得最重的反倒是被挾制的缺牙哥了,那人脖子被勒得喘不過氣了,下身又疼得厲害,腦袋又挨了幾拳,憋得滿臉青筋暴露,腿往後亂蹬,就是蹬不到挾制他的人。餘罪胳膊上再加力,以他為支柱,左一指,右一腳,居然奇蹟般地和剩下的四五人打了個旗鼓相當。

沒辦法啊,那出指戳的是眼睛,出腳踹的是襠部,你一捂眼睛,馬上變戳為拳,直搗鼻樑;你一捂襠部,手又戳上來了,腎上腺急劇分泌的餘罪越戰越勇。霎時間進攻的人群叫苦連連,嚷著要拚命,可就是拿躲在牆角的這位沒辦法。你不動,他不動,你一上去,馬上就挨一下子,招招都是要害。

「蠢貨。」

大黑個子分開人群出來了,一倉剩下的人直往後退,這個剛剛打亂合併的監倉十九名嫌疑人,就數這位武力值最高,進門就把大部分人恫嚇住了,直接坐到了倉里二牢頭的位置。可畢竟也是新倉,你嚇得住人,可暫時還指揮不了人,除非有機會立威。

而這個時候,正是最合適的機會,牢頭笑了笑,隔著格子窗嚷著:「黑子,速度快點,別墜了你們砍手黨的威風。」

旁邊的那位西北人笑了,這個牢里領導班子也是剛剛建立,牢頭因為名聲在外而且外面送的東西實在殷實,要論拳頭,當然還要數黑子的過硬了,那身肌肉棒子就能震住大多數人。

「都他媽吃屎長大的,收拾不了一個。」黑子撥拉開戰圈外的四人,瞪了餘罪一眼,手指著道,「放開。」

眼睛裡殺氣頗濃,放哪兒都不是善類,不過餘罪此時早打紅眼了,他知道要是這個時候服軟,那隻能更慘。於是他把那人勒得更死了點,惡狠狠地嚷著:「媽的嚇唬誰呢?老子嚇大的!」

黑大個氣著了,一言不發,飛起一腳,直踹餘罪的肉盾。那人慘號一聲,勒著他的餘罪也感覺到一股大力襲來,避無可避,「咚」的一聲重重地撞上了後牆,渾身像遭了一記雷劈,暈乎乎的,喉頭有點發甜,手一松,那被挾制的肉盾翻著白眼,軟塌塌地倒下了,被旁邊的人拉麻包一般拉到一邊。

肉盾丟了,餘罪直接暴露在一群惡人的面前了。

那黑大個食指一抹鼻子,「呼」地一腳,掃過餘罪頭頂,饒是他閃過去了,頭頂也被掠得生疼。剛一低頭,不料那隻腳像長了眼睛一樣,一個迴旋又踢回來了,「嘭」的一聲掃在他的軟肋上,餘罪應聲倒地,幾乎要把隔夜的飯吐出來。

一腳定乾坤,兩腳換日月。腳影翻飛間,那黑大漢滿眼不屑,輕描淡寫,左一腳,右一腳,或踢,或掃,或踹,或挑,每每踢過去,總聽得悶哼一聲。餘罪被踢得釘在牆上,馬上又被下一腳踹到了下巴,還沒有回過神來,瞬間又被接下來的一腳挑在肋間,鑽心的疼痛還未來得及嚷出來,又來一腳掃在臉頰上。

十數腳之後,停了,剛剛還凶神惡煞的新人嘴裡、鼻子里流著血,像被抽掉了筋骨,軟塌塌地躺在地上了,抽搐著,翻著白眼,嘴角汩汩流著血。格子窗里,門後、放風圈裡靠牆站著的,都嚇得噤若寒蟬,大氣不敢稍出。

這就是監獄裡最悲慘的命運,打趴下,以後再別指望站直腰來。不過那位新人自始至終除了悶哼就一聲不吭,隱隱地讓全倉的人犯都有點佩服了。

「行了,快點名了。」牢頭看了眼躺在地上的餘罪,猛然間覺得興味索然,平時收拾新人都是殺豬宰雞般地尖叫,監倉的人都快養成聽這種喊叫的惡趣味了,偏偏這人一聲不吭,好沒意思。

黑大個撇了撇嘴,明顯感覺到躺在地上的不是個練家子,也就骨頭硬點而已,他上前抬腳踢了踢,那人翻了翻白眼,沒死。他笑著道:「新人進來,擦一周地,刷一周馬桶池,你加倍,一個月。」

「休……想。」

餘罪咬著嘴唇,黏黏的,是血。他的手悄悄伸進了口袋,眼睛似乎在積蓄著怒意,慢慢地看向凶神惡煞的犯人。黑大個似乎很有興趣知道這個人骨頭有多硬,他一隻腳抬起正準備狠狠地一跺,可不料躺著像死狗一樣的餘罪一翻身,打了個滾,異樣的他還沒有反應過來,猛覺得腳脖子一疼,身體要失去控制後仰。

有人注意到了,是躺著的那位,手裡變戲法似的拽了一根布條,勒住了黑子的腳脖子。黑子往後一蹬,力道被布條消了不少,跟著他一急,要踢,可不料那人雙手一拉,一盪,又消去力道了。黑子吼了聲,要彈跳時,可不料那人更損,盪著布條狠狠一拉。

「嘭」地踢到牆上了,再一拉,黑大個吃痛,慘叫了聲,「咕咚」一聲坐地上了。

餘罪仍然沒有放手,撕成條的內衣浸水後揉成了繩子,捆個人怕是他掙不脫。突來變故,牢頭又奔回來了,眼看著黑子被挾制了,他大吼著「放開」,嚷著讓身邊人上,要再成群毆之勢。一倉人擠在狹小的地方,膽小的,已經開始往後躲了。

饒是牢頭出面指揮也失靈了,兩個人一個是禽獸附體,一個是牲口轉世。滿臉是血、眼露凶光的餘罪太過嚇人,腳踝受傷,依舊悍勇的黑個子吼聲連連。這時候已經勢成騎虎,餘罪死死勒著大漢的腳脖子,疼得黑大個直放狠話:「小子,今天你死定了。」

邊放狠話邊掙扎,那隻腳踢到牆上了,疼得厲害,另一腳被餘罪拖拉著卻蹬不到餘罪。餘罪也惡從膽邊生,他早被欺騙的事搞得一肚怨氣,此時又被打得幾欲瘋狂了,他拉高布條,怒吼著重重往下一摔:「看誰先死!」

又是「嘭」的一聲,只聽黑大個如獸般的慘號,腳後跟被砸在地上。餘罪放手,貓身一個短踢,拼著全身的力氣,直踢黑大個的腦袋,兩人俱倒,餘罪趴著撲上去,左右開弓,朝黑大個的面部揮起拳頭。

一下,兩下,每一下都聽得犯人們噤若寒蟬,隨著聲響,慢慢往後退。半晌後,兩頭野獸撕咬後的結果分曉,餘罪慢慢站起來了,黑大個歪著頭哼哼,站不起來了。

他向前走了一步,門口的人向後退了一步;他再向前走一步,四周的人都下意識地退一步。

此時的餘罪他不知道自己是誰,伴隨著渾身的疼痛湧起的全是惡念,滿身的血跡讓他如孽龍惡虎般散發著恐怖的殺氣。一個監倉被羈押的犯人,有點常識的都知道今天要出事了,個個躲著唯恐沾上事,可餘罪現在什麼也不想,只想著把帶頭的那小子乾死。

對,媽的,乾死!

一拳過去,那缺門牙的哥們兒連反抗的意識都沒有,直接被打暈了,不知道是裝的還是真的,躺在地上像死了一樣。餘罪踱進了鐵門,那位西北人還有點勇氣,一回身撲上來了。餘罪此時如有神助,腿應聲踢去,「踹蛋」的絕招一招見效。那人彷彿把褲襠送到人腳上讓踢似的,一個照面捂著襠部坐在床上了。

餘罪瞪著眼,怒吼著,瘋狂地沖向牢頭,牢頭嚇壞了,緊張地站在原地不敢動了,扯著嗓子喊:「管教,救命!」

隨即聲音就被「嘭嘭」的一通拳聲壓住了,餘罪在這張帥臉上留了十幾記左右勾拳,然後扯著他的頭髮到了大鐵門前,就著腦袋,「咚咚」撞著門。

門開了,警裝的管教陰著臉站在門口,吼了聲:「誰打架?」

「他打我。」餘罪蹲著,一指腦袋暈乎乎的牢頭。牢頭氣得吐血了,一弓身要撲上來,不過被管教一腳踹開了,他這才曉得形勢已經不對了,馬上按監獄的規矩蹲下,一指餘罪道:「胡說,他打我。」

「我是新人,昨晚進來的,他打我。」餘罪指著牢頭強調著。管教一瞪眼,不管按往常還是眼下的樣子判斷,新人肯定吃大虧了。

「胡說,我沒打。」牢頭嚷著。

「進來就讓我洗馬桶池,我不幹,你就打我。」餘罪道。

「胡說。」牢頭辯著。

「你剛說這個監倉你是老大,誰不聽整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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